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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113.滅翟

北地烽火的余燼尚有余溫,上郡鐵蹄卷起的煙塵還未徹底落定。

泥陽城頭的硝煙尚未散盡,北地郡的血戰余音猶在耳畔,張逸卻已無暇享受片刻勝利的寧靜。

上郡雖定,然北面毗鄰的翟王董翳治下高奴,仍是懸在漢國北境的一把利刃。

董翳,乃西楚霸王項羽所封三秦之一。

雖實力遠不如雍王章邯,但其地扼控河套水陸要沖,北接胡地,東望代、趙。

若他與代地陳馀、燕趙殘余勢力勾結,互為犄角,必將成為漢國心腹大患。

張逸立于帥帳地圖前,手指緩緩劃過從上郡到高奴的曲折路線,目光銳利如鷹。

戰場之上,戰機稍縱即逝。

必須趁己方連戰連捷、兵鋒正銳,而敵人驚魂未定、尚未串聯之際,以堂皇大道之勢,一舉解決翟國。

張逸當機立斷,留下部分兵力安撫北地、上郡初定的人心,親自揀選麾下最精銳的步騎萬人,盡皆是百戰余生的悍卒。

大軍輕裝簡從,從上郡腹地悄然拔營,如同一支蓄勢待發的利箭,目標直指北方的翟國都城——高奴。

“將軍,”

行軍司馬催馬趕上,看著身邊那些臉上寫滿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如刀的將士,眉宇間染上一抹憂色,壓低聲音進言,

“此去高奴,山高路遠,其間溝壑縱橫,又多為戎狄雜居之地,我軍補給拉得太長,風險極大。是否需尋一穩妥之地,稍作休整?”

張逸勒住韁繩,胯下戰馬不安地刨著蹄。他沒有回頭,目光如炬,穿透稀薄的晨霧,望向北方那一片蒼茫起伏、如巨獸脊背般的群山:

“兵貴神速,勝在奇襲,董翳新附項羽,在翟地根基淺薄。”

“其部眾,多為收攏的秦地散兵游勇及桀驁不馴的塞上胡騎,人心未附,號令不一。

我軍新破章邯別將,陣斬周類、蘇駔,威震隴東,士氣正盛如虹。

此刻奔襲,方能打他個措手不及。”

張逸命令道:“傳令全軍,盡棄輜重,僅攜十日干糧,一人雙馬,晝夜兼程。

遇小股敵軍,驅散即可,不得片刻戀戰!”

“諾!”

命令如山,不容置疑。

漢軍這支疲憊卻殺氣內斂的精銳之師,立刻爆發出驚人的行動力。

騎兵在前,如出鞘的利刃,撕開前路。

步卒或乘戰車,或疾行緊隨,步伐沉重而堅定。整支軍隊如同一條蜿蜒的洪流,沿著河谷與土塬之間的狹長通道,卷起遮天蔽日的滾滾煙塵,向著北方狂飆突進。

沿途偶遇翟國邊境的斥候或小股巡邏隊,不等他們看清漢軍旗號,漢軍前鋒的精銳騎兵便如風卷殘云般一擁而上。

短暫而激烈的兵刃交擊聲后,只留下一地狼藉,不留一個活口走漏風聲。

數日之后,當張逸的大軍如同撕開天幕、神兵天降般出現在高奴城南的延水河畔時,整個翟國都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慌。

城樓上,一名翟軍士兵正倚著墻垛打盹,忽然被同伴驚恐地推搡醒。

他睡眼惺忪地探頭望去,只見城外開闊的河灘上,不知何時已是漫山遍野、甲胄鮮明、殺氣騰騰的漢軍。

黑壓壓的軍陣,望不到邊際,無數冰冷的矛頭在晨光下閃爍著噬人的寒芒。他瞬間睡意全無,手腳冰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漢…漢軍?!

他們不是在南邊打泥陽嗎?怎么會突然到這里來了?!”

守城的裨將臉色煞白如紙,握著劍柄的手不住顫抖,聲音都變了調。

翟王董翳聞訊,酒意未消的臉上血色盡褪。

踉蹌著沖上城樓,扶著冰冷的城磚,望著城外那嚴整肅殺、靜默如山的漢軍陣列。

尤其是陣前那面在寒風中獵獵招展、仿佛浸染過鮮血的漢軍大旗,只覺得一股徹骨的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讓董翳渾身汗毛倒豎。

董翳本是秦將,巨鹿一戰后隨章邯投降項羽,僥幸因功封王。

可在這苦寒邊地,他始終是個外來者,加上三秦百姓對他們三人也是心懷怨恨,因此根基極為淺薄,部屬離心離德。

董翳日夜擔心的就是漢王會派兵來報復清算。

沒想到,三秦援軍剛剛派遣沒多久,張逸竟如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殺到了城門口。

“快!快關城門!死死頂住!”

