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國史上四大傳記
- (美)富蘭克林 卡耐基 洛克菲勒 海倫·凱勒
- 7847字
- 2024-12-19 17:16:13
第五章
我早就應該提到,在前一年秋天,我把我大多數有才華的朋友組成了一個互促互進的社團,我們叫它“共讀社”。我們每個星期五的晚上聚會。由我起草的章程規定,每一個社員必須輪流提交一兩篇有關道德、政治或自然哲學中任何問題的論文,并在會上由大家來討論;每隔三個月要提交和誦讀本人的作品一篇,題目可以任選。我們的辯論由會長主持,以誠懇的探求真理的精神為指導,而不是以愛好爭辯或求勝的態度來進行;而且為了防止過激情緒,一切肯定意見的表達和直接的抗辯時間過長的話,就會被宣布為非法,違反者要處以小額的罰金。
這個組織的首批會員是約瑟夫·勃賴諾,一個公證事務所的契約謄寫員,他是一個溫厚而友好的中年人,非常喜歡詩,凡是他能找到的詩他都愿意讀,也能寫一些還過得去的詩,做小玩意兒很有天賦,談話通情達理。
湯瑪斯·高德福萊,一個自學的數學家,對于他的本行很有研究,后來成為現在被稱為“哈德里象限”的發明者,但在他的本行以外則一無所知,也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伙伴。就像我所遇到的大多數偉大的數學家一樣,他要求每一句話都要絕對正確,或者是毫無休止地否定或區別瑣碎小事,以至于會妨礙整個談話的進行。他不久就離開了我們。
尼古拉·斯格爾,一個測量員,后來當上了測量局局長。他喜歡讀書,有時也寫點兒詩。
威廉·柏生,學的是制鞋業,但是喜歡讀書,學了許多數學,他本來是為了占星學才學數學的,以后只要談到這件事他就會笑。他也當了測量局局長。
威廉·莫古瑞奇,一個細木匠,一個十分優秀的工匠,同時也是一個穩重而聰明的人。
休·梅萊笛斯,司蒂芬·博茨,喬治·韋伯,我在前面已經講過他們了。
羅伯特·格萊斯,一個頗有財產的年輕紳士,慷慨活潑而又幽默,喜歡講雙關語,愛他的朋友。
還有威廉·柯爾曼,那時還是一個商店的店員,大約與我同歲,他幾乎是我所知道的人當中頭腦最冷靜清楚、心腸最熱、品行最端正的人。他后來成為一個很有聲望的商人,也是我們州里的法官之一。我們的友誼直到他去世從未間斷過,有四十多年的時間,這個社團也差不多持續了那么長時間,是當時賓夕法尼亞最優秀的哲學倫理和政治學學派。由于我們在討論前的一個星期先在會上宣讀一遍論文,這就使得我們在閱讀時能夠細心地注意到不同的題目,從而使得我們在討論時更加切題中肯。在這里,我們也養成了良好的談話習慣。在我們的會章中,我們研究擬定了一切能夠防止相互沖突的辦法,正因為這樣,我們的社團才能夠長期存在。關于這個社團,今后我將有機會常常提到它。
但是,我在這里介紹這個社團,是想指出我當時所有的一些伙伴,他們每個人都盡力為我們介紹生意。特別是勃賴諾,替我們承攬到了替教友會印刷教友會歷史四十個印張的業務,其余部分則被凱莫爾接走了。在這筆生意上,我們工作得非常辛苦,因為價格太低了。這是用十二磅活字印刷的“為祖國”式對開本,上面還有很長的小號字注釋。我每天排好一張版面,梅萊笛斯就在印刷機上印出來;等我為第二天的工作拆完版時,往往已經是夜間十一點鐘了,有時甚至更晚些,因為有時候我們其他的朋友介紹來的零星業務會耽誤我們的工作。但是我決定保持每天排好一張版的速度,所以當我有一夜拼好版之后,覺得一天的工作已經結束時,沒想到其中有一版不小心碰壞了,有兩頁的鉛字亂成了一堆,我立即拆了版,重新拼版,然后才上床睡覺。這種勤勞是我們的鄰居有目共睹的,這使得我們的名譽和聲望開始增加。特別是有人告訴我,當人們在商人的夜間俱樂部提到這家新開張的印刷廠時,大家普遍認為它必然會失敗,因為城里已經有了凱莫爾和勃拉福兩家印刷廠,但是貝爾德博士(許多年以后你和我曾經在他的故鄉、蘇格蘭的圣·安德魯茲見到過他)提出了相反的觀點:
