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燁聽懂了,卻又不太確定。
“國公爺不僅想要拒了曹家的婚事,還想拒了開封府的差事?”
他覺得趙宗熠太過武斷,忍不住勸說道:“可是這樣一來,恐怕會惹怒官家,國公爺現(xiàn)在唯一的依仗就是官家的圣眷,如果失了官家的心,恐大事難成矣。”
趙宗熠卻笑道:“顧兄說錯了,圣眷從來都不是我的依仗,只是助力而已……”
顧廷燁不免詫異,“國公爺還有何依仗?竟然比圣眷更重要?”
趙宗熠抬手摸了摸額間的抹額,“我不方便直言,總之有就是了?!?
顧廷燁愈發(fā)好奇了,腦中不禁開始暢想,有什么比圣眷更加重要?難道……景國公其實是陛下的兒子?此事涉及皇室丑聞,所以不能直言?
趙宗熠還不知道顧廷燁的腦活動,默默拋出了一個問道。
“顧兄,你可知我現(xiàn)在最缺什么?”
顧廷燁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在他看來,景國公想要榮登大位,現(xiàn)在缺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一個步入朝堂的機會?一個揚名天下的契機?一個位高權(quán)重的官職?一群可靠的忠實擁躉?我怎么感覺,國公爺什么都缺?!?
趙宗熠搖頭笑道:“不,你說的這些都不重要。我現(xiàn)在最需要的,只有一物?!?
“何物?”
顧廷燁問道。
趙宗熠湊近了些,低語道:“兵權(quán)。”
顧廷燁驚得坐直了,腦袋磕到車廂的架構(gòu),“砰”的一響,捂頭痛呼。
外面的車夫還以為壓到了路邊的小石子,沒有在意,繼續(xù)駕車前行。
趙宗熠淡定地坐榻下面拿出小桌,擺好了下人提前備好的茶水和果脯,“喝杯茶,壓壓驚?!?
顧廷燁真是被嚇到了,臉色漸白,悄聲問道。
“國公爺!想謀反乎?”
趙宗熠倒好了茶水,不咸不淡的說道:“并非我要謀反,而是雙王之爭的落幕,必然不會是以和平的方式結(jié)束。我們只需靜待良機,趁亂起勢,便可一擊必勝?!?
顧廷燁終于長舒一口氣,雙手接過茶杯,“國公爺?shù)囊馑际牵p王之中,必有人會反?”
這下子,他能理解趙宗熠為什么想要兵權(quán)了。
“可是,國公爺貴為皇室宗親,不可能接觸到禁軍的兵權(quán),難道要出京操練廂軍?”
趙宗熠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搖頭道。
“除非徹底攪亂官家對我的安排,否則他是不會同意我離京的,更不可能讓我去任職州府的廂軍團練使?!?
顧廷燁一拍腦門,“對對對,那這……如何是好?”
趙宗熠嘆道:“我也在考慮,為此,前不久還特意埋了一手閑棋。”
“閑棋?”
顧廷燁面露疑惑,靜待趙宗熠的下文。
趙宗熠喝了一口茶,說道:“開封府的右軍巡使焦翔,他有把柄落到了我的手里,如果不想死,今后就只能任我差遣?!?
顧廷燁神情變得古怪,“開封府的右軍巡使?國公爺是瞧上了他麾下的幾千個衙役?”
幾千衙役有何用?聽起來好像不少,可與駐扎在京郊的十幾萬禁軍相比,不過是蜉蝣撼樹,毫無作用。
趙宗熠看出了顧廷燁的心思,解釋道:“你可別小瞧了這群在京城土生土長的衙役,若是京城將來大亂,他們或許可以成為一支奇兵?!?
他放下茶杯,沉聲又道:“不過,光有奇兵還不夠,我得擁有自己的正規(guī)軍武裝?!?
用詞雖然新穎,但顧廷燁還是聽得懂,“可是,大宋的正規(guī)軍就只有三衙的禁軍,官家恐怕不會讓其他皇室宗親去染指?!?
趙宗熠確實在打禁軍的主意,他以手指蘸水,在桌面寫下了三個名字,“我曾在宮中,與三位都指揮使都有過一面之緣?!?
