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

身穿鵝黃色衣服的宮女一路小碎步過來，低聲道：“娘娘，李姑娘已經到了，就在慈寧宮外。”

趙婉兒立時坐好，用指肚揉了揉托盤上的蔥頭，揮揮手，讓宮女趕緊端下去。

“快，請李姐姐進來?！?

隨著嗒嗒的腳步聲，身穿青衣的李清雪從門外進來，她欠身行禮：“民女李清雪，見過皇后娘娘，愿娘娘鳳體安康，福澤綿延?！?

趙婉兒從榻上起身相迎，語帶嗔怪道：“姐姐，你又來打趣我了。你若再這般生分，我可要惱了，往后都不理你了。”

李清雪緩緩起身，趙婉兒目光灼灼，上下打量著她，只見李清雪巴掌大的小臉，肌膚勝雪，眉如遠黛，眼若星辰，美得不可方物。

那身青色衣衫，更是如同為她量身定制一般，恰到好處地貼合在她婀娜多姿的身軀上，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青衣下若隱若現的曲線，引人遐想。

見狀，趙婉兒不禁幽幽輕嘆一聲，感慨道：“京城果真是鐘靈毓秀之地，這天地間的山水靈氣，怕是都匯聚在姐姐一人身上了?！?

說罷，她主動伸出手，親昵地拉住李清雪的手，兩人攜手攬腕，一同在榻上坐了下來。

李清雪微微頷首，眼中滿是關切，輕聲問道：“自當年詩社一別，時光匆匆，我也一直沒什么機會進宮。不知妹妹在這深宮里，過得可好？”

趙婉兒聽聞，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落寞。

“如今妹妹貴為皇后，這后宮之主的尊位，何等榮耀，難道還有什么不如意之事？”李清雪微微皺眉，疑惑地問道。

趙婉兒悠悠嘆道：“皇后也有皇后的苦處，有時還不如尋常女子。陛下如今獨寵那蠻人女子，許久未曾踏足我這慈寧宮了。這深閨之中，冷冷清清，我每日青燈孤枕，與出家無異。”

李清雪皺起眉頭，嘆道：“陛下如此糊涂，怎么可以寵幸一個蠻族女子，看來宮外的傳言也并不是假的。當初我也勸過你，莫要輕易入宮，你終究沒有聽進去。”

趙婉兒用指肚揉了揉眼角，眼淚便啪嗒啪嗒落了下來：“當初我寄人籬下，住在舅舅家。舅舅一家老小的榮華富貴，全系于我一身。我一個弱女子，又怎能做得了主呢？”

看著她的眼淚，李清雪也覺得有幾分心疼。

她與趙婉兒自幼相識，年齡相仿，當年還一同在詩社里吟詩作對，二人感情深厚，親如姐妹。

趙婉兒擦了擦眼淚，道：“莫要提我了，姐姐你呢，可曾許了人家？”

李清雪臉上浮現出一抹矜持的笑容，輕聲說道：“妹妹還不了解我的性子嗎？我生性灑脫，喜愛自由，實在沒有成婚的打算。我寧愿做個自梳女，平日里吟詩作賦，飲酒作樂，閑暇時游山玩水，踏青春游。待百年之后，能埋骨于青山綠水之間，如此一生，倒也清閑自在，逍遙快活。”

趙婉兒凝視著李清雪，悠悠說道：“姐姐生得這般傾國傾城，貌若天仙，卻偏偏心性高潔，無意于塵世姻緣，實在是造化弄人啊。”

說罷，她伸出手，在李清雪的身上上輕輕捏了一把，感受著那春服之下肌膚的圓軟彈綿。

李清雪臉上一紅，在她肩頭輕輕拍了一下。

“姐姐，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壁w婉兒猶豫片刻，道：“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就知道你找我入宮有事，說吧，我能為你做什么？”

“姐姐有沒有想過，進宮陪侍陛下？”

“什么！”

李清雪美目瞪圓，詫異道：“這話從何說起？”

