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管事
- 清末:回到1903當武圣
- 小小小小小小皙焰
- 2896字
- 2025-05-06 12:54:55
褚青石只感覺兩眼發黑。
時至現在,他才搞清楚自己身上發生了什么。
穿越了!
從一個功成名就,被老家鄉政府邀請回國創業的商人穿越成了一個跟著跑“戲班”的孩童……
原身同名‘褚青石’,其父乃是直隸督練處機炁總局,總辦機炁使,大清國正三品大員,為官正直兢兢業業,可惜突遭橫禍被判了個滿門抄斬的結局。
最后舉家之力,在豢養的死士護送下,才堪堪將原身褚青石與胞妹褚璇璣送出,不至于血脈斷絕。
但……
命是保住了,可在這兵荒馬亂、鬧饑荒的世道,兩個本在私塾上學的孩童又如何生存?更別提還是見不到光的黑戶。
不消兩月,其妹褚璇璣便面黃肌瘦,一口氣沒拗得過來,成被栓在路燈下的餓鬼,而原身又不忍將胞妹拋棄,只能投身有通關文牒,跟官方有過報備的戲班,才求來一個容身之所。
思緒拉回現實,褚青石感覺胸口發悶,不知道是難以接受還是原身的傷勢作祟。
很快,張鐵山朝周圍展示一圈褚青石乃肉體凡胎后,便讓其在中間站好,自己則從板車抽出一柄足有腦袋大的鐵錘。
刀槍刺喉,油錘灌頂,雜耍戲法講究的是二人配合,一人展示發力,一人表演倒功,借著錯位形成瞠目結舌的金剛不壞,但……
褚青石哪敢信張鐵生啊!
就這還義和團、新修武者呢!分明是一個跑江湖的騙子,明面上靠戲班營生,暗地里干的竟是拐小孩的勾當。
更何況……前身正是因為張鐵生在一次表演中失誤,被打傷了臟腑,硬熬三天,最后一命嗚呼讓自己接了盤的。
現在還來?
褚青石內心凄涼,自己怎么能穿越啊?銀行卡余額上還有那么多零,完全沒必要尋死覓活撞大運啊!
眼下的情況還是跑吧……褚青石渾身緊繃,注意力高度集中死死盯著石錘。
記憶里一錘落下,張鐵生便會讓氣閥丹田朝周身噴出大量蒸汽,原身則猛敲銅鑼,借觀眾視線受阻錯身使用“倒功”向后摔去,而石錘勢頭不減,繼而落在地面砸出大坑。
營造出一種砸飛褚青石,他卻雖毫發無損的假象。
很簡單的戲法,沒被拆穿只是因為常人一錘揮出因為慣性無法停下,但在氣閥丹田機械的精準控制下,石錘可以險而又險的停在距離人體一寸的位置。
“跑吧?”
褚青石默默盤算。
氣閥丹田機械的精準已經失效過一次了,褚青石是生意人,生意人最看中的就是穩當,不到萬不得已實在不想用性命作為賭注。
碼頭上的人很多,補丁短褂的腳夫、留著金錢鼠尾的旗人,頭戴禮帽杵著文明杖的洋人,甚至還有扛著步槍,腦袋上纏布的紅頭阿三。
再往右瞧去,那兒是擁有治外法權的上海租界,寸土寸金,連踩的地板都是花崗巖的。
雖然《江寧條約》的墨漬未干,但清王朝距離腐朽入骨,被歷史掃進塵埃的節點已經初見端倪,接連的慘敗讓洋槍洋炮之利深入人心,連帶著原本被稱喊做“紅毛番”“夷狄”的洋人地位一起節節攀升。
現如今,他們可以說是踩著這些蔑稱坐上了十三行的碼頭喝龍井茶!
別的不說,就憑租界維多利亞式拱門后面的那挺馬克辛機槍,張鐵生下九流的身份就斷然不敢強闖。
褚青石目光來回掃視,租界周圍巡警的戒備并不苛責,不少報童和煙販在眼皮子底下晃悠。
說不定自己可以利用孩童身材特點擠過人群,逃進租界?真的可行!以現在的打扮,除了少個裝報紙的斜挎包外,褚青石跟那些報童沒什么兩樣。
——噗嗤
一縷縷白霧從張鐵生周身溢出,就在褚青石打定主意要跑,扭轉腳踝的瞬間……他停住了。
自己好像忽略一個常識,會有單獨行動的人販子嗎?
在這恍惚間,褚青石感覺好像有一道陰冷的視線釘在后背,宛如毒蛇吐信。
好在要陷入兩難處境時,一聲鞭響打散了這般僵局。
“——啪”
“干什么呢!干什么什么呢!
“大爺我發善心賞你們這些臭窮酸飯吃,你們倒把這碼頭當勾欄院了?!”
