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高天意都那么說了,我也明白他的意思。其實像五里村這種人死絕了的地方,陰氣自然很重,所以招來邪門的臟東西也很常見。
不過在我們陰陽行當有一條規矩,就是不無緣無故收鬼,不可不分青紅皂白就讓鬼灰飛煙滅。不過這么一直被鬼跟著,我們心上也十分不自在。論理,我和高天意兩個人是不怕這么一個落單的鬼的。
這時候高天意就突然竄了出去,朝那女鬼大喝道:“大膽陰魂,我們乃是陰陽先生,你竟然追蹤我們,是何道理?”
見他出去了,我也不躲了,于是了探出身來。
高天意的那一聲咋呼十分突兀,把那女鬼驚得先是一愣,止了唱詞,然后一下子從棺木上跳下來,接著就推山倒柱似的跪在了我們的面前,瑟瑟發抖道:“啊……不要收我,不要收我,我沒名沒姓,也不知自己生辰,請不要收我……”
這下子倒是把我們給弄得納悶了,我心說怎么會有這般膽小的陰魂啊,不過給我的感覺就是這女鬼好像有事情,于是我便問她:“我們只是過路的陰陽先生,你若不作害,我們自然不會收你。”
沒想到那女鬼聽我說了這話,居然還哭了起來,哭聲斷斷續續,起起伏伏,哭的那叫個凄涼啊。
見她一哭我就直皺眉頭,心說這陰魂還真是奇怪的很呢,接著我又問她:“你可是有什么冤情?”
女鬼點了點頭,怯生生地望著我,卻又不說話了。
高天意道:“既然有冤情,那就說出來吧。”
女鬼道:“我生前是個可憐的人啊,小的時候被拐子拐了,賣到了煙花巷,學了些吹拉彈唱,在遠近鄉里給人唱戲,別人都叫我胭脂,我連自己本來的名字都忘了。有一年,五里村有個大戶人家里過八十壽辰,我來這里給人唱兩出戲,沒想到那晚山里的土匪居然下山來了,洗劫了村子,還把整個村子里的人都殺了,我也未曾幸免……”
聽到這里,我好像知道了些啥,這事之前村里的老者也對我們說過的,于是我說:“這么說你在這里也淪為了孤魂野鬼了?”
女鬼又繼續哭訴道:“是啊……那時候我只能跟著村里的人們在這里唬喝一些過路的生人,索點冥錢過日,可是沒想到這近幾年突然來了一個陰陽先生,把村里的陰魂都收走了,因我無名無姓無碑也無生卒年月,所以那陰陽先生收我不著,如今這里就剩我一個孤魂了,好可憐喲,嗚嗚嗚……”
聽了這話,我頓時又是一驚,這五里村少說應該也有百來個陰魂吧,怎么會被一個陰陽先生給收走呢,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不過我轉念一想,既然這里沒有了陰魂,那神秘人又約我來此到底用意何在呢。
眼下見到這個可憐的陰魂,我們自然就沒有了收服之意,畢竟她生前多舛,死后還只能永遠做個孤魂野鬼也是實在可憐,于是我對高天意說:“算了,讓她走吧,我們也沒法為她超度。”
高天意點了點頭,朝那女鬼道:“你走吧,希望你不要在此作害了才好,不然我們身為陰陽先生,定不饒你!”
女鬼感激零涕,朝我們拜了幾拜,將“多謝”二字恨不得說了上百遍,才化陣陰風飄然而去。
說實話,此時此刻,我的心情再次變得壓抑起來,許是聽了那女鬼的話吧。雖然女鬼說這里已經沒有別的陰魂了,但我還是感覺有很大的不對勁。
我們往前又走了一段路,接著就有一棟保存完好的磚墻瓦屋,看起來十分陳舊,寸厚的灰塵和密集的蛛網足以證明其年代的久遠。大門早已破敗,敞的大開,門口兩個小石凳子像是迎接客人的小仆人。
四周一片死寂,夜風凄凄,吹得那門梁上的蛛絲兒搖搖晃晃,顯得十分陰森,整個夜色中只有我和高天意的呼吸聲。
正在我躊躇著要不要進去看看的時候,高天意忽然說:“里面有燭光!”
這話卻把我嚇得不輕,要知道我剛才朝里面看的時候還是漆黑一片的,這什么時候被人點燃了一支蠟燭啊,心說也太詭異了。不過我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心想應該就是約我來此的那個神秘邪師搗的鬼了。
想到這里,于是我就提起嗓子對著里面大叫道:“到底是哪位同道中人在里面裝神弄鬼?不是約我來這里斗法嗎?為何遲遲不現身呢?”
但是并沒有什么人回答我,周圍還是那么的死靜。說實話,這燭火點的有些突然,我壓根都不知道在里面點蠟的到底是人還是鬼。這種感覺真的是很不好受,總讓人覺得,我們在這深沉的夜里,在這詭異的老屋前,總有一雙眼睛正藏在暗處死死盯著我們一樣。
我隱隱覺得這里十分的邪門,而且并非久留之地,但是既然來了,如果見不到那個背后搗鬼的人,我的心里總會覺得不甘,于是我對高天意說:“要不,咱們進去看看究竟!”
高天意冷靜地拉住我,搖了搖頭,用深沉的目光注視著里面,說:“先別輕易進去,這應該是個鬼屋!”
于是我也借著手電筒的微光開始仔細端詳屋里的動靜起來,隱隱發現堂屋里掛滿了一條條綢子綾羅之類的東西,莫名地吹起一陣陰冷的夜風,頓時將里面破舊的綢子吹得搖晃起來,接著我就發現在那些綢子的后面,居然正站著兩個人陰著嘴朝著我們笑呢。
這一瞬間就把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不由驚叫道:“看!里面有人!”
“是嗎?你看清楚了?”高天意顯然是剛才沒看著,充滿驚疑地問我。
可是那一陣夜風來得快去得快,眨眼之間風便停了,里面的綢子綾羅也不再搖晃了,把之前我所看到的兩個人也嚴嚴實實地遮住了。高天意再要仔細看時,可是手電的電池電量已經不足,本不甚明亮的光更加微弱地可憐了。
此時的我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緊張和壓抑,再次朝里面大喊到:“到底是誰在里面裝神弄鬼,我剛才已經看到你們了,趕緊現身吧!”
然而我的喊聲并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老屋里頭包括老屋四周仍舊恢復了死一般的安靜,綢子也不再有絲毫的晃動,但是那供桌上的正在燃燒的蠟燭卻告訴我:這里面,一定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