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看到這張熟悉的面孔，燕青嵐心神激蕩，快步奔了過去，一把將尼姑抱在了懷中。

此人雖然只是慧安寺的掃地尼姑，卻有著一身出神入化的好功夫，燕青嵐便是得她傾囊相授，方能有戰場上的輝煌。

“好孩子，好孩子！”

通慧師父聲音略有些哽咽，手在燕青嵐的后背輕輕的拍著，舉手投足，都是慈愛。

“聽說你已經收了南疆，不愧是我大梁國的驕傲，卻沒想到你這么快就會回京。”

燕青嵐亦是雙眼發紅，她從來都沒見過生身父母，在她心中，通慧師父就是給了她第二次生命的母親。

“南疆事了，眾軍便返京了。”

“那就好，快進來說。”

通慧師父滿臉喜悅，拉著燕青嵐走進了禪房。

“你的臉色怎么這么不好，是不是病了？”

通慧師父給燕青嵐倒了一杯茶，神色關切地問。

燕青嵐喝了一口，頓覺身上暖和了不少。

“許是有些水土不服，習慣了邊疆的苦寒，冷不丁回到京城，反倒不適應了。”

通慧師父感慨的說道：“是啊，一晃眼，你都走了好幾年了，燕大人一家，可都還好？”

燕青嵐的手指頓了一下。

“燕進已死，燕青山亦被抓入了大理寺，這一切都是我的杰作，師父會不會覺得我忘恩負義，狼心狗肺？”

通慧師父微微一怔，輕嘆道：“你是什么樣的心性，我或許比燕家更了解，你若是那樣的孩子，我便不會教你武功，定是燕進做出了危害百姓之事，亦算是因果報應。”

通慧師父聲音溫和，猶如母親安慰子女一般，燕青嵐不禁聽得心頭發酸，顯些落下淚來。

重生以來，她一直以強勢示人，將心內的柔軟與脆弱緊緊的封印，面對世人的唾罵與不理解，燕青嵐也只是一笑置之，她不想再在意別人的眼光，只想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但是通慧師父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把她那層包裹住軟弱的硬殼打碎，瞬間赤裸。

眼淚在眼圈轉了幾轉，終究又忍了回去。

“師父，謝謝你能對我說這些。”

通慧師父目光慈愛，打趣的說道：“如今你是大將軍了，是能號令千軍萬馬的人物，怎么還像小孩子一般，又要哭鼻子了。”

燕青嵐苦笑了一聲。

“我現在已經不是將軍了，我已經卸下了軍職，解甲歸田，嫁做人婦，或許這就是女子的宿命吧！”

通慧師父面色倏變，卻也不過是轉瞬之間，就恢復了正常。

“也好，女人總是要有個歸宿，舞刀弄槍終究不是常事，聽聞你手下還有幾將，可都回了京城？”

燕青嵐略有詫異。

通慧師父并不是愛打探的人，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了？

且……她怎么知道軍中的事？

通慧師父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著說道：“這里雖然偏僻，卻也并非沒有香客，半年前曾來了一伙兒南疆走商的人，我知道你在那邊，便打探了幾句，南疆雖與大梁為敵，他們對你卻十分敬佩，就多說了一些，得知你對百姓愛護如子，秋毫不犯，手下又有忠心的將領，我亦放心了。”

燕青嵐心頭微暖。

“多謝師父惦記，我來的時候，曾為寺中的師父們準備了一些衣物和素食，奈何路遇賊寇，馬車也不知去向，實在對不住。”

“出家人講究慈悲為懷，并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你亦不需自責。”

通慧師父又給她續了一杯水，笑著說道：“你既嫁人，想來皇上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如今不須再扮男裝，也是一件好事。”

她話鋒一轉，又說道：“皇家的心思向來難以揣測，你雖然沒有在朝為官，卻免不了有心人的嫉妒，幾位將領既然忠心于你，當時刻保持聯系。”

燕青嵐瞬間就明白了通慧師父的意思，可心中還是有些驚訝。

通慧師父今日居然一反常態，關心起軍中之事。

轉念又一想，通慧師父說這些也是為了自己，如今她接連遭遇刺客，已證明通慧師父想得并不多余。

只是，她也有她的想法。

除了搖光和玉衡，其他人皆有官職在身，還是少接觸為好，自己能活多久都不清楚，如何還能連累他人。

嘴上卻溫順的應道：“師父說的極是，青嵐記下了。”

通慧師父笑著說道：“我也只是這么一說，對不對也不敢保證，總之你自己留個心思，京城的關系錯綜復雜，遠不如南疆干凈。”

不等燕青嵐開口，她又說道：“難得出來一趟，便在此多住幾日吧，你養的妞妞和壯壯已經繁殖出十幾窩，現在后山漫山遍野，都是的兔子。”

燕青嵐驚喜的說道：“它們還活著，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想去看看它們。”

“去吧，我把院中的落葉掃完，就去找你。”

“嗯。”

燕青嵐笑著點了點頭。

在這里，她無拘無束，一瞬間仿佛又恢復了，少女的天真與活潑。

燕青嵐叫上玉衡，便上了后山。

看著她的背影，通慧師父目光起伏不定，復雜的難以窺破。

燕青嵐已到了后山，果然看到了一大堆長耳朵短尾巴的小兔子，不由欣喜的說道：“玉衡，你快看，那就是我養的，母的叫妞妞，公的叫壯壯。”

母兔子的右耳缺了一塊，燕青嵐一眼就認了出來。

沒有人能拒絕毛茸茸的小動物，玉衡也不例外，一顆心瞬間就被融化，快步抱過去，拎起一只抱在了懷中。

“好可愛啊！”

“是啊，我小的時候，樹上還有一只肥碩的大松鼠，我每次蹲在樹下吃飯，它都在站在我的頭上看呢。”

說起在這里的日子，燕青嵐眉梢眼角皆是笑容。

玉衡也被感染到了，回到京城這么久，還是第一次感覺到什么是放松。

兩人在山中走走停停，偶爾摘幾只野果，不時傳來歡笑聲。

一道蒙著黑布的人影，站在不遠處的樹后，靜靜的看著兩人，狹長的眼里，有浮光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