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宗熠是要找個工具人,借此向皇帝展示自己的劍法,至于工具人是誰不重要,只要對方的武功不弱就好。
“英國公愿意賜教,晚輩榮幸之至。”
“好!”
張敖轉(zhuǎn)身指向殿外的空地,“你我也不去校場了,便在此處比武,如何?”
校場人多眼雜,不管誰輸誰贏,都會被有心之人宣揚出去,使得事情進一步鬧大,反而凝暈殿是官家的書房之所在,這里都是侍奉官家的宮女內(nèi)侍和侍衛(wèi)親軍,萬一趙宗熠丟了臉,官家也容易封鎖消息。
皇帝也不看好趙宗熠,立刻拍板道:“來人!給英國公卸甲!”
幾位宮女內(nèi)侍邁著小碎步過來,給張敖脫下了沉重的金漆山文甲,這幅鐵甲的重量十分扎實,差點壓得小宮女們脫手。
張敖活動著手腕,先一步來到殿外,“世子,要比什么?拳腳?還是兵刃?”
趙宗熠跟在他的身后,“晚輩剛剛習武兩個月,只學了些劍招,還是比兵刃吧。”
張敖點頭,“好,就比劍。禁軍校場有未開刃的兵器,老夫這就派人取來……”
老皇帝和曹榮二人也過來了,聽到張敖的話,皇帝不禁建議道:“英國公是將門出身,十八般兵器皆會,但朕以為,你最擅長的是槍法,怎能不用?”
他轉(zhuǎn)頭派遣侍衛(wèi)親軍,“去軍器監(jiān),取一柄木槍、一把木劍過來。”
軍器監(jiān)是宋朝制造兵器的官署,木制兵器一般是掛在武器架上的樣品,十八般兵器都有,就在軍器監(jiān)衙門的入口處。
“是!”
那名侍衛(wèi)親軍領命退下。
張敖有些不好意思了,老臉一紅,“陛下,兵器之間的較量,講究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老臣如果以長槍對上世子的劍,難免有失公允啊。”
老皇帝笑道:“無妨,正好挫挫他的銳氣。”
三位都指揮使面面相覷,不知道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是想看到趙宗熠挨揍出丑?
英國公陷入糾結,那……等會兒,他還留手嗎?
軍器監(jiān)就在皇宮邊上,比城外的禁軍校場近得多,不過兩三盞茶的功夫,侍衛(wèi)親軍拿著木槍和木劍回來了。
兩名侍衛(wèi)親軍將木槍和木劍雙手奉上,分別給了張敖和趙宗熠。
張敖接過木槍,在手里舞了幾圈,念叨著:“太輕了,得收著些力。”
趙宗熠拿著木劍,隨意挽了劍花,默默感受著木劍的重量與長度,點頭說道:“國公爺,我們開始吧?”
張敖杵槍而立,“好,你想怎么比?是打到對方服輸為止?還是點到為止?”
趙宗熠摸了摸鼻子,尷尬的說道:“點到為止即可。”
張敖用腳踢起木槍,在手里抖了一個槍花,槍頭正對著趙宗熠,“來吧!”
趙宗熠卻將木劍負到了手臂后,“國公爺先請。”
如此托大之舉,有點看不起英國公的意思,曹玹與榮大全神情怪異,皇帝也有些不悅,但張敖完全不受影響,大笑道。
“好!有膽色!吃老夫這一槍!”
手中木槍好似毒蛇出洞,飛快點向趙宗熠的胸口。
趙宗熠仿佛反應慢了一拍,槍尖都快打中他的前胸了,也不閃躲。
榮大全和曹玹都是搖了搖頭,原以為有什么驚喜,沒想到結果這么樸實無華,如他們所料的那般,老將軍痛打無良紈绔……
就在槍尖快要掛到衣服的剎那,趙宗熠以一種極為飄逸的身法,瞬間閃開了這一擊。
張敖不禁面露喜色,收起了輕視之心,喝道:“再來!”
他收槍再刺,這次的速度和力道是之前的數(shù)倍,僅一個呼吸就已經(jīng)刺出了七八槍。
趙宗熠的身法更快,還有故意賣弄之嫌,每每等到木槍快要刺中自己的時候才躲開,不過僅此一試,他已經(jīng)感覺到張敖并非自己的對手。
張敖又刺出十幾槍,其中還夾雜著掃槍、纏槍、點槍、回槍,圈槍等技法,但他的速度愈來愈慢了,明顯是年歲大了,體力有所不濟。
敗相已露,再比下去也沒意義了。
趙宗熠微微一嘆,手中木劍恰似紅爐點雪,霎時間,劍尖精準地斬在槍頭的后端,直接將整個槍頭切了下來。
出劍之快,在此的所有人之中,只有武藝極高的曹玹可以窺見一二。
《逍遙獨步劍》是快劍的路子,這也影響到了李相夷,導致他的《相夷太劍》也是快劍,甚至每一式都比上一式更快,更狠!