“因為那個富蘭克林的勤勞,”他說,“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當我從俱樂部回家時,我看見他還在工作;第二天,當他的鄰居們還沒有起床時,他又在工作了。”
這番話給其他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久之后,他們當中的一個人就提議供給我們文具,要我們代銷,但我們那時候還不想經營文具鋪。
我特別強調和格外直率地提到“勤勞”這一點,雖然我好像是在自我吹噓,但我的目的是想當我的后人讀到這里時,當他們見證了勤勞對我產生了多么大的影響時,他們就可以明白這一品德的可貴之處了。
喬治·韋伯交了一個女朋友,她借錢給他,向凱莫爾贖買自由。這時他來到我們這里,自己提出當一個職工。我們那時還沒法雇用他,但是我愚蠢地告訴了他一個秘密,我不久打算辦一份報紙,到那時或許可以雇用他。我告訴他,我成功的希望基于這樣一個事實:當時唯一的一份報紙是勃拉福辦的,是一份毫無價值、經營得十分惡劣而又枯燥無味的報紙,但是他還有利可賺,因此我想一份優秀的報紙一定不會虧本。我請韋伯不要告訴別人,但是他告訴了凱莫爾。為了搶在我前面,凱莫爾立即宣布他自己的辦報計劃,并雇用韋伯來辦報。
我對此很憤慨。因為我當時還不能辦我們的報紙,為了破壞他們的計劃,我替勃拉福的報紙寫了幾篇有趣的作品,總題目是《愛管閑事的人》,后來勃賴諾把它連載了幾個月時間。用這種方式,公眾的注意力被吸引到這家報紙來了,凱莫爾的計劃在我們的冷嘲熱諷下,遭到了人們的漠視。但是,他仍然辦起了報紙,經營了九個月,最多的時候只有九十個訂戶,以后就賤價把報紙出讓給我了。我早就準備好接手這家報紙了,就馬上接了過來;在幾年之內,這家報紙就給我帶來了非常可觀的利潤。
我知道我喜歡用單數第一人稱講話,雖然我們還是合伙經營,事實上,這也許是因為全部業務都由我負責經營,而梅萊笛斯根本不會排字,也不懂得印刷,而且很少有不喝醉酒的時候。我的朋友們對我與他的合伙大表惋惜,但是我將盡量利用這種合作條件。
我們的第一份報紙在外觀上與賓夕法尼亞以前的報紙截然不同:不但字體清晰,而且印刷精美。當時保奈特州長和馬薩諸塞州州議會之間正發生爭執,我在評論這件事時所寫的一些激烈的言論,引起了領導人物的注意,使得這份報紙和它的發行人常常成為人們的談資,不到幾個星期他們都成為我們的訂戶了。
許多人跟著他們訂了我們的報紙,我們的讀者不斷地增加。這是我會寫點兒小文章的最初的良好效果之一;另外一個效果是,當那些領導者看到一個能動筆寫東西的人現在控制了一家報紙時,他們就認為應當鼓勵我,對我開恩施惠。勃拉福這時還在承印選舉票、法律和其他公家的生意。他把州議會向州長的請愿書印得既粗劣又錯誤百出,而我們將它重印得既精美又準確,并且給每位議員寄了一份。他們看出了這兩者的不同,這就增加了我們在議會中的議員朋友說話的分量,這樣他們就推舉由我們來承印下一年的印刷生意。
我們在州議會的朋友中,我不能忘了前面提到過的漢彌爾頓先生,他這時候已經從英國回來了,而且是州議會的議員。他在這件事上大力支持我,就像他以后在其他事情上一樣,畢生都對我呵護備至。(作者原注:有一次我替他的兒子弄了五百英鎊)
大約在此時,弗朗斯先生提醒我欠他的債款,但是他并沒有催我。我給他寫了一封信,坦承了我的過失,懇請他再給我一些時間,他答應了,一等到我有了能力,我就連本帶息付清了,并且表達了我的謝意。就這樣,這一過失在某種程度上總算改正了。
但是,這時有一件我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困難事情發生了:按照我們原來達成的協議,梅萊笛斯的父親應當支付我們印刷廠設備的費用,但是他只支付了一百英鎊,由于他欠了一個商人一百英鎊,這個商人等不及了,就向法院告了我們。我們繳了保釋金,但是我們看到假如我們不能及時籌到款項的話,法庭不久就會宣判和執行,那么我們美好的前景將與我們一起遭受滅頂之災,因為印刷機和鉛字將會被賣掉還債,可能還是半價呢。
