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禿驢見了錢財,就跟土狗見屎,蠅子見血,全部的心思都用在套咱們銀子之上。這一趟下來,咱這兜里的銀子都裝進這些禿驢的口袋里?!?
酈隨良湊過來,對著王布三小聲說道,最后還笑了一聲。
“這一下這些禿驢想好好活著肯定是不行了?!蓖醪既е勒f。
麗隨良又認真來,小聲說道:“你覺得這么一伙貪財的人,會無緣無故的讓咱們兩個在這里留宿?那時那個和尚說有兩間客房,其間的意思分明就是想收我們的錢。但是被那老和尚給打斷了,說什么與人方便,還給我們安排齋飯,肯定是另有所圖?!?
“咱們手里還有幾個銅錢,不會是看上咱倆的馬匹吧?”王布三說完,仿佛突然醒悟了一般,又說道:“不對,我估摸著這群禿驢是想謀財害命!”
酈隨良點了點,接著說:“老和尚估計看見你背上的東西了,我估摸著他們不會明刀明槍的跟咱倆斗,要么等后半夜咱兩個睡著之后下手,要么會在咱們兩個的飯食里下毒?!?
王布三也贊同這個想法,接話說道:“那咱倆就來個將計就計,到時候給他來個一鍋端!”
“那到時候你就看我的眼色行事,總之一句話,這九個和尚一個都不能放走?!贬B隨良冷下臉來說。
倆人商定完畢,從包裹里取出點干糧,吃了一頓,也不去喝屋里的茶水。接著又躺在炕上睡了一會,面對這種情況也不敢放心,連鞋都沒脫,只把被子蓋在身上,兵刃放在手邊。
酈隨良睜開眼睛已經天黑,四周一陣老鴉嘀叫,讓人心神不寧。趕忙去摸旁邊的刀,發現一切正常,這才放下心來。
下炕起身時,驚醒了王布三,翻身拿刀在手,躬著腰說道:“良哥?”
聽見酈隨良的一聲回應,王布三也放下心來,兩人一起去找油燈點燈,摸了半天一陣響也沒找到。
卻透著門縫看見燭光影動,隨后一陣敲門聲?!皟晌皇┲骺墒切蚜耍糠讲判∩畞磉^,見兩位睡的正香,卻是不忍叫醒。小僧怕兩位醒來找不到照明之物,所以在隔壁房間等候。如今兩位施主醒了,特意來送火燭。”
王布三拉開門栓,那和尚推門前來,手中燭臺火光照耀,房間也亮了許多。
“有勞法師,多謝多謝!”酈隨良看著那和尚,也學和尚雙手合十說道。
“施主說的是哪里話?施主為小寺添了許多香火,我們這些和尚高興還來不及,自然要盡心服侍,讓兩位施主滿意,實在是不敢稱謝?!蹦呛蜕邪褷T臺放在桌子上,也回禮說道。
說完就要出去,到了門口又開口說道:“兩位施主的齋飯,廚房也已經做好,我這就讓人給兩位端過來。”
“那就先謝過法師。”酈隨良回道。
“施主客氣了!”和尚說完走出門口,挑著一個燈籠遠去。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只見一個和尚捧著一個盤子,上面兩碗糙米飯,還有兩碟咸菜干,一壺茶水,兩雙筷子,慢慢的走過來。
酈隨良抬眼望去,正是那個在門口的瘦弱和尚。那和尚把盤子放在屋里的桌子上之后,便站在門口不動,既不走,也不關門。
王布三見和尚這個樣子,問道:“那和尚是個什么意思?難不成還想看著我們兩個吃飯嗎?
那瘦弱和尚回答說:“廚房里邊的師兄有過囑咐,說等兩位施主吃完飯,讓我把碗碟收回去。所以小僧才在這里等候,希望兩位施主不要見怪!”
“這個沒事,我兩個吃完飯之后自己收拾,不用麻煩?!贬B隨良開口拒絕。
“只是,只是廚房里師兄的意思,不好違背。”那和尚這話說的底氣不足,眼神飄忽不定。
“什么他娘的不好違背,我就是不喜歡別人看我吃飯,你要是不好說,我現在去找那廚房的和尚講個道理!這他娘的干的是什么狗屁事情?”
