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艾文的角度，包裹里的東西卻看得真切。

這是一顆奧瑪的人頭！

幾乎是一瞬間，老伯納德本能般倏地起身遮住兒子的眼睛，把沉默的女人護在身后。

奧瑪死了！

老伯納德黑著臉，語氣陰沉：“凱尼，這包裹哪來的？”

凱尼只看見老伯納德掀開了包裹一角，如實回答道：“東西是黑燈油的人送來的，他們什么都沒說，撂下東西就走了。”

艾文不動聲色地退至眾人身后，聽見“黑燈油”的名號，目光微微閃爍。

白蠟城南城區治安混亂，黑衣劍士隊幾乎不事管理。現如今，形成了三大幫派盤踞的秩序形態。

這三大幫派，分別是蠟石，漆劍，黑燈油。

其中黑燈油的實力最強，漆劍次之，蠟石最弱。

如同蠟石把控著內臟交易生意，漆劍則掌控了城里最大的妓院、賭場，觸手甚至伸到了東西二區的權貴。

而實力最強的黑燈油，還額外把控著角斗賭場、黑市和禁藥。

艾文曾經賴以續命的萬能藥水，就是黑燈油出售的禁藥之一。

見伯納德老爺臉色煞白，凱尼也意識到事情不對勁：“老爺，包裹里是什么東西？”

被問及此事，老伯納德平復下神情，若無其事地把包裹扎好扔掉。

“沒什么，黑燈油送了顆砍掉的猴子腦袋過來。”

“如此說來，這包裹是黑燈油的威脅？”

凱尼恍然，口無遮攔道：“老爺，莫非是我們和蠟石派的聯系……”

話音未落，老伯納德一聲輕叱。

“住嘴。”

凱尼自知失言，說一半的話噎住，佇立原地不敢出聲。

小伯納德察言觀色，揪了揪老父親的袖口，小聲道：“父親，那以后我的法陣師助手該怎么辦？”

奧瑪死了。

從此小伯納德沒了父親欽定的助手。一個法陣師失去助手，沒辦法制作法陣吶！

老伯納德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艾文，轉而對孩子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孩子，你記住。”

“法陣師的助手，就要用年紀小的。”

陰云遮住陽光，僅靠一扇高窗采光的石磚屋內變得暗沉沉的。

老伯納德投去古井無波的眼神：“艾文，你跟我來篆刻室。”

艾文斟酌半秒，還是裝作半憂半喜的樣子應下：“是。”

跟隨老伯納德穿過昏暗冗長的走廊，等老伯納德在石椅上坐下后，艾文侍立在旁。

“好徒弟，是時候教你些真東西了。”

老伯納德取出一本空白封皮的書給艾文：“這是學徒階段的法陣技藝教材，你先拿著自己研究琢磨。有什么不懂的，隨時來問師傅。”

艾文行禮稱謝，恭敬收下，當面翻了兩頁。

‘怪不得原身學不會法陣技藝，原來真的教材被老頭隨身藏著呢。’

這么想著，他又裝作仔細閱讀了兩頁。

老伯納德一直默默觀察著艾文的神色：“怎么樣？看得懂嗎？”

艾文立刻作出受益匪淺的樣子：“太好了，這本教材解決了一直以來困擾我的疑惑！”

“嗯。”

老伯納德頗為滿意地閉上低垂的眼皮：“好好學，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最親密的助手了。師傅是不會虧待你的。”

“是。”艾文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坐在石凳上翻書假裝學習，時不時問老伯納德幾個問題。

不多時，或許是老伯納德心乏神疲，便揮揮手驅趕艾文：“好了，你下去自己學去吧。”

“多謝師傅。”

裝了許久，艾文才逮到機會逃離篆刻室。

一邊走，他一邊整理方才所見透露出來的信息。

‘看來老伯納德和蠟石派的關系也不簡單……’

他即將邁出門檻的時候，他再次撞見凱尼匆匆而來。

凱尼的面孔緊繃，神色慌張，就要進入篆刻室去找老伯納德。

艾文眉頭微蹙：“怎么又有事？”

凱尼臉色難看：“有事！不久前，蠟石派的人也來了。”

說到這里，凱尼滿肚子愁苦滔滔不絕地傾倒而出：“我們夾在這些幫派之間討生活，真不容易！討好了這個，又要得罪那個。兢兢業業地干活，莫名其妙就招惹到了幫派分子。”

“偏偏他們手下有火種劍士和術士幫他們助紂為虐！”

凱尼大叔滿臉屈辱的憤懣，對幫派的統治他是敢怒而不敢言。說完這些，他抓著艾文的手：“艾文，你一定要小心。剛才我從蠟石派的人里看見了巴澤爾的侄子西維爾，西維爾從東城區回來了！”

“西維爾可是修煉出了火種的劍士，他可能要伙同巴澤爾來害你！”

聽聞這個消息，艾文心頭一凜。

雖說巴澤爾稱呼艾文為侄子，但其實此人另有一名與艾文同歲的親侄子，先前在東城區修習火種劍術。

年紀輕輕，就已臻至微草位階后期，可謂前途不可限量。

‘事情越來越復雜了啊……’

“謝謝大叔提醒。”他簡單應下，對方還不知道巴澤爾已經被自己先一步反殺。

凱尼大叔擺擺手，提醒完艾文，他立刻步入篆刻室：“老爺，蠟石派的人來找您。”

“我們……”

老伯納德打斷凱尼的話：“不要在法陣鋪見面。”

凱尼聞言立刻會意：“好，我這就去安排。”

見凱尼提劍遠去，老伯納德敲著拐杖起身，看了眼艾文。

艾文有點受不了這謎語人，忍住沒罵出聲：“師傅，我跟您一起去見蠟石派的人嗎？”

“嗯。”

老伯納德的回答簡短：“帶你見見世面，讓他們認識一下你。”

師徒二人走出篆刻室，各懷鬼胎地行走在屋后炎熱的街道上。

“師傅，我們去哪？”

“集市。”

街道上的行人逐漸變多，來往車馬熱鬧起來。

沒過多久，凱尼大叔接應師徒二人，輕車熟路地走入一家賣面粉糧食的鋪子。

老伯納德沒有停留，掀開地上一塊隱蔽的蓋子，一條通往地下的深邃通道展示在眾人面前。

鉆入地道，隨著深入地下，艾文驚訝地發現這地道里面雜亂地陳列著大量制式的劍盾盔甲。

‘這些盔甲劍盾不像是裝飾用的，難道幫派要準備火并？’

艾文暗中記下這個信息，不多時，已經來到一處壁掛火把的地下室。

地下室深處的桌旁，蠟石派的兩名成員已經等候在此多時了。

“艾文小心，那個紅發的劍士就是巴澤爾是侄子西維爾了。”凱尼悄聲提醒一句。

艾文鼻子抽動一下，神色凝重地看向迎面走來的年輕劍士。

紅發劍士西維爾的身姿挺拔，行走起來虎步龍行，豐神俊秀。一看見艾文，立刻熱絡的拍著艾文的肩膀：“艾文！不錯嘛，這才幾年不見，你都混成大商鋪的助手法陣師啦？”

“哪里哪里，西維爾你才是前途無量，我縮在南區的小鋪子里都聽說過你的名聲。”

凱尼想要提醒的手在半空中滯住，難以置信地看著艾文：‘你倆認識！？’

艾文不置可否，保持著對西維爾的疏離，不敢半點放松。

他分明聞到，西維爾的身上，有新鮮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