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連忙起身推辭。

“師傅，您就別試探我了。”

“艾文你可別妄自菲薄，既然你進步這么大，繼承人的位置就該有你一份。”

艾文聽老伯納德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心頭痛罵一萬句臟話。

自己對陣法技藝偽裝出來的水平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您是用哪塊放大鏡瞅見我進步了？

艾文面上神色沒有異常：“真的嗎？那太好了！”

老伯納德往紅茶里扔了兩塊方糖，用古井無波的語氣道：“你不要以為師傅不教你是因為偏心。”

“師傅對每一個學徒都是一視同仁的。之前不教你，只是因為你還不到火候。你沒有發現，最近半年里自己的債務累積突然變慢了嗎？。”

艾文臉色一怔：“難道是師傅在暗中幫我？”

“不錯。”

老伯納德投向艾文的眼神中透著憐憫：“租給你的生活物資，價格在這半年來杯壓得一低再低，這都是師傅特地吩咐奧瑪去做的。”

“……多謝師傅的關懷。”

艾文停頓一下，接著道：“我愿意取代奧瑪師兄的位置。”

“好！”

老伯納德始終板著的臉上終于流露出笑意，卻依舊絕口不提教授法陣技藝的事：“我看奧瑪這小子有些嫉恨上你，他最近和蠟石派的流氓走得很近。”

“艾文，你一定要小心他用不干凈的手段！”

話語落地。

艾文心里怔住，先前他是裝的，這會兒他真在心里都愣了一下。

‘難道老伯納德一直在關注我和奧瑪的關系？’

老伯納德見艾文不說話，滿意地微微頷首：“行了，艾文，你一起來上桌吃個飯吧。”

艾文跟隨老伯納德來到餐廳。

這是法陣鋪里為數不多采光良好的地方，中午的太陽從高高的窗戶照進來，餐桌正好亮堂堂的。

看著老伯納德走在前方的背影。

艾文沉默著跟在他身后，心里一沉。

老伯納德已經清曉自己和奧瑪的矛盾，這就不好對奧瑪動手了。

“父親、父親！”

小伯納德從拐角處“嗒嗒”跑來，一下跳進老伯納德懷里。

“哎喲，小東西，父親老了，可抱不動你。”

老伯納德笑得眼角皺紋更深，嘴角上溢出的都是幸福。這一刻，他好像真的只是一個慈祥的父親。

一個沉默的三十歲女人捧著一盤燉羊羔走來，她唇齒緊閉，眼神麻木。她是老伯納德的妻子。

“艾文，你皺著眉頭干什么？”

老伯納德察覺到身后乖徒弟的沉默：“有心事？”

“不，沒有。”

艾文這才意識到自己沉默的時間有點長了：“我只是在想，自己只是個連魔力都沒有的廢人，害怕對不起師傅的期待。”

“嘿，擔心這些有的沒的。”

老伯納德坐上長桌的首座，系好餐巾：“好了，吃飯。”

艾文看著老頭把長得像鴨子的小伯納德拉上最靠近他的座位，自己在離伯納德不近不遠的位置上如坐針氈。

“父親、父親，我們不等奧瑪哥哥來嗎？”小伯納德仰著腦袋看老頭。

老伯納德無奈地聳聳肩：“不用等了，你奧瑪哥哥今天和父親發脾氣，出走去了。”

“他這個賤種也配！父親可得好好教訓他，打得他屁股開花。”小伯納德頓時勃然大怒。

老伯納德笑而不語，只是轉而看向艾文：“好徒弟，你說呢？我們要不要等你的奧瑪師兄過來？”

艾文本來正口齒生津，餐具都握好在手里了，看見這一幕，又恭恭敬敬地把餐具重新放回去。

‘這特么，我到底是該吃還是不該吃，老伯納德到底是真心讓我取代奧瑪，還是利用我刺激奧瑪？’

‘他想讓我回答什么？’

留給艾文思考的時間不多，艾文過了兩秒就語氣正直地回答道：“我尊敬我的長輩師兄，按我的看法，還是等一等奧瑪師兄吧？”

老伯納德微微頷首，這廝除了對兒子會笑，臉上就沒有表情，艾文看不出他對自己的回答是否滿意。

“那就等一等奧瑪這小子。”老伯納德年老下垂的眼瞼都不抬一下，“等到正午吧。”

老伯納德心里有把握。

就算奧瑪再怎么胡鬧，他也絕對不敢不回法陣鋪來。

而只要奧瑪回來，就一定會看見艾文坐在桌邊吃飯的場景。

今天老伯納德讓艾文跟隨一起上桌吃飯，而他奧瑪只是個學徒，老伯納德不施舍他就連上桌的權利都沒有。

他隨意使了個眼色。

沉默的女人起身，把豌豆燉羊肉的盤子蓋上，而后沉默著坐下。

‘看來我的選擇正好合這老頭的心意。’

艾文心里其實沒大所謂。距離自己和伯納德老爺決裂估計也沒幾天了，最后和老頭虛與委蛇一下而已。

比起討老頭的歡喜，他更關心的，是怎么弄死奧瑪而不被懷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老伯納德一直老神在在地逗兒子玩，艾文和三十歲的女人坐在椅子上，沉默中度過這段時間。

“你不要相信老爺的話。”

趁著老伯納德專心逗孩子，離開了餐桌，沉默的女人突然開口：“他只是把你當做威脅奧瑪的工具。”

艾文看著沉默的女人，心中詫異，女人所說的事情并不讓他驚訝：“可是你為什么要告訴我？”

女人怯懦的目光掃了一眼艾文：“我們是同一年被賣進鋪子里的。”

“……”

直到時間逼近正午，老伯納德才詫異地看了眼窗外。

他料到奧瑪精神壓力太大，會有今天鬧脾氣這一遭。可臨近正午還不回來……

這奧瑪真是翅膀硬了，敢忤逆自己不成？

“鏗——”

午時已到，鐘鳴聲自城鎮中心蕩漾而來。

老伯納德沉吟兩秒：“不管他了，吃飯吧。”

沉默的女人掀開盤蓋。

餐廳的門在此時突然被打開，來人卻不是奧瑪，而是看門大叔凱尼。

“老爺。”

凱尼恭敬地走到桌前，在桌上輕放下一個包裹：“有人叫我把這東西送給老爺。”

“送給我？”

老伯納德拆開包裹。

露出包裹里面，一顆奧瑪的血淋淋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