榮大全嚇得結巴,“這……這還是木劍么?怎么這么鋒利?”
張敖收回槍桿,看著平滑的斷處,出了神,喃喃:“好快的劍,果然不凡。”
他在比試之前就檢查過了,木槍沒有任何問題,趙宗熠竟然用一把連紙都劃不開的木劍,斬出如此平整的切口,太不可思議了。
趙宗熠負劍抱拳,“晚輩多有得罪,望國公爺見諒。”
張敖大笑道:“哈哈……我輸了。真是英雄出少年,世子如此出神入化的劍法,不像是數(shù)月之功,應該是自幼習得吧?如此天賦,實在讓老夫汗顏。”
趙宗熠欲說又止,想想還是算了,沒必要刻意解釋習劍的時間長短。
“國公爺謬贊了,倘若國公爺年輕個幾十歲,晚輩定然不是對手。”
贏了張敖,事小,如果落了張敖的面子,得罪整個張家才是事大,即便趙宗熠贏了他,該給對方的臺階和面子,一點也不能少。
皇帝沒有看清趙宗熠是如何取勝的,只知道一眨眼的功夫,英國公的木槍就斷了,然后就認輸了。
他詢問身邊的曹玹與榮大全,“宗熠贏了?可有什么貓膩?”
榮大全粗通拳腳,也看不出什么,“呃,臣沒看清。”
曹玹抱拳道:“官家,世子身法迅敏,劍法高超,英國公之敗,實屬正常。”
有了曹家人的佐證,皇帝很是驚喜,頓時龍顏大悅,“好!這才是我趙家的好兒郎!”
隨后,他將趙宗熠喚到了跟前。
“宗熠啊,朕看到你能成才,甚是欣慰吶。只可惜,你身為皇室宗親,沒法領兵,習武也沒什么前途可言……”
趙宗熠拜下,“官家,臣還想挑戰(zhàn)另外兩位都指揮使,不知可否?”
張敖年紀太大,與他對決之時,趙宗熠根本不忍下重手,曹玹與榮大全倒是看起來很抗揍的樣子。
榮大全擺手笑道:“世子莫要開玩笑,我武功低微,就不獻丑了。”
他沒說錯,在三位都指揮使里面,就屬他的門楣最低,小時候也沒錢學武,只是天生力大,在妹妹入宮得寵之后,才匆忙去學了一些拳腳。
唯有曹玹目光灼灼地看著趙宗熠,說了一個字。
“好。”
他更瘋狂,蠢蠢欲動的笑道:“世子,你我皆用開了刃的兵器比武,誰先受傷,算誰輸,如何?”
趙宗熠愣住,脫口而出,“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放肆!”
皇帝瞪了趙宗熠一眼,“胡說八道!分什么生死?切磋就好好切磋!點到為止!”
“遵旨。”
曹玹也被嚇了一跳,他苦笑道:“不如,誰的衣服先被兵刃劃破,便算輸,如何?”
趙宗熠正好沒有盡興,點頭應下了,“好,依你所言。”
曹玹從侍衛(wèi)親軍那兒借來了一把宋制長刀,今天是他的休沐,所以被召入宮的時候,他沒有穿盔甲和攜帶佩刀。
趙宗熠左顧右盼,周圍的侍衛(wèi)親軍沒有一人佩劍,腰間都是掛著刀。
皇帝最近煩悶的很,糟心的事情太多了,正想看個樂兒。
“守忠,去,把朕的寶劍拿來。”
“是。”任守忠轉(zhuǎn)身回了御書房,將皇帝的佩劍給拿了過來。
說是皇帝佩劍,其實是一把禮器,每逢大典的時候才拿出來裝裝樣子,純金的劍柄,上面鑲嵌著一些寶石,好看是好看,卻不怎么實用。
趙宗熠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單膝跪地,從任守忠的手里接過寶劍。
“有官家借劍,臣必能旗開得勝!”
皇帝點了點頭,說道:“輸贏不重要,刀劍無眼,你們切記點到為止,莫要傷了對方。否則,朕非但沒有賞,還會重重的懲罰你們!”
