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現在這樣子，昨天在墨軒齋里，胖子肯定是說謊了。
他先是說要立即帶人去鑒畫，可萬老板一提醒，他馬上就說要回去準備。
可今天這么多畫，卻沒有賣畫的人在現場，李佑民一直呆愣楞的，實際一直在用能力，瘋狂的盡可能的向四周感知。
在他的感知里，旁邊的幾間房里都沒有人，胖鄉紳身邊的兩人，仔細觀察他們的表情，也不是賣畫給他的。
而且，剛踏進這間屋，李佑民被畫架上的古畫吸引，下意識的就放出了感知。
就在這瞬間，他發現，前面那堵墻有夾層，夾層里面不僅有金銀，還有長短槍支。
等他再用能力察看四周，又在邊上的屋梁上，發現了些東西。
李佑民不由的產生些聯想，這還是在前院的幾間房，就有這么多秘密，那后院里有沒有秘密呢……
前后用了一個多小時，萬老板才把這些畫看完，雖然這幾幅畫價值各有不同，可他基本能認定，都是真品。
畫鑒定完了，結果也挺好，萬老板看著桌面上的銀票，臉上的表情，卻忍不住的有些難看。
“主家，咱們說好了，這些畫鑒定過后，你會轉手給我們墨軒齋，這樣的話，就不需要收鑒定費用了。”
“哈哈，萬老板不要多心，我昨天也說過，這些畫也是別人要出讓的，今天只是請你過來幫著鑒定下真偽。”
“這些畫還要等我買下來，才能轉給你們不是嗎？”
看起來，好像胖鄉紳知道了畫是真的，等收回來一轉手就有大筆的錢財到手。
可李佑民看他表面上笑瞇瞇，實際不知道在想什么，說話時眼珠子轉到一邊，明顯是在說謊。
“主家，要不直接就把畫主人請出來，我幫你先把畫收過來，等你把畫拿到手，咱倆的生意，不就好談了嗎。”
“呵呵，都說萬老板講義氣，今天一見真是領教了，只是……可惜今天畫主人去了外地，可惜可惜，錯過了這么好的機會。”
看著話都說到了這里，萬老板也只有無奈的告辭。
見他一路上都在唉聲嘆氣，李佑民不解的問：“萬老板，你這是怎么了？剛才他不是答應過你，等畫主人回來，他手下畫就會轉給你嗎？”
“怎么我看你這樣子，是不是還有什么隱情。”
“唉，李先生，你猜的沒錯，”萬老板不住的嘆息道，“這些畫里面，有幾幅十有八九是贓物。”
李佑民猝然一驚，睜大眼睛看著他，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你是不是覺著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
被他這一問，李佑民更懵了，他下意識的點頭。
“看得出來，顧探長和你關系不俗，有些事我也不瞞你，那其中有兩幅畫，是前不久一個繅絲商人家里丟的，據說畫是他們祖上傳下來的。”
“為了找回這兩張畫，他們找到幾家字畫商人，私下許諾了豐厚的花紅，而且，如果能抓到竊賊，額外還有豐厚的賞錢。”
還好，還好，他說的不是別墅丟的那幾張畫，照這么說，這胖子身上油水不少啊。
“剛才看到那兩幅畫，我本想趁著主人不知道，能渾水摸魚把畫收到手，可看他推諉的樣子，只怕他是知道畫的來歷的。”
“不信你等著看吧，他再也不會來墨軒齋了，即使過一段再找上門去問，他也會說畫主人改主意了……甚至，畫主人都消失不見了。”
啊呀……李佑民聽顧向佛和包行文都講過，這萬老板和江湖人士常有往來，當下聽過他的這番分析，想起沒出現的另外兩幅畫，忍不住趕緊追問。
“敢問萬老板，如果這胖子和竊賊有聯系，那他們得手后，不是應該把得來的東西快點脫手嗎，干嘛還要找人鑒定，不是容易暴露嗎？”
“一來是他們中間沒有懂行的，不知道這些字畫是真是假，能值多少錢，如果蒙著頭賣，更容易被人看出破綻。”
“二來，呵呵，說不定胖子那里就是這幫人的個窩點。”
“那他不怕暴露嗎？”李佑民實在想不通。
“如果胖子是他們一伙的，你現在回去，那些畫都找不見了，他說畫被主人拿走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說怎么辦。”
“捉賊捉贓，找不到贓物，總不能空口白牙的給人定罪吧。”
今天的經歷簡直出乎李佑民的認識，這個銷賬的，竟然說抓竊賊需要證據。
在這個城市，不同國家之間，不同階層的人之間的關系，所有的秩序，都是靠著物力和金錢來定義。
他對這里的法律制度，早已經喪失掉基本的期望，現在忽然聽見萬老板簡單的一句話，卻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緩了少傾，李佑民勉強收回心神，訥訥發問：“那，那這些畫會到哪兒去呢？”
“唉……”萬老板苦惱的搔搔頭，臉上的皺紋都擠到一起，“如果我猜的大致不差，這些畫會被送到黑市賣掉。”
“黑市，您老知道黑市在哪吧。”李佑民忽然又聽見個有趣的地方。
“你這樣看著我干嘛？”萬老板被他盯的發毛，“不知道，我不知道。”
“嘿嘿，你就不想找到那兩幅畫，按你剛才的說法，那家給的花紅一定不會低。”
“更何況，說不定順手就把竊賊抓了，那還能再得一份懸賞，嘿嘿，你就不動心？”
“呵呵，你說的容易，哪有那么多的好事。”
萬老板扭過頭，不想聽他的蠱惑。
“萬老板，你只要帶我去，如果真的看見那些畫，你只要幫著掌掌眼，別讓人那假貨把我騙了，別的事不用你出面。”
“如果能找回來你說的那兩幅畫，我保證把畫給你，讓你去領取花紅。”
“你說的是真的？”萬老板忍不住有些心動，“那如果抓住竊賊呢？你也交給我？”
“呵呵，萬老板，我相信你，可你這樣試探就沒意思了。”
李佑民板著臉，斜眼瞅著萬老板。
“呵呵，貪心了，李先生見諒。”
萬老板笑著拱手致歉，他已經相信，李佑民剛才說的是真的，如果他答應把竊賊也交給他，那他才不敢信呢。
哪會有好事都是自己的，如果有的話，肯定是有人準備好了，要把自己當豬宰呢。
看他已經同意，李佑民乘機向他了解一下，這魔都的黑市情報。
“這城里天南地北的聚起來幾百萬人，黑市自是不會少，而且，各處黑市上，交易的東西各有不同，背后的勢力也是涇渭分明，各有統屬。”
“亞片一類的交易，大都是青幫的勢力范圍，他們伙同巡捕，通過各地軍閥和倭國浪人，把貨分發下去。”
“交易地點集中在法租界八仙橋、十六鋪碼頭附近，還有就是公共租界閘北地區。”
“軍火走私參與的人就會多一些，有青幫、倭國人，各國軍火商，還有些租界官員。”
“這些東西主要是靠船運來的，交易地點多數在碼頭區，還有租界邊緣的茶樓、妓院。”
“各種糧食和生活用品、奢侈品的走私，大多在蘇河邊上碼頭和倉庫區。”
“老萬，你不要東拉西扯的耍花樣，說了這么久，你是一點點干活都沒有啊。”
李佑民不滿的緊盯著他，擺出副再不說，馬上就要翻臉的模樣。
“呵呵，就說就說，這不是你問的嗎，總要一樣樣的講講清楚的。”
“好吧，”他看糊弄不過去，才說到重點，“各種路子來的贓物，主要集中在老西門、城隍廟一帶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