董翳嘶聲力竭地大喊,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變得尖利刺耳,

“所有人,全部上城防守!弓弩手就位!滾木!礌石!快!”

城內頓時一片雞飛狗跳,士兵們被軍官們用刀鞘驅趕著,慌亂地涌上城墻。

士卒臉上寫滿了恐懼與茫然,士氣低落到了極點,人心惶惶,如待宰的羔羊。

張逸并未急于攻城。

他立馬于陣前,冷靜地觀察著城頭的混亂。

長途奔襲之后,士卒體乏馬困,此刻強攻堅城,絕非上策。

兵者攻心為上。

他要的,是以泰山壓頂之勢,從心理上徹底摧毀敵人的抵抗意志。

張逸抬起手,輕輕一揮。身后的漢軍在高奴城南開闊的河灘地上,無聲而迅速地列開了疏密有致的軍陣。

整個軍陣鴉雀無聲,只有數千面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戰馬偶爾打個響鼻。

這股由尸山血海中淬煉出的肅殺之氣,化為無形的巨壓,沉重地壓在每一個守城翟軍的心頭,讓他們呼吸都變得困難。

張逸策馬緩步出陣,直至城下一箭之地,他挺直了腰桿,運足丹田之氣,聲若洪鐘,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地傳上城頭:

“漢大將軍張逸在此!”

“雍王章邯已困守廢丘,如籠中之鳥,旦夕可破!其別將焉氏已然授首,北地周類、蘇駔之流,皆在我軍鐵蹄下化為齏粉!”

“今我王師北定上郡,兵臨城下,爾等區區邊鄙之眾,茍延殘喘之國,安敢螳臂當車,妄抗天命乎?!”

張逸手中長矟猛地向前一指,直指城樓上臉色慘白的董翳,厲聲喝道:

“速速打開城門,肉袒出降!

漢王仁德寬厚,或可保全爾等性命富貴!若執迷不悟,負隅頑抗,待破城之日,必叫你高奴城內,玉石俱焚!”

話音未落,張逸身后數萬漢軍將士猛地以兵器頓地,齊聲怒吼:

“降!降!降!”

聲浪如同大潮般洶涌而至,狠狠地沖擊著高奴的城墻,震得城垛上的灰塵與碎石簌簌落下。

董翳被這驚天動地的聲勢嚇得雙腿一軟,險些癱倒,但他畢竟曾是秦將,心中尚存一絲僥持僥幸。

董翳強作鎮定,扭頭對身邊一名滿臉橫肉的心腹悍將道:“你看,漢軍遠來疲憊,不過是虛張聲勢,未必能戰!

你速引本部三千精騎出城,沖擊其陣,務必挫其銳氣!

若能陣斬張逸,本王與你裂土封侯,共享富貴!”

那副將雖也心驚膽戰,但王命難違,加上重賞的誘惑和對自己勇武的迷信,他一咬牙,臉上橫肉一抖:

“末將領命!”

說罷,他迅速點起三千翟國最為精銳的騎兵,這些人大多是剽悍的塞上胡人。

南門一聲打開,這股渾濁的洪流般涌出城外,在城前倉促列陣。

“翟王有令!

殺張逸者,賞千金,封萬戶侯!弟兄們,富貴就在眼前!隨我沖啊!”

副將揮舞著一柄沉重的長柄戰刀,一馬當先,率領著部隊朝著漢中軍猛撲過來。

翟騎們發出各種怪異的呼嘯,揮舞著彎刀與長矛,試圖以胡騎最擅長的狼群式沖擊,一舉撕開漢軍的陣線。

張逸在陣中看得真切,看著那片沖來的混亂騎兵,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譏笑:

“困獸猶斗,自取滅亡!

兩翼騎兵,準備左右包抄!

中軍弩手,三段連射,放!盾陣向前,長戟準備!”

令旗揮動!

嗡!嗡!嗡!

漢軍陣中驟然響起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弓弦震鳴。

第一排強弩手單膝跪地發射,碗口粗的弩箭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尖嘯離弦而出!

發射完畢,立刻后退上弦,緊接著第二排弩手站起發射,第三排預備……三段連射之下,箭矢匯成一片連綿不絕的黑雨,瞬間覆蓋了正在沖鋒的翟騎。

“啊——!”

“我的馬!”

慘叫聲此起彼伏。

粗大的弩箭輕易地洞穿了翟騎簡陋的皮甲甚至鐵片,強大的動能將人與馬一同釘在地上。

人仰馬翻的慘景瞬間在陣前上演,沖鋒的勢頭戛然而止。

就在翟騎陷入混亂、速度銳減之際,一直靜立在漢軍兩翼的精銳騎兵,如同兩柄早已磨礪鋒利的巨大鐵鉗,在震天的喊殺聲中轟然啟動。

他們以嚴整的楔形陣,從側翼狠狠地、無情地撞入了翟騎混亂不堪的隊伍之中!

