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軍的眼神閃爍，大金牙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不過想想，這道南煎丸子的做法，已經有上百年的歷史，并且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很少有人做了。王海軍今年也就二十六七歲，肯定沒接觸過這道菜，所以他說是按照顧客的意思做的，也是正常。

看來這個食客是內行，大金牙問道：“啥樣的食客？哪來的？居然能點出這道南煎丸子？”

王海軍臉色通紅，說起話來支支吾吾：“是……一個……五十……五十來歲……”

大金牙眉頭一皺，道：“你看你，有啥就說啊，吞吞吐吐的，好像喝了馬尿一樣。”

他無意間說道馬尿這個詞，立刻想到了自己剛才被潑了一身馬尿的囧相，心頭又升起一陣陣的憋屈。便在心里暗罵李保健這小子一萬遍。

“那人穿著工地的工作服……戴著……戴著白色的安全帽……”

王海軍面色緊張，好像有什么事情隱瞞。不過大金牙卻沒注意到，皺著眉頭琢磨，這身穿戴，應該是工地的人，可是，那些工人現在跟李為民一家相處的不錯，都去他那吃飯，怎么會有人跑到自己的飯館來？

“金老板，我……”

王海軍好像還有話要說，大金牙心里煩躁，道：“有話說，有屁就放。”

“你看，咱們小店現在生意也不太好，您一個月賺的，還沒有給我發的工資多，我尋思著，不如我就辭職了，正好家里有點急事，我得回去一趟。”

大金牙放下手里的旱煙袋，扭頭看了一眼王海軍，道：“你啥意思？不想給老子干了？”

“不，不是，是我家里有急事，我爸……我爸得病了，挺嚴重的……我……”

王海軍躲避著大金牙的目光，不敢直視他。

“你爸得病了？你爸去年不是死了么，你去年跟我請了個長假，不是說回家給你爸奔喪么？咋？你有幾個爸？”

大金牙放下了手里的旱煙袋，語氣中帶著慍怒。剛才被李保健那小子坑了，搞了一身的馬尿，心里的惡心還沒徹底散去，現在王海軍又明顯撒謊，明顯要給自己撂挑子。

撒了個謊被揭穿，王海軍更尷尬了，趕緊解釋，道：“不是，不是我爸，你看我這一著急，說話都說錯了，不是我爸，是我媽……我媽生病了，沒人照顧……”

“你媽？你不是說你從小沒媽，你爸娶了個小老婆，對你連打帶罵，所以你從小就跑出來打工養活自己么？老子還看你可憐，每個月給你多發50塊錢的工資，咋？你這是要回去孝順你后媽？”

說著，大金牙一拍桌子，站起身，用手里的旱煙袋指著王海軍道：“說，你小子到底想干啥？是不是想用辭職的事要挾我給你漲工資？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你也不打聽打聽這條街的飯館，廚師都給多少錢一個月？我給你的夠多了，可你呢？連對面那個傻子都搞不過，還有臉跟我扯這套？”

見大金牙這么說，王海軍的臉上掛不住，他索性抬起頭看著大金牙，道：“金老板，話可不能這么說，生意搞不過對面，那是我一個人的責任？還不是因為你在這條街上臭了名聲？再說了，我聽說你以前也是廚師，那你行你自己上啊，我沒來之前的這些年，你不也沒搞過對面么？你自己不行，哪來的臉說我？”

很顯然，王海軍是鐵了心要離開大金牙的飯館了，所以話說到這，也沒必要給大金牙留面子。

大金牙眼睛一瞪，氣往上撞，道：“好你個王海軍啊，你還敢跟我頂嘴了？你不就是個臭廚子么？就你那兩下子，離開我這還誰能要你？”

王海軍輕蔑的一笑，道：“大金牙，你也太自己為是了，實話告訴你，這盤南煎丸子老子早就會做。只不過你給我的這仨瓜倆棗的工資，不配老子露我的看家本事。離開你這有的是地方搶老子，你就看著老子馬上就飛黃騰達吧，哼！”

說完，一揮手，把桌子上那盤南煎丸子一下子掃到了地上，盤子摔的粉碎，丸子滾的到處都是。湯汁濺了大金牙滿身。

說完，王海軍轉身去了廚房，拎著早已經準備好的包裹，邁著大步，推開店鋪的大門，揚長而去。

望著那敞開的大門，大金牙發了好一陣子的呆，這才緩過神來，沖著空蕩蕩的門口，破口大罵。

“什么東西！你他媽的什么東西……”

回到屋子里，喘了好一陣子粗氣才緩過神來，彎腰去撿地上那被摔碎的盤子，無意間發現，就在桌角內側有一張卡片。

大金牙一愣，伸手撿起來，借著燈光看去，上面寫著一行字：浩海地產總經理助理——白勝利。

浩海地產？街東的那片工地？總經理助理？戴著白色安全帽的中年人？

剛才光顧著生氣，沒反應過來，現在才想起，工地里戴白色安全帽的都不是普通工人，而是管事的領導。

地面上出現的這張名片，難道就是那個戴白色安全帽的領導的？他是總經理助理？

剛才的王海軍一反常態，對自己說話如此強硬，又說馬上就要飛黃騰達，難道是搭上了這個叫白勝利的總經理助理的關系？

可是他一個廚子，憑什么搭上的關系？難道，是因為這盤一般人不會做的南煎丸子？

大金牙眉頭緊鎖，慢慢的坐在了椅子上，對著這張名片發呆，把眼前的所有信息綜合到一起，得出了一跳結論:這個總經理的助理不是單純來吃飯的，否則不會點了一道一般人不會做的南煎丸子，卻一口不動，然后還留下了名片。

一向老實懦弱的王海軍突然跟自己叫板，連這個月的工資都沒要就辭職，說不定是去投奔浩海地產了，那么，浩海地產的那個白勝利，一定是看他會做南煎丸子，便許給了他不少的好處，他才能這么強硬的跟自己辭職。

可是，那王海軍的手藝跟自己相比，雖算不上天壤之別，也是相差甚遠的，眼前這個好機會，憑啥是他的？

大金牙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