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了,我一瞬間全部明白了!
師父的紙條,奇怪的畫,和范致遠怪異的樣子。
他分明是被鬼貓借了身,極有可能是不止一只,而是像那幅畫中,大量怨念催生的這樣一只半鬼半妖的貓!
或許他高高隆起的肚子里,正是那些沒長大,甚至未來得及出生的幼貓吧。
真是作孽!
我不由得搖頭嘆息,心想我要是這母貓也一定來找他索命!
轉瞬間,房間里的燈光開始毫無規律的閃爍,窗戶外像有什么東西在叩叩敲動,似乎隨時準備破窗而入。
而范致遠……不,應該說是這鬼貓看到我了然的表情,似乎全然不屑于掩飾,仰起脖子鬼嚎一聲,眼睛里閃爍著詭異的光,四腳撲地再次向我奔來。
我手一揮,憑借腦海里直覺的指引徑直向前扼住鬼貓脖頸,他拼命掙扎,我與他扭打在一起。
他唇邊長出獠牙,想咬在我手腕上,我指下一用力,咔的一聲毫不留情捏碎了他的頜骨,痛苦的嘶吼帶著憤怒。
這時,范致遠的手從白凈的手指開始逐漸褪色,完整的皮膚像皸裂一樣撕扯,鮮血淌在手臂,外面有層黑霧包裹著。
最后竟徹底變成一雙漆黑無比的巨爪!
唰!
銳利的指甲劃破了我的手臂。
我攥拳用盡全力向他臉上擊去,卻沒注意手臂上的傷口滲出鮮血,隨著我的動作滴在他舌尖,他像被燙到般低嚎一聲。
同時,那盒子的蓋不知何時大開,里面是塊其貌不揚的石頭,正中間落著我的一滴血!
而我發現我像被捆綁住一般愣在原地,渾身沒法動彈,眼看著鬼貓踉蹌著站起來,我急得滿頭汗珠。
這時我忽然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模糊不清地說著什么昂真經。
什么鬼?
又是這個聲音!
什么昂真經啊?沒聽過啊!
我強行鎮定下來,就在那張鬼爪細長的指甲即將穿透我胸膛的時候,我渾身一震,不受控地向身后彎腰一仰躲過了攻擊,緊接著左腳一挪到了那幅畫前。
電光火石間,我終于聽清了那個聲音說的什么。
昂真經。
亡振經。
是往生經!
于是我眼睛一瞇,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心里迅速跟著背。
事實證明我的這個臨場反應是正確的!
只見范致遠僵直在了原地,不受控地掙扎著,像有無形的網在愈發收緊地勒著他,最后硬生生地把那肚子按回尋常大小!
“陽指血,鎮魂符!”
我眼疾手快咬破食指,將指尖血點在他眉心,同時跟隨那道聲音的指示,從畫旁邊的桌子上摸索出紙筆,憑著記憶唰唰畫下鎮魂符,沾著鮮血貼在范致遠額頭。
范致遠頓時猛烈掙扎著,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得紫紅,眼球里的眼白被黑色占據,最后整個眼睛都變成瞳孔一樣的黑色!
他面目猙獰地留下兩行血淚,卻一言不發只陰毒地盯著我。
最后,竟是一直通體黑色的貓隨著他的掙扎,從頭頂出現在了地板!
我再去看范致遠,他已經面色恢復如初,昏死過去了。
那貓盯著我,我也盯著它。
它兇狠地呲牙,像是控訴我黑白不分偏幫惡人。
我直接上去一巴掌拍它腦袋上。
它沉默了。
我也沒說話,其實我心里是同情它們的。
隨后,我一手提著貓后脖子,一手拿起畫出了房間。
當然,在他們看來,我只是拿了一幅畫。
或許是剛剛鬧出了動靜太大,我開門時,看到的是范夫人驚魂未定的臉,和其他人緊皺起的眉頭。
“神醫,您……”
“你兒子的病,我治好了。”
我平靜地開口。
“但是他的下頜骨碎了,這種事需要醫院來解決。”
其實我并不覺得這對他來說殘忍,只是想到之前看到的畫面,我甚至覺得不夠。
“纏著你兒子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他曾經虐殺的動物。”
“什么?我兒子天生善良,連看到路邊的小動物都想帶回家飼養,有時候還偷偷出去喂它們,怎么可能虐待動物!”范家夫婦顯然是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
“那么,帶回家來的,和在外面喂養的,后來都怎么樣了呢?”
“這……”
范夫人激動的情緒瞬間沒了氣焰。
那些動物無一例外,已經變成了范致遠取樂的工具吧,或許還有管家先生。
我將視線掃去,管家察覺到后身體后移了一步。
“范先生,范夫人,你們想親眼看看是誰在害你們的兒子嗎?或者親耳聽聽,它這樣做的理由。”
“可以嗎?”
我沒有接話,只是找人要來紙和朱砂,在紙上畫下一些符咒以朱砂覆之,最后閉著眼睛低念段咒語,將紙燒成灰,放進清水中讓他們喝下。
“這……能喝嗎?”
范夫人犯起難。
說實話,我看到范致遠的所作所為后,對這家人的印象就略差了。
“還有種方法,是符紙燒下混以童子尿涂在眼睛上,我現在沒有符紙,若兩位不著急,可以等我找來。
“不用不用,這個就行。”
范先生看我臉色不虞,給范夫人使了個眼色,倆人眼睛一閉喝光了。
隨后我將手指輕輕按在他們眼睛上,三秒后才慢慢放開。
“啊!”
范夫人被眼前東西嚇了一跳,范先生也是驚魂未定的樣子。
也不怪他們。
這鬼貓并不好看,除了有胡須和鼻子能勉強認出是貓以外,其他無一不是怪物的樣子。
它雙眼沒有眼白和瞳孔之分,是通紅的血色,嘴巴處像是被縫合過有條長長的疤痕,接近兩個耳朵,而耳朵上被打滿了孔。
再往下看微微鼓囊的肚子,說明了它是一位貓媽媽。
我微微側頭:“你自己跟他們說罷。”
我看到鬼貓開始喵喵大叫,內容跟我之前看到的差不多,而范家夫婦聽到后不知道是受到貓咪說話的刺激,還是第一次聽到跟印象里兒子完全不同的刺激,鬼貓每叫一聲,他們的臉就蒼白一分。
而旁邊的人,只能看到他們盯著地面某處,慢慢白了臉。
最后,范夫人像是支撐不住這么多信息,暈倒在范先生懷里,現場一片大亂,叫著家庭醫生先帶范夫人去休息。
“你們經歷的我都知道,但這家人現在也因你雞犬不寧。”
鬼貓一聽這話,又開始張牙舞爪。
從它的表達里我大概聽出,原來它是在懷孕期間因為范致遠的暴力致死,本來該去往生處。范致遠卻仍不放過,聽從管家的主意,將它肚子剖開,硬生生迫害了未成形的小貓。
加之它長期處于怨氣深重的地方,這才出來報復他們。
“這就是它在范致遠身體里的原因。”
只是后來范致遠看到那副慘樣心有余悸,于是請了大師驅趕,也是那大師的主意,將鬼貓封在畫中,以范致遠的血為封祭。
此時我才恍然,原來我看到的畫中老虎眉間的那一點,不是朱砂,而是人血!
以人血封祭奠往生魂,從此絕斷魂息,不得轉世,更無處尋。
好毒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