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控制情緒,回家關門的瞬間再忍不住,撲倒在床上號啕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迷迷糊糊睡著,再醒來天都黑了。
出客廳看到張華、張自建不知什么時候回來的,坐在煙霧中。
“趙敏,”張華深吸一口煙,“孟瑤回來給小建準備了一千萬,想親眼看著兒子訂婚。你一攪和,全完蛋!越老越糊涂,你計較那些虛的能計較出一千萬?”
張自建一旁冷哼:“一千萬沒了,我媽和燕子也被你氣走,滿意了?還說跟我沒仇?”
你媽?
我壓著哆嗦:“二十年,她對你不聞不問,突然回來說給你一千萬,你就膝蓋發軟改口叫媽?有奶就是娘有錢就是爹?你有點腦子有點骨氣好不好?”
“腦子骨氣能當飯吃?”張自建一聲吼抓起煙灰缸砸我腳邊,“一千萬,我都不用努力了。你有腦子有骨氣,你給我呀?你要能拿出來一千萬我給你跪!”
“一輩子摳摳搜搜,管這管那,我就不明白了,我和我爸想過好日子礙你事了?你憑什么攔著不讓我們幸福?”
張華一旁拱火:“嫉妒,純嫉妒!看孟瑤比你顯年輕還比你有錢,你受不了,拿兒子出氣,壞我們好事。我們遲早要毀在你手里。”
遲早?趁早!
突然的,我萌生出一個特別絕的念頭:不要了。
一想到這點就有一種力量感。覺得心里堵得那塊石頭,一下就沒了。
不能再和爛人爛事糾纏。
“貓生貓狗生狗,小偷的兒子三只手。有其父必有其子,兒子膝蓋軟,老子也沒骨頭。”
“張華,你老年癡呆記性差,當年孟瑤給你的帽子呢?據說在火車站你和孩子一人抱孟瑤一條腿,旁邊男人還給你一巴掌踹孩子一腳,然后呢?人家還不是照樣拍屁股就走?”
“二十年,孟瑤閱人無數,如今有錢有勢還非你不可,是圖你年紀大圖你不洗澡,還是圖你糖尿病圖你血壓高?”
“還有你張自建,我真不攔著你,趕緊去幸福。那個女人在你不會說話的時候就帶著你當幌子,出去跟野男人廝混,早早給你上真人性啟蒙課,也難怪你一會說話只拿人體器官罵人。”
“事已至此,張華,離婚!張自建,我不再是你媽!”
“我如你們所愿!”
基因傳承刻在骨子里,不可逆不可改不可教,薄情寡義這一點他們復刻得一模一樣。
我所有的付出都是笑話,連最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
再繼續過下去,結果只有一個:我要么被氣瘋要么被氣死。
罷了!
不要了!
我馬不停蹄開始準備離婚的事。
首先是錢。
二十來年,不管張華心思在不在家里,因為有老人有兒子,他賺的錢都在我手里。
我省吃儉用攢著,把兒子結婚,我們養老的錢分好幾份不同渠道投資保存,還趕上幾波大牛市,賺了不少。
這些張華根本不知道。
原想著訂婚那天給燕子三百萬讓她買房買車準備結婚的事,那孩子比張自建靠譜。
現在免啦,人家親媽一千萬買所有。
還有我和張華的養老錢、幾份保險,斂吧斂吧有三百萬吧。
我拉一單子遞給張華過目。
“就這些家底,咱倆二一添作五……”
“去去去!”紙擋著他看小姐姐跳舞視頻,他惱怒地打開我手,“都歸你行了吧?還這老破小的房子我們也不稀罕。趕緊簽字,孟瑤那邊是大平層,我們明天就搬過去。”
“看你小眼薄皮樣,就知道摳搜菜市場那點小錢。你看人家孟瑤,大女主,在金融界叱咤風云,隨便動動指頭就夠你后半輩子花的。”
“愣著干啥?好歹伺候我們爺倆二十來年,拿去,賞你了。”
心頭的陰霾忽然飄散,我的天,晴了。
老阿姨我身體健康,有退休金有存款,喪偶無子女。
我這才是大女主呀!
張華父子比我想的還要急切,離婚協議簽完字,等不及天亮,半夜就要走。
走之前警告我:“以后我們身份不同,階級不同,最好不要有任何聯系。”
當面互刪。
啥都不帶,“這些東西配不上大平層,垃圾!”
他們關門那一瞬,我振臂高呼仰天大笑。
火速請來廢品收購公司,“所有東西都不要了。”
來的幾個小哥傻了,“阿姨,不過了?”
“過,換個活法!”
再不換就更老啦!
搬空房子找中介,兩件事:賣房,租房。
我不再購置固定資產,在市區最便利的地段租一套24小時管家服務的酒店式公寓,拎包入住。
舊房很快成交,那本來是留著給張自建孩子用的學區房,我還計劃著以后孫子在這上學我方便帶。
低價好賣,又二百萬入賬。
辦完一切,我和幾個喪偶的老姐妹組團南下。
不用買菜做飯帶孫子,不用伺候老頭子,別提多輕松自在。
老阿姨開啟人生下半場,按自己節奏,不慌不忙活出光芒。
半年后最后一站三亞,我正在海邊曬太陽,電話響,陌生來電。
拒絕,又打,很執著,無奈接聽。
“媽,你去哪了?房子什么時候賣了?”
聞聲我從沙灘椅上驚坐起,快樂突然減半,海面泛起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