“呯…啪！”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打破了丞相府清晨的靜謐。

曹操氣得渾身顫抖，臉色鐵青，額頭上青筋暴起，如同一條條憤怒的小蛇。

他猛地揚起手臂，將手中那價值連城的上好玉瓶，狠狠砸向地面。

玉瓶瞬間四分五裂，碎片飛濺四射，在晨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冰冷而刺目的光芒，恰似曹操此刻滿心的憤懣與怒火。

“六個朝廷官員一夜之間被殺？我沒聽錯吧！”曹操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卻透著一股讓人膽寒的威嚴，仿佛從牙縫中硬生生擠出來一般。

他猛地轉過頭，怒目圓睜，死死盯著夏侯惇，那眼神仿佛要吃人，“夏侯惇，你就是這么做事的？！”

昨晚負責許都城防的，正是曹操最為倚重的心腹大將夏侯惇。

只見他左眼纏著厚厚的黑布，那是過往戰場上留下的慘烈印記，襯得他原本就冷峻硬朗的面容愈發顯得猙獰可怖。

夏侯惇聽聞曹操的怒吼，趕忙上前一步，單膝跪地，抱拳行禮，聲音洪亮卻帶著幾分底氣不足：“據末將探查，應該是黃巾余孽所為。他們在殺人的時候，都高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夠了！”曹操粗暴地打斷夏侯惇，雙手握拳，重重地捶在桌案上，桌上的筆墨紙硯都被震得跳起。

他怒不可遏地大吼道：“黃巾賊寇？哼！黃巾賊寇敢在許都如此肆無忌憚地肆虐？就算是黃巾賊的人，他們為何不殺旁人，專殺那些能證明楊彪通敵的證人？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兒？”

曹操的質問如同一連串的炮彈，炸得夏侯惇一時之間啞口無言，只能低著頭，不敢直視曹操那仿佛要噴出火來的目光。

“查！給本相狠狠的查！不把這件事查清楚，提頭來見我！”曹操猛地站直身子，高大的身形仿若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散發著無盡的威壓。

他的聲音在丞相府內久久回蕩，震得在場眾人的耳膜生疼，每個人都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唯…”夏侯惇即便平日里性如烈火，戰場上沖鋒陷陣從不畏懼，此刻在盛怒的曹操面前，也如同霜打的茄子，唯唯諾諾，不敢有半分違抗。

昨夜發生的事實在太過驚悚惡劣，仿若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朝堂這汪看似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巨浪。

如今，朝堂之中人人自危，那些原本早已明確表態投效曹操的官吏們，此刻也都變得態度曖昧起來，紛紛噤若寒蟬，生怕這把邪火無端燒到自己身上。

曹操又緩緩轉過頭，目光如冰刀般寒冷刺骨，直直刺向董昭，冷聲道：“董公仁，你是說所有能夠指認楊彪的罪證，都憑空消失了，對嗎？”

董昭嚇得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浸濕了身前的地面。

他心驚膽戰，身體如同篩糠一般顫抖著，連連叩首，聲音帶著哭腔：“臣…臣也不知這些信件為何會消失，請主公明鑒…”

“哈哈…哈哈哈…”曹操突然仰頭大笑起來，可那笑聲中卻沒有絲毫的歡愉，只有無盡的悲涼、自嘲與憤怒。

他猛地張開雙臂，仿佛要將這滿腔的憋屈都宣泄出去，咆哮道：“本相想要收拾楊彪，為了收集那些人證、物證，耗費了多少心血，花費了多少時日！可如今呢？一夜之間，竟全都化為烏有！你們可都是本相的肱骨之臣，本相的心腹啊！就是這么為本相分憂的嗎？”

曹操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被他注視到的臣子，無不低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滿寵，你來說！”曹操強壓著怒火，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稍微平靜些，可那微微顫抖的語調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的波瀾，“現在該如何處置楊彪？”

滿寵身姿挺拔，站在眾人之中，仿若一棵蒼松，傲然獨立。

他為人剛正不阿，素以嚴刑峻法聞名于世。

即便此刻面對憤怒到極點的曹操，滿寵依舊面不改色，神色平靜如水，不卑不亢地說道：“主公，如今您將楊彪下獄，消息傳開，各地的楊家故吏已然炸開了鍋，紛紛上書，言辭懇切，強烈要求徹查此事。當下這局勢，想要懲治楊彪，必須有確鑿無疑、足夠分量的證據，否則，主公必然會大失人心。臣建議，立刻釋放楊彪，以平息士人和百姓的憤怒，暫避鋒芒，再從長計議。”

滿寵的聲音沉穩有力，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仿若重錘，敲擊在眾人的心間。

曹操微微瞇起眼睛，沉默片刻，緩緩開口：“本相明白了。”

其實，曹操心中原本就沒打算真要了楊彪的性命，他打的如意算盤，不過是想借著這件事，狠狠打壓楊彪的銳氣，讓其屈服，進而將他罷免，達到借機打壓保皇派勢力的目的。

可如今，所有的證據竟離奇消失，他仿若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勁使不出，已然無從下手。

曹操心中清楚，在這次與大漢舊勢力的交鋒中，自己已然落了下風，吃了個啞巴虧。

“給本相查！查出幕后主使之人！本相要誅他全族！”曹操再次怒吼出聲，眼中閃爍著兇狠的光芒，那是他絕不善罷甘休的決心。

既然事情發生在夏侯惇當值之時，尋找真兇的任務，自然就理所當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夏侯惇從丞相府出來之后，滿臉的懊惱與困惑，就像是一只被困在籠子里的猛虎，找不到出路。

他一把拉過身旁的夏侯恩，無比糾結地說道：“子安啊，為兄怎么也想不通，張普那六名官員怎么在一夜之間全部被殺了呢？這不合常理啊！”

夏侯惇是夏侯恩的親哥哥，他平日里戰場上殺敵勇猛無畏，可遇到這等需要費心思量、抽絲剝繭的事兒，腦子就有些不夠用了，習慣了與弟弟商議，期望能從他那兒尋得一絲頭緒。

夏侯恩皺著眉頭，同樣一臉凝重，他抿了抿嘴，低聲道：“哥哥，此事定有蹊蹺，咱們得小心應對。依我看，這背后的勢力不簡單，說不定就是沖著咱們來的，故意給咱們使絆子。”

夏侯惇重重地嘆了口氣，點頭道：“我也知曉，可如今主公那邊催得緊，這黑鍋咱們兄弟倆怕是背定了，得趕緊想法子找出真兇，不然難辭其咎。”

說罷，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那里正突突地跳著，頭疼不已。

此刻，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卻無法驅散心頭的陰霾，兩人并肩而行，身影被拉得長長的，透著幾分蕭索與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