在這不幸之際,來了兩個真正的朋友,他們的友情我從來也沒有忘記,而且畢生永志不忘。他們不約而同自愿為我墊付一切必需的資金,使我能夠自己單獨營業,假如這件事能辦得到的話。但是他們不喜歡我和梅萊笛斯繼續合伙,他們說有人經常看見梅萊笛斯醉醺醺地走在大街上,還有人看見他在酒館玩那些下流的賭博,這些對我們都是奇恥大辱。這兩位朋友是威廉·柯爾曼和羅伯特·格萊斯。我告訴他們,只要梅萊笛斯父子還有希望履行他們在協議中的義務,我就不好提出散伙,因為我覺得自己得到過他們不少恩惠,他們過去幫了我不少忙,如果他們有能力的話,他們現在還將給我幫忙;但是,假如他們最終不能履行他們的義務,因而我們的合伙非解散不可的話,到那時我認為我就可以隨意接受我的朋友們的幫助了。
這件事就這樣拖了一段時間,后來我對我的合伙人說:“也許你父親不喜歡你參加我們這項事業,因此他不愿替你和我墊付這筆錢,但是他可能愿意替你一人出錢。假如是這樣的話,請告訴我,我將退出合伙,全部讓給你,離開此地。”
“不,”他說,“我父親真正感到失望的,是他無力墊付這筆錢,而且我也不愿讓他更傷心。我知道我不適合這項工作。我從小就務農,我進城來,三十歲還去當學徒學習新的行業,這實在是一件荒唐事。有很多威爾士人將要去北卡羅來納拓荒,因為那里土地很便宜。我想和他們一塊兒去那里干我的老本行。你可以找朋友來幫你。假如你愿意承擔印刷廠的債務,償還我父親墊付的一百英鎊,替我還清我個人的一些欠款,再給我三十英鎊和一個新馬鞍的話,我將轉讓我的股權,全部產權都歸你所有。”
我同意了他的提議。我們起草了一份書面文件,立即簽了字蓋了印。我給了他所要求的東西,不久他就到卡羅來納去了。第二年,他從那里給我寄了兩封很長的信,這兩封信是對那個地區最好的描述,講到了它的氣候、土壤、農業等等,因為關于這些事情他原本是十分內行的。我把它們發表在報紙上,讀者們大為滿意。
他剛一走,我就去求助我的兩位朋友。由于我不愿意對他們中的任何一位有所偏向,于是就向每一位借了他所提供的一半數額,也就是我本來要向一個人借貸的半數,償清了印刷廠的債務,開始以我自己的名義營業,同時公開宣布合伙解散。我想這大概是在1729年或者是那年的前后。
大約在這時候,在人民中間有一種呼聲,要求發行更多的紙幣,當時賓夕法尼亞州的紙幣流通額只有一萬五千英鎊,而且這一數目不久也將要減少。富裕階層反對增加紙幣,他們反對一切紙幣,因為他們害怕紙幣會使貨幣貶值,就像在新英格蘭所發生的那樣,將會導致債權人處于不利地位。
我們在我們的共讀社曾經討論過這一問題,我贊成增發紙幣,因為它使我相信,1723年鑄造的少量貨幣做了不少好事,它促進了商業和就業,增加了本州的居民,因為我現在看到所有的老房子都住滿了人,許多新房子正在建造之中;但是,我還清楚地記得,當我第一次吃著我的面包卷走在費城街上的時候,我看到胡桃街從第二街到前街這一段街道的大多數房子的門上都貼了“招租”的紙條,在板栗街和其他街道上的許多房子也是如此——這種情形當時使我以為,費城的居民正在不斷地離開這座城市呢。
我們的辯論使我對這個題目產生了很大的興趣,我撰寫和發表了一本匿名的小冊子,名叫《紙幣的性質和需要》。老百姓普遍都很歡迎它,但是有錢人不喜歡它,因為它增大和加強了增加貨幣的呼聲。富人這邊碰巧沒有作家能夠回答這個小冊子,因此他們的反抗減弱了。這樣,增發紙幣的議案就在州議會中以大多數票獲得通過。我在州議會中的朋友們覺得我對這一議案的通過做了一些貢獻,應當由我來承印紙幣,以作為對我的酬勞。這是一筆利潤豐厚的生意,對我的幫助很大。這是我會寫文章的另一個好處。
經過時間和實踐的檢驗,紙幣的作用變得如此明顯,所以以后再也沒有引起很多的爭議。結果,紙幣發行額不久就達到了五萬五千英鎊,1739年達到八萬英鎊,后來在戰爭期間超過了三十五萬英鎊,因為商業、建筑和居民人數都在不斷地增加,雖然我現在認為紙幣的發行額有一個限度,過了這個限度就可能有害了。
