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顧澪秋吃飽睡下,陳平安總覺得她有事沒說。
但不著急,便是從永和走水路前往青州,也需要不下三天時間,有的是機會慢慢套出來。
索性便出門找到了一直在外頭等著的周南山。
“和我走一趟。”
“去哪?”
“永和兵營?!?
周南山沒有多話,稱是來游玩之人,與客棧掌柜要了份地圖之后,便與陳平安前往永和城北。
身為京城附近的運河起始地,永和城雖然城池不大,但在不遠處特令安放兵營,守衛水路要道安全。
兩人找到先前帶他們進城的小混混,花了些錢便混出城外。
大約走了幾里,便能看見不遠處篝火光亮。
陳平安指著最中間的營寨說道:“那里應該就是永和駐軍之首,翊軍將軍凌虎堯所在的地方,有沒有辦法能不驚擾他人潛入進去?!?
周南山借助地勢掩護,站起身觀察了片刻。
這兵營守衛確實嚴密。
東西南北各有哨崗,每隔一刻鐘便錯開換輪,幾乎滴水不漏。
隨后低下身說道:“不行?!?
“各個方向都有兩個哨所,一班輪換時,另一班仍在駐守,我一個人倒也罷了,若是要帶你,免不得被人察覺?!?
“這便有些麻煩了。”
陳平安捂著腦袋,有些難受。
二人直接闖進去,只怕會被當做賊人通緝,但若是見不到那位凌將軍,便是無功而返。
周南山見他這般模樣,忽然說道:“其實你要單獨見那位大人也不難,我給他抓出來便是?!?
“我謝謝你?!?
陳平安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這亂子還不夠大嗎?
駐軍之地,鎮守大將的所在,嚴密程度定然還要在哨所之上。
甚至還有人時時通報,確認是否有人。
若是被人發現凌虎堯莫名其妙便失蹤了,他們就是有嘴有也說不清!
真虧周南山那個缺了根線的腦子還要幫他想辦法。
“算了?!?
陳平安一咬牙:“硬要進去,你有幾成把握?”
“六成。”
周南山不動聲色:“此處駐軍大約有七千人,一旦你被發現,第一時間察覺的定然是將軍親衛,剩下之人分居駐扎各地,趕來應當需要六分鐘?!?
“所以,哪怕你被發現,我可以為你撐住這六分鐘,一旦大軍到來,我也只能帶著你跑路?!?
“六分鐘……”
陳平安稍加思索,狠狠一點頭:“賭了!”
“抓好?!?
打定主意,周南山也不啰嗦,一手將陳平安攏在背上,看準哨所換班的空隙,隨后腳下一踏,整個人宛如電光一下,眨眼便沒了影子。
隨后悄無聲息的從死角想要繞過哨所。
卻沒曾想那人目光極為敏銳,只是看到暗夜中衣角飛拂的影子,便是驟然拔刀:“何人擅闖軍營?!”
被發現了!
正當那人扭頭看來的功夫,周南山宛如貼地飛行,從高臺下方死角,突然出現在哨兵面前。
抬手一拳就砸在那人臉上!
那人也算是軍中一把好手了,但只這一拳,便被周南山揍了個眼冒金星,暈到在地。
周南山下手還是有分寸,只是將他打暈。
但算時間,換崗的人只怕還有半盞茶的時間便會出現。
等他看到被打暈的哨兵,兩人被發現也只是時間問題。
想到此處,周南山便也算是破罐子破摔。
帶著陳平安來到當中的那盞營帳后,不由分說從后方閃現而出,兩三拳將門外的守衛打翻在地。
“進去吧,要快!”
“我曉得,你自己小心一點?!?
陳平安也明白他的不得已,只是說道,隨后翻身掀開簾幕,進了營帳之中。
見他進去,周南山便是躲在了營帳后方,觀察來往之人,只要出現異動,便會馬上動手。
進入之后,營帳內燈火閃爍。
一名依舊身著重甲的中年男子坐在床邊書桌上。
一手托著下巴,一手翻動書本。
陳平安小心翼翼朝那人靠近而去。
正要走到他后方之時,一股透徹心扉的殺機便是迎面而來!
劍鳴清脆至極,一直懸在凌虎堯腰間長劍驟然出鞘!
一瞬便朝著陳平安劈頭斬來!
陳平安大驚,隨后驟然倒退一步,險之又險地將劍刃躲過。
凌虎堯一擊不成,劍鋒砍入地面,隨后揮手拔出,舉起油燈,凝視陳平安的臉。
“刺客?好多年未曾遇到過了?!?
凌虎堯忽然笑道:“莫要以為你偷偷進來,我便不會發覺,凌某掌軍數十年,遇到過的刺殺比你年歲還多。”
“說說吧,何人派你來的?意欲何為?”
凌虎堯嘴角冷笑,眉眼兇煞,一看便知曉是一尊血染猛虎。
陳平安笑道:“在下并非刺客?!?
而后拿出令牌:“是來通知將軍一件事的?!?
凌虎堯接過令牌,瞥了一眼,有些不敢置信:“八案巡撫,你?”
上下打量,似乎并不相信會是這么個年輕的小子。
但令牌不假,凌虎堯于是也坐了下來,皺起眉頭盯著他。
“你即為巡撫,理當巡查四方,如何潛入我軍中來?”
陳平安在他對面坐下,說道:“此次之事重大,必須訴與將軍?!?
“永和城之中素有走私之事,上至府尹,下到行夫,過半數之人盡皆參與此事,將軍知否?”
“不知?!?
凌虎堯擺擺手,“也并不想知,我身為將領,只需鎮守中軍,護佑永和城無憂便是,其余之事,并不在我的考量范圍之內?!?
倒是個火爆脾氣。
陳平安冷笑道:“此事或許不在,但刺殺朝廷命官,將軍總不可見死不救?!?
“何意?”
凌虎堯眉頭緊鎖。
“本官從走私之人手中獲取大批銀兩,后日一早便會押送前往青州救災。”
“但那些人不會甘心坐看本官離開,據我所知,他們在朝中把持暗線,想必已經在計謀當日對本官下殺手?!?
“凌將軍,這可是用于賑濟災民的銀兩,你莫非就能看著那些錢落回貪官污吏手中?”
“本官奉命賑.災,將軍莫非就能看著本官因此而死?”
“若將軍寧可坐視,不肯嚴綱法紀,那朝廷還要這駐軍做何用?!”
陳平安手心捏了把汗。
對于凌虎堯,他不過是聽說過有這么個人罷了,甚至未曾知曉他品行如何。
但鄭耀先等人必然不會眼看自己安然離開,便是他們不敢,他們身后的人也一定會逼著這么做。
如今唯一的翻盤點,就在駐軍手上。
只要凌虎堯點頭,此事就算是解決了,那些人在如何跋扈,也絕不敢在駐軍面前撒野!
陳平安眼眸一刻不敢離開。
但下一秒,凌虎堯忽然抽出劍抵在他脖子上。
“若我就是拒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