雙手攏袖地站在那兒,大有一種孤寡老人愛看熱鬧的感覺。
趙宗熠與曹玹連稱遵命。
隨后,二人來到場中,慢慢拉開距離。
張敖此時已經(jīng)穿回了鎧甲,重新來到了皇帝的身側(cè)。
皇帝問道:“張卿,你覺得誰的贏面更大?”
張敖斟酌了會兒,客觀評價道:“曹家二郎當年憑借一手好刀法,在京中闖出偌大的名頭,難逢敵手,多少勛貴子弟被他打得滿地找牙,就連老臣家中的幾個犬子也對他贊譽有加。”
“瑯琊世子的劍法也很不俗,速度極快,但他很少在人前顯露,對敵經(jīng)驗應該不多,恐怕會吃些虧。”
皇帝又問:“這么說,你更看好曹玹?”
張敖點頭道,“曹家二郎這些年的刀法愈發(fā)精進了,世子如果被其近身,怕是……不好應對。”
榮大全因為自家妹妹的緣故,看不慣曹玹,當即反駁道:“不見得吧?國公爺剛剛被世子一劍敗之,足見世子的厲害,那曹玹只不過比世子大了幾歲,仗著家中勢力在京城耀武揚威,有什么值得吹捧的?”
張敖也知道貴妃與皇后之爭,他是兩頭都不愿意得罪,笑道:“榮大人言之有理,世子確實比老臣厲害多了。”
反觀場中。
曹玹拔出長刀,扔掉了刀鞘,原本儒雅溫和的氣質(zhì)順便轉(zhuǎn)變,眼中的瘋狂與嗜血暴露無遺。
他爆發(fā)出驚人的戰(zhàn)意,仿佛獵人看到了獵物,率先進攻,迅速奔向趙宗熠的左側(cè),出刀斬向?qū)Ψ降母觳病?
刀鋒即將臨身,趙宗熠面不改色,腳尖輕點地面,在眾人面前一躍而起,輕松躲開了這一刀,而后在半空中拔劍,躍至曹玹的后方,反手刺向曹玹的背部。
“好厲害的輕功!”
張敖忍不住贊嘆道。
《知否》也有輕功的存在,不過這種沒有內(nèi)力加持的輕功是腿腳上的死功夫,不可能做到武俠世界里的踏雪無痕,無非就是跳得更高,爬墻更快,身法更加敏捷而已。
像趙宗熠剛才跳起六尺有余(兩米左右),已經(jīng)是這個世界的佼佼者了。
曹玹也很驚訝,他沒想到趙宗熠不僅劍法厲害,輕功竟也如此擅長?
他當機立斷,沒有選擇轉(zhuǎn)身躲避,而是將長刀反握,負手背后,以刀面硬接這一劍。
“叮!”
趙宗熠手中的寶劍微微彎曲,劍柄上的寶石也被震落了幾顆。
曹玹一個踉蹌,為了卸力向前小跑了幾步,巨大的力道差點把他掀翻了,所幸身體無礙,成功擋下了這一擊。
他不怒反喜,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了,“厲害!你真的很厲害。”
“你也不錯。”
趙宗熠的整只手都被震麻了,而且劍柄沒了那幾顆寶石之后,留下的凹槽有些硌手,讓人很不舒服。
唉,若是少師在手,剛才那一劍還能更快上幾分,曹玹肯定擋不住。
曹玹沒有過多廢話,持刀又攻了上來,熱身結束后,他的刀法更加凌厲,越舞越快,仿佛編織成網(wǎng),密不透風。
趙宗熠一時間找不到破綻,手中寶劍頻頻被對方彈開,二人由此陷入僵局。
纏斗了許久,場內(nèi)只剩下“叮叮叮”的鐵器碰撞聲。
局面上看起來是趙宗熠占優(yōu),快劍一直壓著曹玹在打,使得曹玹只能被動防守,這般疲于奔命……
皇帝與榮大全都這么認為,曹玹力竭之際,就是他落敗之時。
有道是,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
英國公張敖搖搖頭,“世子要輸了。”
皇帝錯愕,“這是何解?”
張敖道:“世子打到現(xiàn)在,只用了三式劍招,太少了,再怎么排列組合,也只能衍化出九種劍招。曹家二郎看似在防守,其實一直在揣摩破招之法,如今應該快要看透世子的劍招了。”
皇帝似懂非懂地說道:“如此說來,宗熠輸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