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秉文兩指彎曲,敲了敲門。
敲輕了還沒人聽見,又重重的敲了兩下,咚咚的兩聲,那個打磨畫框的年輕人總算是聽到了,抬頭朝著入口看過來。
愣了下,然后笑著說:“你好?你就是那個畫家?”
羅秉文之前在微信里和他們聊了自己是怎么知道這里的。
緣分確實很神奇,他們做了這么多年的畫框,刺繡框,但親自跑上門的畫家羅秉文還是第一個。
“是我。”羅秉文說。
老師傅取下老花鏡,說道:“你好,我之前和你通過電話。”
“您就是王師傅吧?我在畫框上看到了你的聯系方式,你們的作品實在太好了,木框上的雕花簡直就是藝術品。”
聽到羅秉文的夸獎,王師傅滿是褶皺的臉笑開了花,他身邊的年輕人更是哎呦喂一聲,說道:“帥哥你真是太會夸了,哈哈哈哈……”
寒暄了兩句,羅秉文這才有機會去觀看這家工坊里面擺著的木框。
他是覺得這些東西更適合當畫框的,但這實際上是用于刺繡,所以也不好說是畫框還是刺繡框,總之叫木框準沒錯。
這間工坊里面的木框多種多樣,有的簡約質樸,保留著木材原始的紋理與色澤;有的精雕細琢,邊框上刻滿了精美的圖案。
有些木框還用金線勾勒出紋理,特別有質感。
這時候在遠處鋸木頭的大哥也往這邊走過來,口罩一揭開,羅秉文就知道這就是老師傅的兒子,自己微信上加的禿頂男人。
這么叫有點不禮貌,還是叫他小王師傅吧。
小王師傅是比較沉默寡言的那種,過來對羅秉文點頭打了個招呼,就對最開始和羅秉文打招呼的年輕人招招手,說道:
“小萬,你帶這個老板去參觀參觀我們的收藏室,好好介紹。”
“行行行!”
小徒弟叫萬俊輝,比羅秉文還小一點,今年下半年才滿25歲,他的性格就要比工坊里其他師傅要活潑很多。
在這房間待著,就連呼吸都是一股子木屑味兒。
總算能出去活動活動了!
“羅老板?跟我來,收藏室就在旁邊,我們做的大部分框都是根據我們傳統的非遺手藝改造的,所以品質要比市面上的框要好,定制找我們肯定沒錯。”
這是工坊里面單獨出來的一個小房間,為了保持整潔,就連出門都開在外面,所以要先出去,從側面走進這個房間。
一推開門,打開燈,羅秉文就被里面的光芒閃花了眼。
屋內擺放最多的并非普通木框,而是散發著金屬光澤的銀框與銅框。這些框架造型各異,有的簡約大氣,線條流暢。
有的則精雕細琢,邊框上滿是細膩繁復的花紋。
框內鑲嵌的也不只是普通畫作,更多的是融入了神話元素的精美刺繡與繪畫作品,畫上人物在云霧間若隱若現,神態栩栩如生。
無論是畫作還是刺繡,都是色彩繁復的,鮮艷又不失和諧,每一針都傾注了繡工的心血。
銀框的邊緣,同樣精心雕刻著與畫面呼應的圖案,紋路很細膩。
“這些也是你們做的?”
“對,我們以前不做木框,我師傅是納西族傳統銀器制作技藝的非遺傳承人,這是他以前的作品。”
“不過現在就算我們做出來也很難賣出去,就轉行做木工了。至少能賺點錢,木頭的制作起來也方便,一個框能賣兩百多呢。”
兩百多?
他本來以為出廠價可能都五百塊錢左右,工藝品店的老板頂多賺他兩三百塊錢……結果從我這里賺了五百多?
真是含淚大甩賣啊。
萬俊輝不知道羅秉文在想什么,在一旁興奮地介紹著:
“羅老板,這些銀框和銅框可都是師傅的得意之作。我們把納西族傳統銀器、銅器制作融入東巴畫的元素,特別受歡迎,您訂一個吧,或者買一個?”
“……”
受歡迎你們就不會做木框了。
也許看出了羅秉文藏在眼底的話,萬俊輝嘆了口氣,說道:
“你在想我們為什么做木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市場競爭這么激烈,我們純手工制作的銀器又耗時,成本又高,價格還低,很多人就更愿意買批量生產的便宜貨。”
“后來發現麗江這邊刺繡產業發展得不錯,很多游客都喜歡買刺繡作品帶回去當紀念品。我們就尋思著利用自己的手藝,打造些精美的刺繡框,沒想到還挺受歡迎。”
羅秉文點點頭,說道:“你們要是去做高端畫框,也會很受歡迎,而且現在市場上還比較缺。”
畢竟現在都是機器制作了,有幾家高端的畫框工坊啊。
他都沒想到自己能在麗江遇到一家。
“高端畫框?”
萬俊輝眼睛亮了一下,問道:“哥,你說的高端畫框和我們做的一樣嗎?我們一直都在埋頭苦干的做東西,對市場的了解確實有限。”
羅秉文想了想。
幾年前問他這個問題他還能說得更明白一點,但是現在他好多以前的知識都忘掉了,畢竟繪畫基礎他都忘了,更別提這種比較偏僻的問題。
想了半天他才說:
“高端畫框啊,首先材質上就得講究,像這種銀、銅就可以,但還可以選用一些珍稀木材,比如金絲楠木、小葉紫檀,這些木材本身就自帶貴氣,紋理獨特,能提升畫框的整體質感。”
羅秉文指著墻上的畫框:“雕刻的紋路,就你們現在這些就很好,基本上各種風格的畫作都能容納。”
“哥,這樣成本很高啊,我們確實能做出來,好賣嗎?”
羅秉文自信地笑了笑,解釋道:
“小萬師傅,現在市場上不缺便宜的、機器生產的畫框,但高端的、純手工打造且融入獨特文化元素的畫框卻很少。
你們想想,一幅珍貴的畫作配上一個普通的機器制作畫框,和配上一個精心打造、獨一無二的高端手工畫框,哪個更能凸顯畫作的價值?”
萬俊輝想了想,似乎覺得這件事真有搞頭。
不過他肯定做不了主的。
于是連忙去工坊把所有人都拉了過來,包括自己的師兄,師傅,以及師傅的兒子,這四個人就是這家工坊所有的勞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