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顧平安一番回話，李師師不由眼泛異彩。

她之所以想見顧平安一面，無非就是一時好奇，想看看打虎英雄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沒料想，與她想象中的卻有些不同。

看起來既有江湖中人的豪氣，也有幾分書生的儒雅。

于是，邀請顧平安到亭中坐了下來，有意提及了一些詩詞歌賦相關的話題。

顧平安應對如流，對于各流派的代表人物如數家珍，令得李師師分外驚訝，忍不住問：“官人想必也讀了不少書吧？”

“讀書只是愛好罷了……”顧平安笑了笑：“平素里還是習武的時間較多。”

“官人文武雙全，為何不考武舉？”

顧平安搖了搖頭：“考中了武舉就得入軍營，在下更喜歡逍遙于江湖。”

李師師不由嫣然一笑：“江湖到底是怎樣的？”

“這個不好說，每個人眼中的江湖都不一樣。

有人認為，江湖便是刀光劍影，快意恩仇。有人認為，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也有人認為，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

“聽起來好復雜。”

“說復雜也不復雜，江湖因人而異……”

聊了幾句，李師師問道：“對了，官人想借弓箭？”

“對！”顧平安叉手道：“因為兩石弓不好找，無奈之下才找到娘子這里。在下保證原物奉還，還請娘子成全則個。”

“是官人自己用？”

“正是！”

聞言，李師師抬頭吩咐了一句：“鶯兒，去將弓箭取來。”

“是！”

過了一會，鶯兒取來了一副造型古樸的弓箭。

顧平安接過一看，不由脫口贊了一聲：“真是把好弓！”

此弓并非單弓，而是采用了若干材料精心打造的一張復合弓。

復合弓的制作相當繁瑣，材料以“干、角、筋、膠、絲、漆”為主。

干，包括了多種木材與竹材，用以制作弓臂的主體，多層疊合。干材以柘木為上，次有檍木、柞樹等，竹為下。

角，以牛角為主，制成薄片狀，貼于弓臂的內側。

筋，即動物的肌腱，貼附于弓臂的外側，筋和角的作用，皆為增強弓臂的彈力與強度，使得箭射出時更加勁疾。

膠，即動物膠，用以粘合干材和角筋，以魚組織、特別是腭內皮和魚膘制得的魚膠最為優良。

絲，即絲線，將傅角被筋的弓管用絲線緊密纏繞，使之更為牢固。

漆，將制好的弓臂涂上漆，以防霜露濕氣的侵蝕。

一張復合弓的制作是相當耗時的，要反復浸泡、造型、浸油、打磨、上漆。制作一張上好的復合弓，往往需要兩三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而這張兩石弓，油亮锃亮，制作精良，一看便知非凡品，也難怪賣家會開價三千貫。

“吱~”

隨著一聲輕響，顧平安轉瞬間便拉了個滿弦。

“小心！”

李師師不由驚呼了一聲。

雖然她是個女兒家，也知這類的強弓最為傷手，一不小心就會被弓弦劃破手指，因此，很多人都要戴個扳指。

“沒事，多謝娘子關心。”

顧平安笑了笑，又連續拉了幾次，一副輕松寫意的神態。

“官人好強的臂力！”

李師師不由驚嘆了一聲，忍不住走到顧平安身邊，伸出一只玉白的小手捏了捏他的手臂。

“好硬……”

她的雙眸水汪汪的，泛著一絲絲瀲滟的波光，宛若一池吹皺的春水。

“咳！”顧平安輕咳了一聲。

“想來官人箭術也了得，可否讓奴家開開眼界？”

顧平安笑道：“就怕在下學藝不精，讓娘子笑話。”

“怎么會？官人言重了。”

“好吧，那在下便獻丑了。”

說完，顧平安抬眼看了看四周，隨之大步走到一棵柳樹下，撿起一塊尖石頭劃破樹皮，劃出一塊銅錢大小的白點。

接下來，退開數十步。

李師師走到他身邊，瞇眼看了一會：“怎么看不清那塊印記了？”

畢竟距離遠了，一般人的視線可沒那么好。

“沒事……”顧平安笑了笑，隨之彎弓搭箭，弓拉滿弦。

“咻！”

隨著一聲激蕩的風嘯，箭矢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般破空而去。

“砰！”

不等李師師回神，耳邊又響起了一聲砰響。

那支箭竟然洞穿了碗口粗的柳樹，一直飛撞到圍墻上才跌落地面。

李師師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愣了一會兒，忍不住走到那棵柳樹邊一看……

這一箭，竟然精準地命中了之前的那個白點，只留下一圈印記，中間部分已然洞穿。

“官人真是神乎其技！”李師師不由再次驚嘆。

“哪里哪里……”

“正所謂寶劍贈英雄，紅粉贈佳人。這張弓，奴家今日便贈予哥哥。”

不經意間，她換了個稱呼，不再稱官人而是稱起了哥哥。

顧平安愣了愣：“這……”

“哥哥不必推辭，奴家只望……只望哥哥能記得奴家的一片心意。”

話都說得這般明顯了，顧平安又如何不懂？

于是將弓挎在身上，叉手道：“娘子拳拳盛意，在下便卻之不恭了。改日有空，在下一定登門致謝。”

李師師回了一禮，糯聲道：“奴家掃榻以待。”

不久后，顧平安背著弓箭回到了前廳。

萬福一臉驚喜道：“借到了？讓我好好欣賞一下這價值三千貫的弓。”

顧震也走上前來，抬手拍了拍顧平安的肩，一臉意味深長道：“兄弟行啊，有點本事！”

“哪里哪里，還不是看在你顧巡使的面上？”

顧震一副酸溜溜的語氣道：“得了吧，看我的面，那怎么只叫了你一個人進去？”

閑扯了幾句，三人一起離開了李師師家。

一出門，萬福不由問了一句：“咱們下一步該做什么？”

顧平安想了想，道：“要不先去客棧吧，咱們一起喝幾杯，邊喝邊聊。”

“行，走吧！”

于是，三人一起向著悅來客棧方向而行。

太尉府。

高俅一臉鐵青，來來回回踱著步，心中焦躁不安。

不久，一個太醫背著藥箱走了出來。

“汪太醫，怎么樣？”高俅急急上前問了一句。

“唉！”汪太醫搖頭嘆了一聲：“性命倒是無憂，但……但下體傷得太重，都碎了……”

“碎……碎了？”聞言，高俅不由眼前一黑。

“太尉……太尉……”汪太醫趕緊扶著高俅坐到椅子上，掐了掐人中，高俅方才緩過口氣來。

剛一醒便大喝道：“來人！”

“在！”

“傳我命令，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將傷我兒的兇手給找出來！”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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