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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序

劉 東 劉迎勝

自石器時代人類散布于世界各地以來,由于地理和區隔的作用和自然稟賦的差異,不同人群沿著各自的社會軌跡運行,發展出不同的文明。

“絲綢之路”這個詞背后所含的意義,主要是指近代以前各國、各民族間的跨文化交往。從地理上看,中國并非如其字面意義所表示的“天下之中”,而是僻處于舊大陸的東部,與世界其他主要文明中心,如環地中海地區與南亞次大陸相距非常遙遠,在20世紀初人類發明航空器以前很長時期內,各國、各民族間的交往只有海陸兩途。

講起“絲綢之路”,很多讀者也許會認為中國是當然的主人和中心。其實,有東就有西,既然講交往,就有己方與對方之別,因此以“大秦”所代表的古希臘、羅馬等東地中海世界,以印度所代表的佛教文明,以大食為代表的伊斯蘭文明,在漢文語境中一直是古代東西遠距離交流中主要的“西方”和“他者”。

“東方”與“西方”之間并非無人地帶,沿陸路,若取道蒙古高原和歐亞草原,會途經各游牧部落和草原城鎮,若擇路沙漠綠洲,則須取徑西域諸地、“胡”、“波斯”和“大食”等概念涵蓋的中亞、西亞;而循走海路,則必航經南海、東南亞和北印度洋沿岸與海中名稱各異的諸番國——它們不僅是東西交通的中繼處,那里的人民本身也是跨文明交往的參與者。而東西交往的陸路(transcontinental routes)和海路(maritime routes)研究,正是我們這套叢書的主題。

東西交往研究關注的不僅是絲路的起點與終點,同時也涉及陸海沿線與之相聯系的地區與民族。自司馬遷編《史記》時撰《匈奴傳》《朝鮮傳》與《西南夷》之始,古代中國的史學就形成了將周邊地區納入歷史書寫的傳統。同時,由于歷史上的中國作為一個亞洲大國,其疆域北界朔漠以遠,南鄰東南亞與印度次大陸,西接內陸亞洲,因而依我們的眼界而論,漢文與邊疆民族文字史料對絲路沿線地域的記載,既是“他者”性質的描述,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在地化”的史料。而地中海世界的文明古國希臘和羅馬,以及中世紀的歐洲也與東方有著密切的聯系,因而歐洲古典文明研究中原本就包含了對古波斯、埃及、紅海與北印度洋以及中世紀中近東交往的探索。“文藝復興”與“大航海”以后,隨著殖民主義的擴張,歐洲人與東方的聯系更為密切,“東方學”(Oriental Studies)也因之興起。

記錄東西交往的史料,以東方的漢文世界與西方的希臘、羅馬(古典時期)和伊斯蘭(中世紀)為大宗,還包括居于東西之間的粟特、突厥和蒙古等文字材料。進入20世紀,絲路沿線地區發現與發掘了許多古遺址,出土了大量文物與古文書。新材料的發現為絲路研究注入了新動力。20世紀后半葉以來,隨著民族解放運動的發展,亞非國家學界對自身歷史與文化的研究也發展起來,學者們通常將中國史料與西方史料視為“他者”視角的記載,在運用東、西史料時,則以“在地化”的視角加以解釋。日本明治以后師法歐洲形成的“東洋學”,也是一種以“他者”視角為中心的學問,而與中國有所區別。所以從整體而言,東西交流史研究涉及地域廣,時間跨度長,有關民族與語言各異,出版物眾多,是其重要的特點。

20世紀以來,在我國新史學形成的過程中,中西交流研究也有了長足的進步。有匯集漢文史料與將歐洲學者研究集中介紹入華者,如張星烺;有以譯介歐洲漢學成果為主者,如馮承鈞;有深入專題研究者,如向達。他們都是與西方學界有較密切關系的學者。而我國當代學界主流,迄今研究所據史料以漢文或邊疆民族文獻為主,受關注較多者基本為國內的遺址與文物,引述與參考的大致限于國內學術出版物的特點是明顯的,換而言之,我們的話語多聚焦于東西交往的中國一端,對絲路沿線國家的史料、遺址、文物及研究團體和學者知之甚少,而對歐美日等發達國家同行的新近成果、研究進展以及學術動向也不夠了解。這不僅與我國當今的國際地位不符,也不利于提升我國學術界在世界的話語權。因此東西文化交流的研究如欲進一步發展,就應花大氣力填補知識盲點,不但要借鑒歐美日學術同行的成果,也需不斷跟蹤與了解絲路沿線國家的考古新發現與本地學者的研究。

我們希望通過這部叢書,逐步將國外與絲路研究有關的重要學術著述與史料引入國內,冀他山之石能化為探索未知和深化研究之利器,也相信將有助于我國學界拓寬視野,能促進新一代學人登上更高的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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