不久以后,我又通過我的朋友漢彌爾頓獲得了承印紐卡斯特爾紙幣的生意。根據我當時的看法,這又是一筆賺錢的生意,因為對于窮人來說,小事情也顯得很重要;而且這些生意對我實在是大有益處,因為它們有很豐厚的利潤可賺。他還替我接到了承印紐卡斯特爾政府法律和選舉票的生意,直到我離開印刷業之前,這筆生意都由我來做。
接著,我開了一家小文具商店,我的商店銷售各種各樣的空白單據,由于我朋友勃賴諾的幫助,我們的單據在殖民地是式樣最正確的。我還銷售紙張、羊皮紙、小販的賬簿,等等。
一個叫懷特馬斯的排字工人,他是我在倫敦認識的,是一個優秀工人,現在到我這里來了,他一直勤勞地跟我在一起工作;我還收了一個學徒,是阿克拉·羅斯的兒子。
現在,我開始逐步還清辦印刷廠而借的債款。為了獲得作為商人的名譽和聲望,我注意到了不但在實際生活中要勤勉儉樸,而且要避免一切相反的外表。穿著樸素,我從來都不去那些無益的娛樂場所,從來都不出去釣魚或打獵——有時候讀書的確會使我曠工,但那也只是偶爾的事情,而且是隱藏的,也不會讓別人說閑話;而且,為了表示我不以我的行業為恥,我有時會把我在紙店買好的紙張裝在獨輪車上,自己推著車從街道運回家。這樣,大家都認為我是一個勤奮上進的青年,而且做生意從不拖欠,所以進口文具用品的商人們都來請我和他們做生意,別的商人也提議我為他們代銷書籍,我的事業一帆風順。同時,凱莫爾的信譽和生意卻一天天衰敗,最后他不得不出賣他印刷廠的設備來償還他的債主們的錢。他去了巴巴多群島,在那里住了幾年,生活十分困窘。
凱莫爾的學徒大衛·哈利,當我在凱莫爾的印刷廠和他一起工作時曾教過他,他購買了凱莫爾的設備后,就頂替他的地位開張了。我起初擔心哈利是一個強有力的競爭者,因為他的親友們很有能力,而且也很有勢力。因此,我提議跟他合伙經營,但是幸虧他輕蔑地拒絕了我。他非常驕傲,打扮得像個上流人,過著奢侈的生活,經常在外面尋歡作樂,結果負債累累,荒廢了他的業務,因此,他的生意全跑了。既然沒有生意可做,他就學了凱莫爾的樣,也到巴巴多群島去了,還把印刷廠搬到了那里。在那里,這位學徒雇了他過去的老板當員工。他們經常吵架,哈利的負債越來越多,最后不得不把他的鉛字賣掉,回到賓夕法尼亞務農去了。購買印刷廠這些設備的人雇了凱莫爾來使用這些設備,但是幾年以后他就死了。
現在,在費城除了多年的老對手勃拉福以外,再也沒有人和我競爭了。勃拉福資金充足,生活優裕,只是偶爾雇一些零工做點兒印刷的活兒,但是他并不非常擔心生意。因為他管理著郵局,人們認為他有更多的機會優先獲得新聞,都以為他的報紙的廣告效果要比我的好,因此他的廣告比我的多得多,這一點對他很有利,而對我卻不利。因為雖然我也從郵局收發報紙,但是公眾并不知道,這是因為我是通過賄賂郵局的郵遞員才把報紙寄往各地的,而郵遞員只能私下里做這些事情,因為勃拉福毫不講理地禁止他們寄送我的報紙,他的這種做法使我有些惱火,也使我因此而瞧不起他,所以,當我后來達到他的地位管理郵局時,我下決心絕不模仿他的所作所為。
直到此時,我一直在高德福萊家搭伙吃飯,他和他的妻子孩子們占用了我房屋的一部分,并且在我印刷廠的一側開了一家玻璃店,雖然他生意做得很少,因為他沉迷于數學研究。高德福萊太太打算替我和她一個親戚的女兒做媒,常常找機會讓我們見面,到后來我真的對她產生了感情,因為這個女孩本人是很不錯的。這些老年人鼓勵我,不斷地請我去吃飯,讓我們兩人在一起,到最后該談婚論嫁了。
高德福萊太太替我們傳話。我告訴她,我希望能從他們的女兒那里獲得付清我印刷廠借款余數的錢,我想這筆錢當時不超過一百英鎊。她給我帶來回話說,他們沒有這樣一筆多余的錢款可以給我;我就說他們可以去銀行抵押他們的房子。過了幾天,他們對這件事的回答是他們不贊成我們這樁婚事了。他們曾向勃拉福打聽過,而勃拉福告訴他們,印刷業并不是一個賺錢的行業,而且鉛字很快就會用壞,需要用更多的鉛字,凱莫爾和哈利都先后失敗了,我大概不久也將步他們的后塵。因此,他們不許我再到他們家去,還把他們的女兒也關了起來。
