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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中國古代天學的服務對象

古代中國天學與農業的關系既微乎其微,那么它有沒有可能像現代天文學那樣,不求功利而是以探索自然為己任?遺憾之至——答案也只能是否定的。要弄明白這一點,實在大非易事。前面說過,生活在現代社會中的人們很容易犯“以今人之心,度古人之腹”的錯誤:因為現代天文學毫無疑問是以探索自然為己任的,就想當然地認為古代也必如此;況且在現今的思維習慣中,“科學”總比“迷信”好,往往在感情上就先不知不覺地傾向于為祖先“升華”——盡量往“科學”方面靠攏。

在大部分古代文明中,比如古埃及、巴比倫、印度、瑪雅等,天文學知識都是作為工具在星占學活動中產生和發展的;而星占學是為政治生活、社會生活和精神生活服務的,雖然通常并不被用來謀求“經濟效益”,但其宗旨顯然與現代科學經常自我宣示的“探索自然”相去萬里之遙。

唯一的例外似乎出現在古希臘。學者們相信,在發端于古代巴比倫的星占學傳入希臘之前,一種以探索自然為宗旨的、獨立的天文學已經在希臘產生并且相當發達了。而星占學是一個名叫貝羅索斯(Berossus)的人于公元前280年左右傳進希臘的。[5]

這一例外意味深長,因為今天全球通行的現代天文學體系,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其源頭正在古希臘。關于這一點,重溫恩格斯在《自然辯證法》中的論述是有益的:“如果理論自然科學想要追溯自己今天的一般原理發生和發展的歷史,它也不得不回到希臘人那里去。”

那么古代中國天學,有沒有希望成為第二個例外?遺憾的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這樣的證據。《周髀算經》中的希臘式的公理化嘗試和幾何宇宙模型方法只是曇花一現,此后再無繼響。[6]除了這一奇特的例外,古代中國天學是高度致用的——許多別的知識也是如此,但是天學特別與眾不同,它在古代中國社會中負擔著極為神圣的使命。

那么天學在古代中國社會中的神圣使命究竟是什么呢?要解決這個問題,可以先問另一個問題:在古代中國有哪些人需要天學?

其實在前面的討論中已經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先看需要仰觀天文、俯察地理的是誰?《易·系辭下》說得很清楚,是這樣的人:

古者包犧(伏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

在《易·系辭下》所描繪的儒家關于遠古文明發展史的簡單化、理想化圖景中,伏羲位于文明創始者的帝王系列之首。這系列是:

伏羲→神農→黃帝→帝堯→帝舜

這些帝王被視為文明社會中許多事物和觀念的創造者。

再看需要從“天垂象”中“見吉兇”的又是誰?《易·系辭上》說得也很清楚,是“圣人”,即統治者。司馬遷在《史記·天官書》中,對于天人感應和“圣人”之需要天學,說得更為明白:

太史公曰:自初生民以來,世主曷嘗不歷日月星辰?及至五家、三代,紹而明之,內冠帶,外夷狄;分中國為十有二州,仰則觀象于天,俯則法類于地。天則有日月,地則有陰陽。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天則有列宿,地則有州域。三光者,陰陽之精,氣本在地,而圣人統理之。

在中國古代文明的早期,天學在政治上的作用極其巨大——大到成為上古帝王之頭等大事、甚至是唯一要事的地步。這一點可以在中國早期史籍記載中得到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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