他先在榮大全三字的上面畫了個叉,“殿前司的榮大全只聽榮妃的話,很難拉攏?!?
然后又劃去了曹玹的名字,“侍衛(wèi)親軍步軍司的曹玹是曹家人,自是不必說了?!?
剩下的那個名字,張敖,便是馬軍司的英國公。
顧廷燁皺眉,“英國公?張家倒是世代將門,兵權(quán)極重,但他們從不參與朝堂之爭,想要拉攏他們?難如登天?!?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關(guān)鍵人物,笑容逐漸放肆。
“國公爺!英國公有十幾個兒子,每個都是軍伍翹楚,使得張家在軍中的威望極高,是為京城勛貴之首。但他晚年才得一女,已經(jīng)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國公爺該不會是在打她的主意吧?”
趙宗熠笑罵道,“滾蛋!本國公有這么下作?事不可為就算了,還不至于利用一個小娘子,脅迫張家跟著我去冒險。”
這位張家娘子在劇集里也有出場,盛明蘭在嫁給顧廷燁之后,與之有過交集,二人相見恨晚,很快成了好姐妹。
但是吧,此女從小被英國公夫婦捧在手心呵護長大,還有十幾個哥哥寵愛,性格雖然不至于刁蠻任性,卻是非常的強勢。
看劇的時候,站在盛明蘭的角度來看,張家娘子自然是千好萬好,但從趙宗熠立場來看,張家娘子是萬萬碰不得的。
這要是娶她做主婦,后院還不鬧翻天?他今后還敢納妾?是欺張家娘子的長槍不利乎?
如此悍婦,他是無福消受了。
顧廷燁拱手請罪,“是在下失言,國公爺勿怪?!?
趙宗熠玩味的笑看顧廷燁,“我不行,但你可以。”
顧廷燁家里的朱曼娘可不是個好女人,劇里得知顧廷燁落榜了,又無法繼承爵位,立刻卷錢跑路,還帶走了顧廷燁的兒子,致使孩子在路上因病而亡。
要是張家娘子進了顧家,別說小小的朱曼娘了,就是那個段位頗高的后母,怕是也擋不了她的一槍,從此寧遠侯府再無宅斗,爵位也不用爭了,皆大歡喜。
老顧啊,我這是在幫你啊,還不跪謝?
“我?”
顧廷燁傻眼。
趙宗熠點頭笑道:“不錯。若是我娶了張家娘子,一旦奪儲失敗,整個英國公府都要跟著我陪葬。但你不同,要是娶了張家娘子,不僅英國公府會成為我們的助力,就算事不可為,你也可以臨陣倒戈,將功補過,借此保全顧家與張家?!?
顧廷燁雙手微微顫抖,感動的哽咽。
“國公爺,何至于此啊?”
趙宗熠瞇著眼睛微笑,你還當(dāng)真了?如果你敢臨陣倒戈,我第一個砍了你。
“我這個人是這樣的,凡事先考慮最壞的打算。”
顧廷燁擔(dān)心自己誤了景國公的大事,提醒道:“我在京城可以說是名聲狼藉,又并非寧遠侯府的嫡長子,英國公恐怕不可能將嫡女下嫁給我。”
趙宗熠不在意的說道,“有本國公在,你不用擔(dān)心。”
顧廷燁撓撓頭,建議道:“要不國公爺換個人?我看則誠就不錯,他春闈中榜一甲,馬上又要在殿試上嶄露頭角,比我這個浪蕩子更有機會吧?”
趙宗熠看出顧廷燁的壓力甚大,笑道:“不用擔(dān)心,就算英國公拒絕了本國公的提議,也無傷大雅。”
他還有另一手的準(zhǔn)備。
“兵權(quán)一事,還有轉(zhuǎn)機?!?
顧廷燁強笑道:“什么轉(zhuǎn)機?”
趙宗熠若無其事地用內(nèi)力烘干了桌面的水漬,“官家似乎對我?guī)熼T的武功很感興趣,等我?guī)熓鍤w來之后,說不定會讓官家產(chǎn)生另立新軍的想法?!?
“武功?”