趙婉兒委屈道：“陛下寵幸蠻妃，那蠻族女子整天住在朝天宮，與陛下朝夕相伴。我這皇后已經被擠到了角落里，姐姐若肯進宮，以姐姐的美色，肯定能俘獲陛下的芳心。

到時候，你我姐妹朝夕相伴，而且姐姐飽讀詩書，聰慧過人，還能時常勸導陛下，讓陛下能夠專心朝政，以江山社稷為重。如此一來，豈不是兩全其美？”

李清雪從榻上站起，連忙擺手，我就說今天的事兒不對，慈寧宮哪里來的大蔥味？

瞧著趙婉兒通紅的眼眶，原來是想騙我的身子。

“不可不可，這萬萬不可?！崩钋逖┑溃拔乙颜f過，我此生已斷了成婚的念頭，打算一人孤老?！?

“姐姐，那蠻人女子如今蠱惑陛下，致使朝綱不振，天下百姓生活困苦。姐姐如此心系蒼生，難道就忍心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這天下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嗎？”

李清雪一陣無語，暗想，這和朝廷有什么關系。

趙婉兒又道：“況且，陛下不是一般男人，難道他還配不上你不成?！?

“他這個秦，也未必配得上我這個李?！崩钋逖├湫σ宦暎溃骸澳悴槐卦僬f了，誰不知道當今圣上昏庸得緊，如今難民紛紛涌來，國庫虧空，他還透支民脂民膏，修筑什么云霄臺。搞得京城民怨沸騰，像這樣的昏君，我怎么能嫁他?！?

“陛下不是昏庸，他只是，只是……偶爾有些糊涂罷了?！?

……

京城往西。

原先這里只是一片水塘子，如今已經被禁軍圍了起來。

范陽身著嶄新的華服，昂首挺胸，背著手在施工現場來回踱步，一副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模樣。他身旁簇擁著一群人，這些人個個低眉順眼，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眼神中滿是討好之意。

“范大人，你可要照顧一下我們的生意，這磚石就由我們承包了吧，一定保質保量，保范大人滿意?！?

“我剛好從南方進來一批草木，正好種在云霄臺上?！?

“范大人一定要照顧照顧我們，今夜我在青樓擺酒，大人一定要捧場?！?

“哈哈哈?！?

范陽擺擺手，道：“不要叫我大人，我只是一個沒有功名的草民而已?！?

“范大人實在太謙虛了，誰不知道您和陛下相談甚歡，陛下對您的話言聽計從，現在城里都喚您白衣丞相?！?

白衣丞相？

聽到這四個字，范陽臉上堆滿了笑紋。

他扭頭看去，原先荒蕪的水塘，正在熱火朝天的施工。

這一次，自己真的賭對了。

榮華富貴、封妻蔭子，這些曾經遙不可及的夢想，如今都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回憶最近幾天的經歷，范陽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這才是配得上自己的人生吶。

“范大人，能不能先將工錢給我們結一下?！?

“怕什么，日后這里都要改造，蓋起來便是大工程，地價都是要漲上去的，你們提前把附近的田地買下來，還怕沒有好處?！?

范陽大手一揮，頗有些意氣風發的樣子。

“可我們已經去催了好幾次，戶部一直拿不出銀子。”某土木商人道，“再沒有銀子，我們就揭不開鍋了?！?

“好好好，我替你們去催一催，煩不煩人?！?

范陽去見戶部的宋金書，宋金書滿臉堆笑，道：“哎呀呀，范大人，您怎么有空屈尊來到我這小小的戶部衙門啊？真是令我這寒舍蓬蓽生輝??！”

范陽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樣甜，道：“我來是想問一下，云霄臺工程的工錢一事。那些商人們都催得緊，我實在推脫不過去了。”

“哎喲，難哦，朝廷湊不出銀子，現在有些官員的薪水都發不出來。”宋金書一臉為難道，“朝廷如今實在湊不出銀子來。您是不知道，有些官員的薪水都發不出來了。

我正打算進宮一趟，向陛下奏明此事。不如范大人同我一起去，您與陛下關系親近，說不定陛下一聽您的話，就能想出辦法來了?！?

范陽想了想，道：“也好，許久不見陛下，我都有些想他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