究竟是不是他們真的改變了主意,或者只是一種詭計,以為我們的感情已經發展到了很深的地步而不能分離,因此我們會私奔,這樣他們就可以隨意給一些或不給什么嫁資,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猜想他們的動機是后者,我對此很生氣,就不再去了。高德福萊太太后來告訴我,他們的態度有了好轉,還想再讓我去他們家;但是我告訴她,我決定不再與那家人有什么來往了。這使得高德福萊全家都很生氣,我們之間出現了矛盾,他們就搬走了,這樣整所房子都歸我住,我決定不再招租什么人了。
但是這件事卻改變了我的想法,我想結婚了,所以我就向周圍觀看,到其他地方去找朋友;但是,不久我就發現,因為一般人認為印刷業是一個窮行業,我不能指望從妻子那里得到錢財,除非我和那些不合乎我心意的女人結婚。同時,年輕人那種不易控制的情欲,也常常驅使我與那些偶爾相遇的下流女人發生關系,這不但要花錢,而且非常麻煩,還不斷地使我害怕被傳染到疾病,雖然僥天之幸,我沒有得這種病。
作為鄰居和老朋友,我和李德太太全家一直維持著一種友好的通信關系,從我寄住在他們家的第一天起,他們都很尊敬我。他們經常請我過去商量他們的事情,我有時候也能給他們提供一些幫助。我同情可憐的李德小姐的不幸遭遇,她總是無精打采的,很少能高興,而且不愿意和別人交往。我認為我在倫敦期間的輕浮與變心應當對她的痛苦承擔相當大的責任,雖然她母親很善良地認為她自己的責任要比我的還大,因為她曾經阻止我們在我去英國之前結婚,而且在我出國期間又勸她嫁給了別人。我們倆人的感情又恢復了,但是我們現在要結婚卻有許多困難。事實上,她的第一次婚姻是無效的,因為據說他的前妻還在英國活著,但是由于距離的關系,這一點不容易證明;而且雖然傳說他已經死了,但是這也不能確定。即使這是真的,他留下了許多債務,他的繼承人也許得負責還債。不過,我們還是冒著這些風險,在1730年9月1日結婚了。我們意料之中的那些麻煩一件也沒有發生,她是一個善良而忠實的伴侶,幫了我很大的忙照看印刷廠,我們在一起興旺起來了,我們一直努力相互安慰體貼。這樣,我總算是盡可能地改正了那一大過錯。
大概在這時候,我們社團的聚會不再在酒館召開了,而是改在格萊斯家的一間小房間里,這間屋子是特別留作這一用途的。我提議,既然我們在討論論文時常常要引證我們的書本內容,如果把我們的書集中在一起,放在我們聚會的地方,或許對我們會更便利,在需要的時候我們可以參考。這樣,我們的書都集中放在一個共同的藏書室,只要我們愿意把它們放在一起,我們每個人就有機會利用其他成員的書了,而這么做幾乎像每個人擁有全部的書一樣有益。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的喜歡和贊同。這樣,我們就把我們一時不用的書放在房間的一端。這些書并沒有像我們所預料的那么多;而且雖然放在一起有很大的便利,但是由于沒有人對這些書進行應有的保管,也產生了一些不便,所以大約在一年以后,這些書又分散了,大家把各自的書拿回家了。
這時,我開始提出我的第一個公共性質的計劃,就是建立一個訂閱圖書館的計劃。我起草了提案,請我們的大律師勃勞克田把它寫成適當的格式,通過我在共讀社的朋友的幫助,我們一開始就獲得了五十個訂閱客戶,每個人開始時出四十先令,以后五十年每年出十先令——這五十年正好是我們公司存在的期限。
當訂閱人數后來增加到一百人時,我們取得了一份執照,這就是所有北美訂閱圖書館的鼻祖,現在它們非常普遍了。這種圖書館本身已經成為一項偉大的事業,而且還在持續不斷地增加。這些圖書館改善了美洲人的日常談話,使得普通工人和農民變得像其他國家大多數紳士那樣聰明,并且或許在某種程度上幫助了在殖民地各地普遍展開的保衛他們權利的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