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將軍……”
陳平安還想開口再勸,可凌虎堯殺伐果斷,并無打算與他糾纏。
朝著帳外大吼道:“傳令三軍,有刺客!”
吼聲如虎嘯山林,震懾異常。
但苦等片刻,卻發現外頭沒有任何回應。
凌虎堯略微一想便明白過來,看向陳平安冷笑道。
“暗自潛入軍營,還敢對本將軍的護衛動手?今日你莫說是八案巡撫,就算是御史丞大人駕到,也得給我留在這里!”
怒聲而下,凌虎堯便是揮劍一斬。
陳平安沒想到此人如此暴躁,不由分說便要動手。
身形輾轉,躲開一劍,順手抄起桌面公文,架住凌虎堯臂膀。
“凌將軍,莫要如此沖動!本官所說無不屬實!”
“無不屬實?”
凌虎堯振臂一揮,將陳平安逼退,冷笑。
“且不說你這個巡撫是真是假,也無權令我行動!你身為監察之人,與兵營并無關系,本將軍鎮守此處,一言一行,只聽從陛下教誨,你又算是哪根蔥?敢來指手畫腳?”
頑固不化!
陳平安咬著牙,心中怒罵。
這凌虎堯滿心只有他那狗屁的規矩,全無應變!
這下子,便是麻煩透頂了!
當下只得左擒右擋,勉強抵抗。
凌虎堯一身重甲,不下二百斤,其人更是氣力驚人!
陳平安力氣全然不及,經驗上更是與這個大將相差甚遠。
好在招式古怪,全無邏輯,難以被抓住破綻,一時間竟是也勉強僵持了下來。
“凌將軍,你當真要坐視永和城腐爛到骨子里嗎?”
陳平安不甘心就這般灰溜溜離去,拼著再搏一把,冷聲吼道。
“坐視與否都不是我要考慮之事!我為軍人,向來只有聽命行事,若你有朝一日拿著陛下手諭,再來與我大放厥詞!”
凌虎堯心中也是微微吃驚。
這小子身形堪稱消瘦,但招式著實詭異莫測,一步一分都察覺不出任何的動向。
不過二十左右年紀,竟然能與他斗了個四六開!
但一番話入耳,陳平安有些分心,竟是被凌虎堯抓住機會,一把握住他的腳踝,往地下恨然一砸!
陳平安只感覺后背幾乎在一瞬間全然碎裂,劇烈疼痛入骨侵髓,口中不自覺噴出鮮血。
凌虎堯居高臨下,氣喘吁吁。
總算是拿下了這個小子,倒是花費不少功夫。
多年來,還從未有這個年紀之人,讓他這般狼狽過,陳平安倒還是第一個!
“你敗了?!?
隨后一腳便是直直朝著他心口踩去。
這一腳若是落實了,陳平安心口只怕是要胡成一團,少說也得臥床不起幾個月。
“那可倒未必!”
陳平安也是被激起血性,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趁著凌虎堯分心的瞬間,雙腳勾連,將他的腿纏住,而后猛地一拉!
凌虎堯措手不及,被拉了個踉蹌。
陳平安順勢鯉魚打挺,雙腳卯足了力道,狠狠踹在他心口之上!
只是一腳功夫,凌虎堯縱然有重甲護身,但也面色一白,腳下不穩,倒在地上。
還未等他回過神起身,陳平安已是雙腳各自踩住他的手臂,一屁股坐在凌虎堯腿上,匕首架在后者脖頸。
攻守之勢瞬間扭轉。
凌虎堯愣住,而后張狂大笑。
“痛快!多年以來,你還是第一個讓我如此狼狽之人!”
“小子,夠膽色!若是換做我,未必有你這般敢賭!”
“不是未必,是絕對不敢。”
陳平安冷笑,抹去嘴角血跡:“凌將軍,你位高權重太久了,怎敢賭呢?我就不一樣了,賤命一條?!?
他深知繼續打下去,自己落敗是遲早的事情。
凌虎堯經驗老辣,又臂力強悍,絕不是可以正面拿下的對手。
所以陳平安賭了一把,在自己力氣耗盡之前,賣了個破綻,等到凌虎堯放松警惕,這才一招制敵。
“凌將軍,現在便不是你說了算了?!?
陳平安沉聲道:“我并非要殺你,只是我剛才的話,除了為我自己,也有為永和城百姓所想?!?
“走私之事事關重大,貪官豪奪,百姓被堵死門外,富越富,窮越窮,只能坐視他們賣官鬻爵,換著法的欺壓自己。”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凌將軍莫非不心寒嗎?”
“況且走私利潤極大,經手之人眼中,十萬兩不過是些許小意思罷了,這般多的錢,會用作何處呢?宅邸他們不缺,古玩?美人?還是……”
“私軍!”
在陳平安最開始的話中,凌虎堯依舊能夠保持冷靜,但在聽到最后兩字時,卻渾身驟然緊繃。
“你說的當真如此?”
“確切無疑,否則,凌將軍覺得,他們明日會讓什么人來殺我呢?”
陳平安冷笑不已。
凌虎堯沉默了。
盡管他打心里不肯相信,但不得不說,未必沒有陳平安所說的可能!
巡撫糾察各州與他無關,但若是涉及私軍,那這件事,確實是不管不可!
“雖然我愿意信你,但你說的話,終究是你一人的無端猜疑罷了,沒有確切的軍令,我等不能出營。”
“我為此地大將,不能拿手下的士兵開玩笑,你應該清楚這一點。”
凌虎堯嘆了口氣:“如此,你給我些時間,我會向京城稟告此事,若是屬實,軍令一到,我立即出兵,如何?”
“來不及的?!?
陳平安嘆了口氣。
京城與永和交流,便是快馬加鞭,也要不下兩日時間,等這一來一回,自己只怕尸骨一涼了。
“這是唯一的辦法?!?
凌虎堯無奈道:“你現在可以離開了,先前諸多事,我可以當做未曾發生過,再繼續逗留下去,你也是為官之人,應當知道后果?!?
“帳外面,你的弟兄可還在為你拖延,莫不是要看著他慘死于此?”
“我曉得?!?
陳平安不甘心的咬著牙,鮮血自嘴角逸散而出。
距離他與周南山約定之時已經過去,外頭時不時傳出喊殺之聲。
想必是南山苦戰,將眾人攔在帳外。
縱使他身為五太保之一,又豈會是大軍圍殺的對手?
也罷!天無絕人之路,走一步,也就是一步!
陳平安站起身:“今日,是我打擾了,改日再來會見將軍?!?
“小子,無論如何,活著才有抱負?!?
凌虎堯意味深長看著他:“千萬活著,此事……”
“此事無須再議!”
“凌將軍,后日一早調兵起行!”
正當凌虎堯話到一半,帳外的喊殺之聲驟然停下,一道高聲朗喝傳入耳中。
隨后營帳簾幕被人驟然掀開。
來者徑直在陳平安面前單膝跪下。
“臣救駕來遲了!請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