顧廷燁見識過趙宗熠的輕功,雖然出眾,卻還沒到足以引起官家重視的程度?
趙宗熠側(cè)身將車窗開了一條縫,隨手拿起一枚果脯,扔出了窗外,只聽“嘭”的一聲,街邊某間賭坊的大門被砸出一個半大的窟窿,最后裂成兩半,散落到了賭坊門口的地上。
賭坊的打手紛紛涌上了大街,“誰?是誰用石頭砸了我們賭坊的大門?”
顧廷燁驚掉了下巴,剛剛?cè)映鋈サ氖枪渴^都沒這么大的威力吧?
馬車漸行漸遠,他終于回過神,“這……這么厲害?國公爺,我能不能學(xué)?。俊?
趙宗熠抓住顧廷燁的手腕,用內(nèi)力探查對方的身體,“我的武功不能外傳,還是等我?guī)熓寤貋戆?,她或許可以教你幾招。不過,你也不要太過期待,畢竟你的筋骨已然定型,很難在武學(xué)上有所成就?!?
意思就是,內(nèi)功別想了,太遲。
……
魯國府。
曹皇后之弟,曹洵坐在花園的涼亭里飲茶,不多時,另一人走了進來。
三房的曹澤拱手拜下,“家主,匆忙喚我前來,可有要事?”
曹洵指著石桌對面的位置,“坐?!?
“是。”
曹澤依言坐下。
隨后,曹洵開口問道:“聽聞,你最近在調(diào)查景國公?”
曹澤眼中閃過恨意,“此子或與琢兒的失蹤有關(guān),我正在秘密調(diào)查他近些時日的行蹤?!?
曹洵云淡風(fēng)輕的說道:“把人都撤回來吧,今后,不許再招惹他。”
“為何???”
曹澤大聲問道。
曹洵不悅地皺眉,“景國公馬上要與曹家定親,他將來會迎娶我的三女,既是姻親,就不要在這些細枝末節(jié)上生出誤會?!?
曹澤攥緊了衣袖里的拳頭,“迎娶大房嫡女?他何德何能?”
細枝末節(jié)?他的嫡子只是細枝末節(jié)?
曹洵抬頭盯著曹澤,語氣略有威壓之意,“此事,由官家定下,娘娘保媒,你有異議?”
“不敢。但是琢兒……”
曹澤低頭,臉上寫滿了不甘心。
曹洵擺擺手,“好了,就這樣。你可以繼續(xù)調(diào)查曹琢的下落,但不可牽扯景國公,明白嗎?”
“明白?!?
曹澤咬牙切齒,屈辱地點頭。
……
景國公府。
將顧廷燁送回甜水巷之后,趙宗熠也回府了。
他徑直回了房間,關(guān)好房門,然后解下抹額,撫摸額間的通天之目,開始琢磨如何進入先前去過的“朦朧之地”,探明下一個世界是什么。
嘗試了許久,卻始終無法啟動通天之目。
回想上一次的魂穿經(jīng)歷,難道是需要瀕死的環(huán)境?不會這么無聊吧?
趙宗熠失笑地搖搖頭,忽然感到一陣困意,于是躺到了床上小憩。
就在他身心全都放松下來的瞬間,那股熟悉的拉扯力終于出現(xiàn)了,通天之目迸發(fā)出的龐大能力,撕裂的時空,將他的意識帶離了《知否》。
霧氣彌漫的朦朧之地,這次的環(huán)境好了一些,不再是泥濘的山間小路,而是一條灑滿碎石的平坦大路。
趙宗熠獨自走在碎石路上,不停前行,在迷霧之中尋找著下一個世界的線索。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碎石路忽然被一條鐵軌給隔斷了……
等等,古代哪兒來的鐵軌?
他蹲身撫摸,還真是后世的鐵軌,下一秒,鐵軌忽然開始震動,抬頭望去,只見一輛綠皮火車疾馳而來。
趙宗熠正要躲開,綠皮火車卻直接化作虛影,片刻后,在他眼前重新匯聚成了一張滿是人物的現(xiàn)代電影海報。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張海報,瞳孔劇烈震動。
“現(xiàn)代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