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不是,你說話就說話,跪什么啊!
這么大年紀給我下跪,這不是折我壽嗎?
不止我傻眼了,周圍人都傻眼了。
尤其是那個江小姐的眼神,震驚過后盯著我,恨不能將我活剮了。
“祖父,您說什么呢?這個窮酸貨怎么可能是命定人,這破盒子能說明什么!而且那什么命定人本來就是騙……”
“你閉嘴!”
她越說越激動,不等話音落地,就看到江老先生站起來狠狠給了她一巴掌,隨后回頭看到我竟又恭敬地跪回來。
“鄙人江元德,攜不孝孫江瑤拜見命定人!”
“您,您快起來……”
我愣了半天才理清現在的情況。
就看到江瑤捂著臉,眼眶盈滿淚水,不可置信地看著江元德,隨后又低下頭擦拭淚水。
或許她無法理解,為什么那所謂的命定人對于江老先生等人非凡的意義吧。
“關于您說的什么命定人我不太了解,只是家師——也就是胡淵讓我來幫助徐州范家,不過您家孫女好本領,我這就準備走了。”
簡單說清楚來龍去脈,我對這些聽不明白的也不感興趣,轉身就要走,卻又被叫住。
“請留步!孫女無知,請您別跟她一般計較……還不快認錯!”
說著轉頭低聲訓斥著江瑤,那江瑤看起來兇悍,卻十分聽江元德話的樣子,只是緊咬著嘴唇,不甘心地抬眼看我,僵硬地開口。
“對不起……是我,班門弄斧了,請你原諒我?!?
江元德瞪了她一眼,范家夫婦像是反應過來什么,也一下子跪倒在我面前。
“神醫,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看在是我們愛子心切的份上,留下了救救遠遠吧!”
范家父母愛子令我動容,關心亂了神也能理解,何況這本來就是我的任務,我也懶得與他們計較,于是拍了拍范先生的肩膀。
“放心,我會救他的,至于江老先生……”
我將目光挪過去,看到的是江瑤隱忍著眼眶淚水的表情,又重新看向江元德。
“還是先救人再說吧?!?
“好好好,”江元德連連應聲,乖巧的樣子讓我有點不明所以。
“好了,接下來我希望能獨自進房間醫治,在這期間,不管你們聽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都別離開這里,也別進房間,否則神仙也救不了他,能明白嗎?”
“能、能,我們家遠遠就拜托您了……”
我點點頭,收起盒子面色凝重地走進房間里。
獨自走進房間,范致遠還處于昏迷狀態,我打量起這個房間。
和普通富貴人家沒什么不同,除了擺放一些名貴的擺件和個人喜好的物品外,有一樣東西吸引了我的注意。
畫。
墻上掛著一幅畫。
這畫乍一看沒什么特別之處,只是如果懂些忌諱的人仔細看就會發現不對。
按照書上所說,人神分陰陽,畫作其實也有區分,這分類簡單,人們通常稱其為色調。
比如說,冷色調偏陰性,所以一般臥室不建議懸掛黑色、灰色調的畫作,或者以這些為主色調,表達孤獨、頹敗之感的畫,因為在陰陽學中,這些畫會攝取人的陽氣,以此作為畫的養分,長此以往,住在臥室的人就會精神不振,如行尸走肉。
反之,色調為明快的、鮮艷的暖色,比如橘紅色、黃色這些象征著正面積極的顏色,常常被人們所使用,因為在這些色調中,常常代表著陽剛與正直,甚至通過正確位置的擺放,或具有祛陰辟邪之效。
而范致遠房間這幅畫,懸掛于正西,畫面內容詭譎異常,整體背景的昏暗的外景,畫面右下方占據比較大畫幅的是一只兇猛的東北虎。
而當我走近一看,卻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這畫的背景,是殍尸滿地的戰場!
而那老虎眉心正中間,不偏不倚,點著一抹朱砂。
通過目前我看到的畫面,很明顯是老虎經過尸身血海后以尸為食,死在戰場的士兵得不到超度無法安息。他們的靈魂俯瞰著這片斷壁殘垣,甚至找不回自己的肢體,來不及最后看一眼天空就眼睜睜看著同類化作虎食。
為什么?憑什么!
憑什么為國捐軀的勇士最后落得這樣的下場?
于是滔天的怨氣奪取了老虎的意識,最后變得似人非鬼,似妖更癲。
而老虎作為森林之王,本身就有戰爭、暴力之意。
那么這幅畫的來歷,就大有意思了。
屋外有誰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我的思路。
這時我才恍然發現,自己竟然被這幅畫蠱惑了思緒,滿腔的憤怒與悲愴壓得我喘不過氣。
如果不是剛剛的聲音打斷,恐怕我會繼續這樣的情緒里。
這太可怕了。
我一身冷汗。
“你在看它嗎?”
不知何時,范致遠醒來了。
我回頭,他正靜靜地站在我身后,那雙毫無焦距的雙眼望著我,又透過我望向那幅畫。
“這是你畫的?”
“是,為數不多的,正常的時候。”
他面色平靜,帶著自嘲的語氣低下頭,滿目慈愛地像孕婦一樣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肚子。
這場面實在太過詭異。
“啪!”
他打開了燈
在耀眼的燈光下,我第一次徹底地看清了他的樣子。
范致遠是個文靜清秀的少年,只是他的眉間似乎總有團化不開的戾氣。
這戾氣間細看,又像有兩團所屬不同的力量在糾纏,難分高下。
我想到了之前搭在他手腕上而接觸到的記憶,我知道,眼前的少年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么文弱。
至少現在不是。
范致遠,是個虐貓狂。
在他的記憶里,是肆無忌憚虐貓的片段,而不遠處的角落里偷窺的,是管家低沉的叫好聲,和一張暗爽的臉。
范致遠的虐貓就是從管家那里學來的。
我看到無數剛出生不足三個月的幼貓,在范致遠猙獰的目光下被碾碎了尾巴,被尖銳的銀針捅穿了眼珠。
甚至有成年貓咪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被扔進蒸鍋,無力地撲動著鍋蓋,那沸騰的熱水包裹著銅鍋,微弱的叫聲從凄厲到沉默。
忽然之間,我胸口悶的喘不上氣。
就在這時,范致遠瞳孔一縮,五指并攏成爪,猛地向我撲來!
他的速度很快,像睿智的捕食者。
我下意識轉身躲避攻勢,卻見他并沒有著急進攻我,而是圍著我享受這種追逐游戲。
喉嚨間時不時發出類似愉悅的低嗚。
這讓我一時間意識到了什么。
他這個樣子,像極了一只玩弄獵物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