王布三拍著桌子叫嚷起來,聲音傳的很遠。
酈隨良連忙說道?!澳沁@么辦吧,你去給我們打點水來,也好洗漱一番。我們吃飯,等你把水打過來,我們也就吃完了,到時候你再把碗碟給收回去。”
那瘦弱和尚也無計可施,只好轉身出去。王布三也跟在身后,把門關了起來,沒有栓門。
那瘦弱和尚出了院子之后,轉到隔壁院落,一個燈籠照亮之下,四五個和尚聚在一起,知刀,長棍,鐵叉,短斧各持在手。一個個神情不一,側著耳朵在聽客房這邊動靜。
原本是老和尚有過交代,只等這兩個人毒發,任他鬧騰也不去管顧,直到天明來收尸體。只是后來覺得這樣有些不妥,所以讓這幾個人拿著家伙在這等候,不到萬不得已不用出去。瘦弱和尚與他們說了原由,只留他在這一塊等侯。
眾人聽了一會兒,忽然聽見客房那邊一陣聲音傳來,隱隱約約聽得不太仔細,只能聽說肚子疼,吃壞了東西這只言片語。
那個黃臉和尚心有疑慮,扭頭對著瘦弱和尚說道:“這毒發的時間有點不太對勁,你去看一看,如果他真的毒發,那你就謊稱他吃了不干凈的東西,去給他找大夫。其他的不用理會,只管回來跟我們講就行?!?
那瘦弱和尚一臉不情愿,卻被那胖和尚伸手打了一大嘴巴子,“讓你去你就去,還他娘的不情不愿,想找打嗎?”那黃連和尚又開口罵道,其他幾個和尚也紛紛推他出去。
瘦弱和尚怯生生的走上前去,幾十步路走的一扭三回頭,只聽得屋內一陣亂喊亂叫。
站在門口穩了穩神,見了房門半掩,便推門而入。沒成想剛一露頭,就被王布三用門栓劈頭砸了下來,直挺挺的暈倒在屋里。王布三手持尖刀,正要往這和尚的胸口捅來,卻被酈遂良一把拉住。只把這和尚捆了手腳,用破布塞滿口,用繩綁緊,防止他用舌頭頂出塞口之物。
兩個人在房間里大聲呼喊救命,中毒,又噼里啪啦的把房間里面的易碎之物摔得干干凈凈。鬧出的動靜,把牲口棚里的三條狗驚的狂叫不止。
那幾個和尚眼見同伴去了半天沒有回來,開始慌亂。有人提議上前砍殺兩人,也有人提議去告知老和尚的,更有心生膽怯的再等一等。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黑漆漆的墻頭上,影影綽綽的出現一個人,卻正是王布三。兩個人在房間里有模有樣的喊叫了半天,也不見另有人來。兩個人搭了人梯,王布三爬上墻頭,潛伏在黑影里開始尋找。遠遠的看見這邊有亮光,悄悄的靠近卻發現是幾個和尚在這邊鬼鬼祟祟,燈火映襯之下,和尚手里的短刀冒著寒光,王布三的心意明了。又悄悄的摸了回去,當下兩個人便決定一番。
王布三手持弓箭,站定身形,拉弓上弦,連發三箭。頭一箭便中了那黃臉和尚的腦袋,又兩箭射中兩個和尚的胸膛,三個人相繼倒地。
剩下兩個和尚見勢頭不對,扔了手中的家伙,開始向院門口逃去。剛到門口,酈隨良閃了出來,一刀便扎進前面和尚的胸膛,快速拔出刀,又抹了第二個和尚的脖子。兩個人來不及嚷叫,也躺在地上悶悶哼哼,很快沒了動靜。
王布三跳下墻來,拔了箭矢放回箭袋。酈隨良也在那死和尚的衣服上抹了刀上的血跡,插刀入鞘。
寺院里面頓時安靜下來,那三條土狗也不再狂叫,黑夜里寂靜的有點嚇人。
兩人相視一眼又彎腰躬身,在寺里尋摸著亮光處。
