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時間已經不早,天色漸黑,街上也逐漸亮起了燈。這時候已經沒了逆流而上的船,我就在街上找了間旅館住下,在對面的小吃攤上吃了碗羊肉湯當做晚餐。
正睡到半夜時候,忽然電話響了。
我睡的正迷糊,拿起手機看了看,是個陌生的號碼。接起來一聽,傳出來了曹偲偲略帶驚慌的聲音:“秦、秦師傅,我是曹偲偲,救救我……”
“發生什么事了?”我坐起來問,“你沒照我說的做?”
曹偲偲帶著哭腔說:“我沒買到三年的雞,現、現在可怎么辦啊?我手上好疼…”
我讓她拍照片給我看,不一會兒,一張照片發了過來,只見她左手從手腕出向上泛著青紫,甚至在表面有層角質性的東西。
我心中一驚,這是尸毒啊。
“你別著急,這樣,你先找來糯米和茶葉泡水,把手泡在里面。”我說著迅速起身穿衣,電話沒掛斷,我接著用銅錢起卦。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水聲,似乎是曹偲偲在接水。根據卦象的顯示,曹偲偲應該是被尸氣侵擾,幸虧她自己功德護身,否則肯定要出問題。
“你是不是拿了那塊手表?”我問她說。
曹偲偲聲音微微發抖地說:“我沒拿,但是我爸爸讓我試著戴一下。我就戴了一下,馬上就摘下來了。”
我一聽心中嘆說天數以定,不躲自找。
但也不能見死不救,我就對她說:“你去點三支香,然后把地址發給我,我過去你那里。”
曹偲偲掛了電話后很快發過來一條地址,我拿上一應東西出了屋,打車直奔曹偲偲家。敲了三下門,曹偲偲害怕地開門,見我在門外,眼睛都紅了。
“手怎么樣?”我進門便問,她哭喪著臉抬起自己的左手。比起照片,似乎經過糯米水的浸泡青黑褪去了許多,但是皮膚依然略顯角質。
我看到她手腕上有一個小小的紅點,眉頭皺了皺,接著又去看了那燒出來的香。香被插在了木頭縫隙里,燒成了兩短一長,煙氣裊裊向窗臺飄去。
“人怕三長兩短,香忌兩短一長,你轉過頭去。”我讓曹偲偲把頭轉開,從背包中取出寶劍。貼符念咒,將寶劍抽出半截,忽然劍光一道,直往窗臺撲出。
次啦一聲,好像是斬中了什么東西。
我把劍歸鞘過去一看,見到掛在窗臺左近有幅畫卷。那畫卷中青竹幽幽,灰石如盤,上面有一條青蛇盤臥,畫的栩栩如生。
眼似鬼火,獠牙如劍,張著血盆大口,吐著猩黑蛇信。看著都有幾分瘆人,此時畫卷中的青蛇脖頸出多了一道劍痕,畫中的蛇竟然被斬了。
我凝神細看,以浩然罡氣聚于雙目,看到那條青蛇上有尸氣和慘慘妖氛正在消散,顯然這卷畫是被人動過手腳的。
“這畫是哪兒來的?”我問曹偲偲,曹偲偲還有些驚魂未定,想了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說:“我記、記得,好像是七天前,我爸的一個秘書,叫……柳俊。對,是他送來的!好像還是請省城里的名家劉老畫的,我爸爸很喜歡劉老的畫,所以就收了。”
“名家…哼,心術不正。”我冷哼了一聲,心中明白了七八分。
“這副畫有問題?”曹偲偲也不笨,一下子明白過來。
我點頭說:“畫上這條蛇的顏料估計用的尸油。”
“什么!尸、尸油!?”曹偲偲嚇得面無血色,一下子倒退了兩步,覺得看著那畫都泛著惡心。
“這是南洋的邪術,你家得罪了小人,有人要致你家于死地。你仔細想想,是不是你父親走霉運,出意外,也是從六天前開始的?”我進一步說道。
曹偲偲仔細一回想,頓時覺得遍體生寒,喃喃說:“難怪我這幾天總會夢到蛇,我還以為是這畫畫的太真了,所以才會做噩夢。”
“這幾天都有夢到,你就該告訴我,也能免去今日之災。”我聽到這話搖了搖頭。
曹偲偲聽得滿臉通紅,憤憤跺腳:“那個混蛋,枉費我爸爸那么信任他!”
“那塊手表應該和這幅畫是相輔相成的,前些日子只有畫在,所以僅僅倒霉。今天你戴過手表回家,所以才觸發了厲害。”我接著把畫卷摘了下來卷在一起,對她交代說:“等明天正午,把這卷畫燒了,你再曬足三個小時太陽,散去手臂上的陰尸之氣也就沒事了。”
曹偲偲剛剛應下,見我要走,連忙追了出來,小聲地說:“秦師傅,你能不能留下來?我、我有些害怕……”
曹偲偲越說越小聲,顯然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猶疑了一下,今晚的事對一個女孩來說確實過于驚悚。但她家中就她一個女生,又沒了妖氛,我留著未免有些不合適。
“你家里沒有別人,我留在你家不太合適。這樣吧,我給你留道明神符,天亮后你再給我打電話。”我說著拿出黃符和朱砂筆,留下一道符給她,然后告辭離開。
曹偲偲拿了符,心里也安定了不少,把我送出門外便關上房門。
我回到旅舍房間,回想著蛇畫和手表,覺得那個施展南洋邪術的巫師手段也未必高明。如果不是曹老板觸動了漢江中那口烏黑鐵棺,恐怕這兩樣東西配合起來,也不一定能弄死人。
可是行事之人心狠意毒還是不容小覷,這次幫了曹偲偲,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禍根。
想著想著,我也睡不著了,干脆坐起來頌黃庭經凝神。
第二天剛剛破曉,雞都還沒叫,曹偲偲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收拾了東西,退了房間,過去跟她見面。
她穿了件素色的裙子,用長袖子遮住了手腕。我剛和她碰面就忍不住想笑,她眼睛滿是血絲,眼圈發青,顯然是一夜沒睡。
“沒睡好?”我明知故問地調笑了一句。
曹偲偲忍著哈欠沒打出來,捏著鼻子疲倦地說:“沒敢睡…這個東西…”她示意我手上拿著的畫卷。
我搖了搖頭說:“正午時燒最好,現在時間還早,要不要去看看你爸爸?”
“帶著這個去,沒關系嗎?”曹偲偲不安地問。
我笑著說:“沒事,我在你怕什么?”
我們在路邊鋪子吃了早餐,邊走邊說。有些熟絡后,曹偲偲主動說起話題:“小先生,你之后打算干什么?”
我說:“本來打算今天坐船回去,現在來看,又要耽擱一天了。”
“不是吧?你還要回那個秦山小村子啊?”曹偲偲滿臉的驚詫,接著由衷地說,“你這身本事,在那種村子里待著太浪費了。要不就留在漢江口吧,這里多好。”
我玩笑地說:“好是好,可我留著做什么?給人抓鬼,還是替人算命?”
“你還會算命?”曹偲偲來了勁,“那不如在這里找個店面,開攤替人算命。”
“我可沒那么多錢租鋪子。”我搖了搖頭,這個念頭倒是有過,只不過現在沒錢,容不得我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