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從未見過這般挫敗的懷心緹,也沒見過示弱的懷心緹。
凝香試著傾身抱住她,像哄小孩兒般的拍著她后背。
“凝香,我自詡聰明,卻沒想到從一開始就錯了。”懷心緹聲音低落,“我該怎么辦?”
凝香抱緊她,“主子,你做什么我都跟著。開始錯了也不要緊,我陪主子從頭開始。就算你想放棄也沒關系,拋開一切遠走高飛我也跟著。”
在眼眶滾動的淚珠終于滑落,懷心緹起身拍凝香腦門,“遠走高飛?怎得,咱們兩個撇下春詞私奔啊?”
凝香去撓后腦勺,不好意思道:“怎么會,我就是想跟主子說,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嗯,知道了。”懷心緹吸吸鼻子。
“主子是不是想通了什么?”
懷心緹呼出一口氣,正色道:“凝香,你去……你跟著青崖一段時間,他做什么你都跟著。不用管他說什么,主要看他接觸誰,說什么話。”
凝香平時與青崖斗嘴的厲害,但此時沒有一點為難。
“放心吧主子,包在我身上。”凝香拍拍胸口,“對了,柳煙煙那兩個孩子是先藏著,還是還給她?”
“先藏著,找老師派人盯著柳煙煙。案子還沒結,還不能放她走。”
“好,我這就去安排。”
凝香領命去了,懷心緹坐在床榻上,雙手無意識的握緊。
她不得不重新審視所有人和事,上一世的定論,看來得推翻再來。
徐敬背后的那個人,要試探她什么?又要警告她什么?
王言這條地頭蛇,想要試探上官堇理什么?
派人去查這兩個人的話,會得到什么消息呢?
懷心緹暗暗囑咐自己要穩下來,前世就算案子辦的一塌糊涂,自己就算再無能,這次也要盡最大可能查明一切真相。
而且,除了查明博林城滅的真相,她必須也得給涉案之人一個清白。
錯過一次就夠了!
她手上可用的人太有限,而且有很多都是老師派來的。
在文渡川和上官堇理之間選擇的話,明顯上官堇理更可信一些。
懷心緹心中定了主意,回過神來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
起身下床,整理好衣物走出房門。
院子里靜悄悄的,凝香剛走,春詞沒回。
“醒了?”
懷心緹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抬頭看去,只見院子東側的躺椅上有個人影。
院子里沒有掌燈,只有廊檐下掛著的燈籠照出昏暗的一圈光。
懷心緹快步過去,這才確定是上官堇理。
他懶散的躺在那里,手邊放著小桌,桌上擺著茶具。
懷心緹在他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暗中看他,一片模糊中他的視線掃來。
“有話要說?”上官堇理歪了歪頭。
懷心緹環顧四周,上官堇理打了個響指,不遠處的樹上傳來兩聲口哨。
懷心緹放下心來,將文渡川的話復述一遍,又將自己的分析一一講出。
上官堇理沉默著沒說話,也沒有動。
在懷心緹快耐不住靜默時,上官堇理坐起身,彎身湊近。
懷心緹身體不由僵住,他的臉離自己的只有一拳距離,再暗的夜色也擋不住對方眼中審視的神色。
兩人就這么僵持住,似乎誰先退縮誰就敗了一般。
兩道急促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便是兩道吸氣聲。
“你抱著我主子作甚?”凝香爆喝,說著上前就要踹人。
青崖手忙腳亂攔住她,心里連連叫苦。
上官堇理低頭看兩人距離,自他背后看,確實像是抱住了懷心緹一般。
假咳兩聲躺回去,隨手抓了折扇打開蓋在臉上。
懷心緹臉有點兒熱,站起身道:“凝香,回屋。”
凝香氣呼呼的跟她進去,氣憤的問:“他欺負你?”
懷心緹壓低聲音解釋著什么,但依舊沒壓下凝香的怒罵聲。
青崖坐到懷心緹的位置,彎腰掀了掀蓋在上官堇理臉上的折扇,調笑道:“主子,你抱人家懷大人作甚?”
上官堇理拿下折扇,猛地起身就走。
邊走邊嘀咕:“我就是好奇,她上一次明顯是斷錯了案,重來一次又差點兒著別人的道。看著聰明,實際上也是個笨的。”
上官堇理突然停住,嘴上依舊沒停,“上輩子我怎么會喜歡上她?難不成我根本上也是個好色之徒……”
“啊?主子,你說什么?”青崖緊跟著他,沒聽清他說什么,但感覺那話很重要,忍不住大聲問道。
上官堇理丟下一句:“你是不是太閑了?”
青崖閉上嘴,靜靜的跟著他沒敢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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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玄威暗中敲懷心緹的門。
凝香警醒,起身開門,看到玄威身后的文渡川忙行禮。
隨后關上門叫醒懷心緹,給她收拾妥當后重新開門將文渡川和玄威迎到屋內。
四人桌邊坐定后,文渡川先關心道:“禧娃,你頭疾可是又犯了?”
懷心緹心中一堵,瞥了凝香一眼,淡淡道:“無妨,不是什么大事。”
文渡川臉上一僵,咧嘴干笑兩下,最后有些無奈道:“柳煙煙的案子和聚金堂的案子,可有難處?”
懷心緹知道文渡川了解到的只會比她多,于是簡要將經過說出。
文渡川沒有像往常那般引導她,只是道:“我這次來得急,有些事情還沒查明真偽。但涉及到你的安全,所以不得不說。”
“老師請講。”
“單景最大的賭坊長樂坊,面上的東家是山有道,別號愛財將。但長樂坊真正的主人是徐敬,徐敬背后的人,可能是工部侍郎汪殊。”
懷心緹眼中難掩震驚,如果文渡川說的是真的,那她前一世查到的還真是冰山一角。
汪殊這個人后來擢升工部尚書,為人親和,喜歡結交,對人對事總會留三分顏面。
他有個女兒汪時濃,長得國色天香。
汪時濃與上官堇理議過親事,后來不知何種變故不了了之。
此事之后,汪時濃成了太子妃,最后太子亡故,她也隨之而去。
“禧娃,汪殊這個人沒表面看起來的那般無害,如果真的是他,我們就要好好想想他為何要針對你了。”文渡川面有愁色。
“老師有何見解?”懷心緹一時想不通汪殊有何目的,“單景距離釜京甚遠,汪殊的手伸到一個賭坊身上,又借他們的手來對付我嗎?”
“禧娃,堇理開始的時候對你是有殺意,但你也清楚,他不是濫殺之人。釜京傳他紈绔暴戾,罵他‘走狗’,但那只是表面功夫。你我尚清楚他的為人,釜京中又豈會沒有清楚他稟性內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