鐵與鋼的碰撞聲、利刃切開血肉的悶響、骨骼被巨力碾碎的脆裂聲,瞬間成為了戰場的主旋律。漢軍騎士訓練有素,配合默契,他們手中的長矟突刺精準而狠辣,腰間的環首刀劈砍迅猛而無情。

翟騎雖也悍勇,但在失去速度與陣型優勢后,面對組織嚴密、裝備精良的漢軍鐵騎,就如同被狼群包圍的羔羊,除了被屠殺,別無他法。

“擋住!都他媽別亂!”

副將奮力砍翻一名沖到近前的漢軍騎士,聲嘶力竭地試圖穩住即將崩潰的陣腳。

但他猩紅的雙眼很快便被數名漢軍騎士鎖定。一名漢軍屯長挺起長矟,直刺其肋下,副將下意識揮刀格擋,視野的余光卻瞥見另一柄環首刀已如雪亮的閃電般從側面劈下!

咔嚓一聲,伴隨著鮮血的狂噴,副將持刀的右臂竟被齊肩斬斷。

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從馬背上栽落,隨即被無數混亂的馬蹄踏過,瞬間化為一灘模糊的肉泥!

主將陣亡,本就傷亡慘重的翟騎徹底崩潰。殘余的騎士們發出絕望的哭喊,不顧一切地調轉馬頭,拼命向著高奴城門逃竄。

“追!咬住他們的尾巴!奪門!”

張逸雙目精光爆射,豈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良機,

他立刻下令,中軍步卒全線壓上,騎兵則如附骨之疽般銜尾追殺。

城樓上的董翳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精銳的三千騎兵,在不到半個時辰之內,便被漢軍以一種摧枯拉朽的姿態徹底殲滅。

主將慘死,潰兵如喪家之犬般逃回,而他們的身后,還緊緊咬著一群如狼似虎的漢軍追兵。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他感到渾身冰冷,雙腿發軟,幾乎癱軟在地。

“快!快關城門!放箭!把那些潰兵也給我射死!別讓他們沖亂了城門,把漢軍放進來!”

董翳歇斯底里地尖叫著,面容扭曲。為了保命,他已然瘋狂。

冰冷的箭雨從城頭無情地射下,射向城下那些還在哭喊著求生的自家敗兵,慘叫聲不絕于耳,令人不寒而栗。

這自相殘殺的殘酷一幕,更是讓城內本就低落的守軍士氣徹底崩潰,人人面露驚駭,心生絕望。

城外,漢軍已追至城門邊。

弓弩手開始壓制城頭火力,步兵則在盾牌的掩護下,開始迅速填埋壕溝,架設云梯。

張逸再次策馬來到陣前,他的聲音此刻冰冷如鐵,不帶一絲情感:

“董翳!

爾已窮途末路!再不開城,待我破城之日,定讓你全城雞犬不留!”

城頭之上,一片死寂。

董翳面如死灰,他環顧四周,看到的只有部將們躲閃的目光和士兵們麻木絕望的眼神。

人心散了,城,是無論如何也守不住了。

繼續頑抗,不過是帶著滿城軍民一同化為飛灰。

想到劉季入關中時的約法三章,求生的欲望最終壓倒了那可憐的忠誠與尊嚴。

沉重的城門在刺耳的吱呀聲中,緩緩打開了一條縫隙。

董翳脫去華麗的王服,僅著一身素色中衣,效仿古人,背負荊條,雙手顫抖地捧著那枚沉甸甸的翟王印綬。

在一群同樣面如土色、垂頭喪氣的文武官員簇擁下,他如同行尸走肉般,垂頭喪氣地步行出城。他蹣跚地走到張逸的馬前,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倒在塵土里,將印綬高高舉過頭頂,聲音顫抖而絕望:

“罪臣董翳,抗拒王師。

今愿率全城軍民,歸降漢王!乞請將軍饒恕我等性命!”

張逸端坐馬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腳下這個瑟瑟發抖的所謂翟王,眼神冷冽如冰,沉聲道:

“汝既知罪歸降,本將自當稟明漢王,聽候發落。

現在,約束你的部眾,打開所有城門,迎接大軍入城!”

“謝大將軍不殺之恩!”

董翳如蒙大赦,顧不得滿臉的塵土與淚水,連連叩首。

城外,數萬漢軍將士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漢軍威武!漢王萬勝!”

聲浪直沖云霄,驅散了籠罩在高奴上空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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