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問一個不吱聲。

老頭子愣怔片刻，大跨步過來用力往外推我：“你先回家，我慢慢和你解釋……”

“別動我！”我大聲呵斥甩開他。

看著一桌子花團錦簇的美食，想起我剛才沒來得及動筷子的面。

“今天是什么日子？咋沒人通知我吃席呢？”

說著我猛地抓起桌布用力一掀，所有憤怒傾瀉在桌布上。

桌布帶著美食、碗碟一同飛起，刺耳的破碎聲后，滿地狼藉。尤其那份焗龍蝦，掉地上像屎一攤。

緊接著我抄起餐邊柜上的紅酒瓶，“咔嚓”砸桌上，一半碎片紅酒四濺，另一半我舉著指向貼墻的張華。

“張華，今天要么讓我扎死你，要么和我離婚，你選！”

張華反應快，伸胳膊圈住我，使眼色讓張自建奪下我手里的酒瓶，還抱歉地和準親家解釋：

“親家，對不住。她，有病！”

我的手腕幾乎被張自建掐斷，手指一松，酒瓶掉地。

他紅著眼睛呵斥：“鬧夠了嗎？好好的訂婚宴被你搞砸，你到底跟我有多大仇？”

“這么多年，你以為我怕你嗎？我是在忍。”

“今天我索性把話挑明，瘋婆子，休想讓我給你養老送終。到你動不了的那天，我就讓你爛在床上，讓蛆啃你骨頭，讓你生不如死。”

“這是你的報應！”

腦子“嗡”的一聲，我什么也聽不到了。“報應”兩個字像錐子一樣狠狠刺穿我的心。

我捂著胸口，嘴唇失控的哆嗦，說不出話。

房間門突然推開，張姐闖進來揚手一巴掌糊張自建臉上。

“畜生！未生而養，百世難還。二十年的養育之恩，你就這么報答你媽的？”

“我是他家老鄰居，我作證，趙敏沒病，有病的是這兩個臭男人！”

一直沒出聲的孟瑤搖搖欲墜：“都怪我，我不該來……”

“那你滾啊！”張姐一把拉開門。

準親家兩口子對視一眼：“燕子，咱們先走，訂婚的事以后再說。”

“別呀！”張自建拉住燕子，“你聽我解釋。你只知道她是我后媽，可不知道她從小虐待我。如今我親媽回來，我自然要報仇。”

“報仇？”張姐“啪”一拍桌子，“白眼狼，你六歲趙敏把你從農村接城里讀書，一輩子不要自己的孩子，掏心掏肺對你好，你不報恩反要報仇？”

“對我好？分明是她變態虐待我！一接回家就把我關廁所，還把我衣服都燒了，不是虐待是啥？”

張姐詫異：“你個混球！你帶回一身跳蚤，不洗不燒你養著吃？”

張自建還狡辯，“她動不動就打我，家里的戒尺都打斷幾根。”

親家兩口子“嘶”吸口冷氣，看張自建的眼神有了憐惜。

張姐“嘖嘖”搖頭，“進城前你有人生沒人教，各種壞習慣，坑蒙拐騙偷，一肚子壞水，街坊四鄰都煩透你了。要不是趙敏不慣著你嚴加管教，你早進少管所了。她要捧著你順著你一路把你送監獄，豈不省心？”

張自建不以為然，“男孩子，小時候都淘氣。再說，真對我好，為什么一直不讓我見親媽？她就是生不出孩子，想獨霸我……”

“啪！”這話讓我壓不住火，抬手給他一耳光：“老娘想生隨時都能生，但絕不會生出你這種白眼狼！”

我指著孟瑤：“你自己說，這些年你回來看過孩子嗎？二十年不見如今突然冒出來，鬼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孟瑤眼淚汪汪，只對著張華說：“我一個五十多的老阿姨，還能安什么心？我就是想你，想兒子呀！”

嗚嗚嗚——

張華立刻就像被施了魔法，啪啪抽自己嘴巴：“都怪我！瑤瑤別生氣，是我沒考慮周全。”

“趙敏，為了孩子，別再胡鬧，讓倆孩子訂完婚。”

燕子一聽跳起來，“別呀，我家留下是吃瓜看戲。訂什么婚？剛趙阿姨不說了嘛，扎死你或者離婚，你二選一。”說著捶捶胸口指我，“趙阿姨，我支持你！”

燕子爸媽自然聽姑娘的，走到我跟前：“我們也看明白了。她趙阿姨，今后，活好自己！”

說著一家人就要走，張自建又去拉燕子。

“說好的吃完飯去領證，怎么說走就走？”

“你費那么大勁兒調回來，好不容易和我結束異地戀，你舍得就這么走了？”

“告訴你，以后我會很有錢，到時你再回頭，我可不一定看得上你哦。”

“我謝謝你看不上我！”燕子用力甩開他，“今天算看清你，趙阿姨養你二十年，你說翻臉就翻臉，以后你會記得我的好，有錢會跟我白頭到老不離不棄？我信你個鬼！”

說完領著爸媽頭也不回走了。

張姐過來安慰我：“咱回家，別跟人渣一般見識。”

我感激地點點頭，要不是張姐，我養大的兒子認媽、訂婚全程跳過我，我還傻傻計劃著第一個月退休金給爺倆買點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