不多時,便尋到一個亮處,兩人見門窗緊閉,酈隨身猛的發力,推翻了窗戶,王布三也引弓待發。卻看見老和尚在屋里面對著佛像誦經,兩人翻將進去,拿刀頂住老和尚的脖子。老和尚情知事情敗露,立馬跪地求饒,兩人問及另外兩個和尚的去處,老和尚交待那兩人從后院小門出去在后山上挖坑,準備明天埋了兩個人。
老和尚為求活命,跪在地上不停磕頭,把自己一行人的打算全盤說出。兩個人聽聞不禁怒火上涌,老和尚磕頭如搗蒜,拿出自己所有財物,有上百銀兩以及房屋田畝地契,以求活命。
酈隨良兩個人從老和尚的房間里翻出麻繩,上手把老和尚綁了個老王看瓜的姿勢扔在床上。王布三又去客房把那瘦弱和尚扛了過來,一塊看護。
只等王布三回來,酈隨良去了后面小門暗角處,等候挖坑的兩個和尚回來。
王布三在屋里一番尋找,又在院子里點上燈籠照明。又在老和尚屋里尋著水桶,舀了一瓢讓老和尚先喝,過了一會兒見老和尚沒事,自己連喝了三四瓢。
在后院小門口等了半個時辰,只見遠處兩個人提著燈籠扛著鋤頭鐵鍬,有說有笑的往這邊走來。
只等這兩個人進了門,又關上,把門栓插住,又用個粗木棍把門頂上。酈隨良突然竄出來,一個前翻的同時,在這兩個和尚的腿上割了兩刀。一個腿彎大筋被割斷,另一個大腿被開了好長一條口子,一下子血便染紅了褲腿,兩個人滾在地上哀嚎不止。
酈隨著抽出這兩人的腰帶,威逼著讓一個和尚把另一個和尚的雙手從背后綁住了,又把另一個和尚也綁了。然后趕著兩個和尚向老和尚的住處趕來,兩個和尚貪生怕死不敢反抗,也無力逃走,只能聽人使喚。
兩個人把這四個和尚湊在一塊,詢問半天,直到后半夜為止。
兩人又逼著四個和尚把其它的和尚尸體拖出扔到挖好的坑里,一陣掩埋。王布三又趕著讓老和尚跟瘦弱和尚把地上劰血污用黃土掩蓋一番。
忙到此時,天已將亮。
幾個人聚到后院里,酈隨良又扯出尖刀,四個和尚慌忙跪地求饒。
“你們幾個有誰想死?又有誰想活?”酈隨良厲聲問道。
“爺爺!兩位爺爺!這世間哪里有想死的人?我們都想活呀,爺爺!只要你饒了我們幾個人的小命,你讓我們干什么我們就干什么?”老和尚聲淚俱下,凄凄慘慘!身旁的三個和尚也在旁邊附和,不住的磕頭求饒。
“我們可以不殺你們,還可以,讓你們在這里繼續當和尚,但是有個條件你們得答應,如果不答應,我們就一刀一個,讓你們這些禿驢去見你們的如來佛祖?!蓖醪既谂砸贿呎f一邊拿刀比劃。
幾個人又紛紛向王不三磕頭求饒?!盃敔斦堈f,我們一定答應您?!崩虾蜕星蟮?。
酈隨良用手指向老和尚,又指了指旁邊的瘦弱和尚。說:“你們兩個可以活,但是你們兩個得殺了另外兩個人。一人殺一個,這就是你們兩個活下來的條件?!?
另外兩個和尚腿上有傷,折騰了半夜,身體早已虛弱不堪,全靠著一股求活的勁在這強撐。如今,聽見自己難逃一死,嚇得癱軟在地上,只是眼淚橫流。
老和尚聽聞,嚇得渾身哆嗦,無奈,為了活命也不管什么師徒情分,起身撲到一個受傷和尚的身上,死命的掐著他的脖子。被掐脖子的和尚也苦苦掙扎,奈何身體虛弱,不多時便一命嗚呼。
那瘦弱和尚不知是出于害怕還是什么原因,不敢下手。
王布三說道:“你若不動手,你們兩個都得死!”
老和尚已經癱軟在地,聽聞這話,又爬起身說道:“見空,為師求求你了,為了咱們兩個的性命,你快點動手吧!”