褚青石遠遠看著。
人還沒見著影,就見一堵裹著白襯衫的肚腩先到,距離之近差點頂到旁邊漕幫雜役的臉上。
不過在碼頭做工的人都知道,這是“心善”的王管事到了。
晌午的太陽煞是悶熱,不消片刻,王管事在一幫狗腿的簇擁下擠入人群。
看起來人模人樣,腦后沒留辮子,踩著一雙噌亮的皮鞋,身上的西服鼓鼓嚷嚷被塞得格外飽滿。
王管事捏著手帕不停往腦門上擦汗,心底惱火。
見腳夫不好好干活在這兒看戲更是火冒三丈,抬腳就往旁邊踹去,人沒踹著,但讓人不由得為他胯那條西裝褲狠捏一把汗,好懸沒給繃開線。
“都給我滾!還想不想在碼頭干了?再讓大人們瞧見碼頭堵成這樣……”王管事突然提高音量,指向桅桿上獵獵作響的米字旗:
“看見沒?耽誤了頤和洋行的船期,把你們都賣了都賠不起!”
在呵斥下,圍觀的人群一哄而散,眨眼間就只剩褚青石還有便宜師傅張鐵生。
見兩師徒在原地沒動彈,王管事倒沒在意,這破落戲班連個有姿色的花旦小娘子都沒有,估計就靠胸口碎大石、咽頂鋼槍這些博人眼球的手藝吃飯了。
說實在,他見得多了。
估計要不了一會兒,就會像討食野狗那般撲上來,一把抱著自己剛買的皮鞋,流著鼻涕眼淚哭訴自己有多不容易,希望賞口飯吃。
“無趣。”
“3、2……”
心中默數,王管事下意識把腳往后一收,不想讓這兩泥腿子弄臟了自己的皮鞋。
接下來都不用示意,手下的狗腿自會拆了戲臺,把人攆出碼頭。他只需要負手而立,回去給洋大人稟告就行了。
本該是這樣,可王管事偏偏又鬼使神差扭頭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讓豆大的冷汗接連從寬廣的腦門冒出。
那……什么玩意兒?
氣閥丹田!?
作為碼頭的管事,天南地北什么貨物沒瞧過?
只是任他見識再長,都想不通高高在上的丹田會在這一名不經傳的戲班子身上。
張鐵生注意到他的神態變化,面色依然漆如鍋底,只是雙手抱胸做了個拳禮。
心底不免升起一絲自傲。
往常賣藝時又不是沒遭管事的驅趕過,可稍微有點見識的人見了這枚丹田,誰不對他禮讓三分?縱使不是真的新修武者,但那又誰知道呢?
這時候就是萬萬不能落下下乘,王管事這類人是什么習性?氣勢一弱,就要騎頭上拉屎了!
碼頭的氣氛一時僵住,沒人先開口。張鐵山不想氣勢落了下乘,王管事同樣不想在身后的洋人面前顯得無用,正當猶豫時……
“王管事,王管事,您瞧這事弄的!”
自始至終關注“鬧劇”的褚青石眼轱轆一轉,捧起地上散落的銅子碎銀小跑到跟前,周身軟得像是沒長骨頭,笑得殷勤:
“俺們師徒就混個飯的,途徑貴寶地不知道誰是這地兒的主,居然忘了提前跟您打個照面,您放心,沒經您點頭,這些都是不義之財,俺們絕不拿一分一厘。”
說著褚青石把手里的銅子往前一送,王管事看著他身上的黑灰,嫌惡的退了一步。
“拿開!本管事日進斗金,犯得著跟你們這些泥腿子在地里搶食兒?”
“那是,那是。”
褚青石陪著笑,但劍拔弩張的氣氛有了緩和。
兩人同時松了口氣,特別是王管事。
這年頭,新修武者不是受詔安進宮吃了皇糧,就是天天嚷嚷著“為國為民”,前些天才抓了幾個《法租界武者大劫案》的匪頭在菜市口槍斃,這個時間段誰敢惹他們啊……
“還望行個方便,瞧您這通身氣派,活脫脫從街角畫報上走下來的洋紳士,想必……”
“行了,行了,說得我王管事像個不通理的。”王管事不耐煩的打斷,“油嘴滑舌,倒是個懂規矩的,滾吧。”
說罷,在手下狗腿的簇擁下離去,只是走時踩得腳下那雙皮鞋踏踏作響,像是在給自己壯膽。
“……”
待他走后,碼頭一瞬間又恢復了熱火朝天的忙碌,仿佛剛才的喧鬧只是幻想。
張鐵生楞了半晌,深深看了褚青石一眼倒沒說什么,自顧自穿上衣裳遮掩了下腹朝外邊走去。
“等、師傅等等俺。”
褚青石連忙推上板車跟上。
這才舒出一口長氣,感覺背后那道陰冷的目光挪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