原來這瘦弱的和尚法名叫做見空,見空和尚還是不肯動手,那躺在地下一心等死的和尚,突然翻起身來撲倒見空和尚,也死命的掐著他的脖子說道:“師弟,既然你不想活,師兄求求你把這個活著的機會讓給我吧?!?
見空和身材瘦弱被撲倒在地,翻身不得,只是雙腿亂蹬,雙手亂抓。那和尚把脖子抬的老高,見空和尚抓不到,是在空中亂抓一頓。
酈隨良把短刀扔在地下,用腳只是輕輕一踢,便踢在兩人身旁。見空和尚一把抓住,在騎在身上的和尚一陣亂捅,一直捅了四五十下。那和尚早已經翻身倒見空和尚仍不停手,又捅了四五十下,只把那和尚捅得渾身窟窿。
建空和尚顫抖著,身體大口喘著粗氣,忽然丟下手中的刀,又看見自己滿身是血,頓時放聲大哭。
直到這兩個和尚平靜下來,酈隨良開口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自己人了。我們殺了人,你們也殺了人。倘若官府把我們兩個捉了去,你們兩個也難免一死。所以不要想著出賣我們,就算是出賣我們,你們的腦袋也保不住。只要你們兩個聽我的話,便還可以在這里安心生活,甚至比以前更好。我們兩個也不是什么歹人,只是死了的幾個心中有歹念,想要謀害我們,所以我們才自衛殺人,以后大家在一塊相處久了,你們就知道我們兩個是個什么樣的人。”
兩個和尚聽完一臉錯愕,難以置信。
“師傅,你還做你的主持,寺廟里的產業還歸你所有,我們只在寺廟里面住宿吃飯,不必擔憂,過段時間我們兩個自行離去?!崩虾蜕畜@嚇過度,酈隨良出言安撫,說完又把老和尚扶起來坐到一旁。
又對著見空和尚說道:“見空師傅,我知道你心性善良,與人和善。奈何這世道如此,人善者被欺,馬善者被騎,現在我們是自己人了,大家都是兄弟,只要我在這里,以后就不會有人欺負你?!卑矒嵬暌娍蘸蜕?,同樣把他扶起來坐在另一旁。
老和尚此時忽然雙手合十,雙眼緊閉,說了一聲阿彌陀佛。
見空和尚則是木呆呆傻愣愣,過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王布三早先尋了一間住處,把里面的尖利之物全部拿走,防止兩個人突然有不測之心,然后才讓兩人去休息。自己則搬到隔壁去住,方便看管,同時也防止兩個人逃走。
酈隨良把兩個和尚尸體拖到一旁偏僻的地方,拿些東西遮蓋一番,又尋到廚房,做了一鍋稀粥,用碗裝好,拿去給兩個和尚吃。
幾人吃完早飯,酈隨良又把各個房間的財物仔細搜羅一番,銀子百十余兩,銅錢兩貫多,各式衣服一箱多,全部搬到兩個人的住處。
又把兩個和尚先后分別叫出來,出言安撫一番,給了老和尚十五兩銀子留著棺材本,并承諾老和尚的生養死葬,老和尚口中感激不盡,然后回屋去了。
又把見空和尚叫了出來,遞予了十兩銀子和一包衣服。見空樂和尚來此半年,平日里,幾位師兄非打即罵,況且在這里只管食宿,不曾見過半文錢財,見到酈隨良如此大方,心中感激不盡。頓時眼淚又流了下來,跪在地上磕頭稱謝。
吃過中午飯,四人在院里閑聊一頓,提及過往個人,各人一通感慨。王布三去牲口棚里添草料,見著三條惡狗仍然不服管教,提刀要去殺了吃肉。
老和尚開口勸道那兩條公狗兇頑難治,殺了也就殺了,只是那母狗肚子里有孕,應當少造殺孽,多吉福報。
王布三聽著也是個道理,單單把這兩條公狗牽到后院水井旁栓好,準備殺了吃肉。
看家護院奴,殘食冷羹與。
生時用其力,死時啃其骨。
皮毛做鋪蓋,血肉填人腹。
筋絡拉為繩,尖牙護身符。
碎渣棄與野,人皆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