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端怡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侯府里暫時又恢復了平靜，尤其是端方，她成天穿著素凈的衣服，吃齋念佛，再也不與她人爭寵，也沒了當正夫人的打算。

顧子墨其實對她不錯，常常去看看她，可她看著顧子墨的神情也變得波瀾不驚，也許失去孩子和妹妹對她的所作所為，讓她看透了一切世事。

端怡被鎖在了一個叫做廢園的地方，那個地方從來就是用來處置犯錯的姬妾和丫鬟的，時間才過去沒多久，就已經(jīng)沒人再提起這個女人。

顧子墨有事沒事就愛去凌云房里，哪怕她對他從不假以辭色，他也裝作沒感覺。依然叫廚房給她送個菜啊，賞給她一些精致的來自宮里的小物件。

凌云等了很久，也沒見顧子墨把她打發(fā)出去。那日他又來小坐，她終于忍不住問他：“你什么時候肯給我自由啊，我查端怡的事情時，不是和你說好的嗎？”

顧子墨的臉上閃過一道黑線，陰鷙的目光斜睨了凌云一眼，“我什么時候答應過你，你是我的女人，怎么可以隨便出去？”

就知道他會這樣耍賴，凌云無奈地苦笑，好在自己不會應承他什么，他不介意養(yǎng)著條米蟲，就暫時待著好了。

打定主意后，凌云倒不急著想離開的事情了，反正自己對這個國度完全不熟悉，待在府里有吃有喝也沒什么不好。

2

終究是放心不下端方，在府中除了她和小念又沒什么可信的人，吃罷早飯后，凌云散著步來到端方的院落里找她說話。

小念看到凌云到來很是開心，一把拉住她進了房間，神情委屈地道：“你可來了，這些天大小姐越發(fā)連話也不肯說了，我成天憋悶著沒人搭理。”

凌云聞到空氣中都是香燭的味道，耳邊也傳來了端方虔誠的念佛聲，緩慢悠長，好像永遠都不會終止。

悄聲問小念：“她還是放不下嗎，每天就是念經(jīng)？”

小念點頭，“一直待在小少爺?shù)纳裰髋魄澳罱?jīng)，飯也只吃一點點，葷腥壓根都不碰了。人越來越瘦，面色也很不好，我怕大小姐這么下去，總有一天身體要垮掉。”

凌云輕輕走到端方起居的地方，見她低垂著頭只是誦經(jīng)，臉色雖然枯黃，卻異常平靜安寧。心知誰也無法進入她此時的世界，不如由她慢慢想開。

拍拍小念的肩膀，自己復又走了出來，想著端方的樣子，不禁心頭有點沉重。

3

一群傭仆從凌云的房中魚貫而出，手里捧著拎著抱著許多物品，看著很眼熟。

凌云快步走進房間，發(fā)現(xiàn)里面除了一些破舊家具，貼身的用品衣物都已消失不見。她返身出來，攔著一個仆婦問道：“你們干什么，把我的東西弄到哪里去？”

“云兒姑娘不知道嗎，侯爺吩咐將云兒姑娘的東西都搬到以前三夫人的房中。”

這個顧子墨，到底在搞什么鬼？凌云隨著那隊人一起，走進原本屬于端怡的院落。那里當然比通房丫頭和小妾們住的要漂亮精致得多。院落雖然不大，可假山亭臺一應俱全，房間也布置得富麗堂皇。

她跨進房門，一眼看到顧子墨正站在那里指揮下人們布置房間，收拾床鋪。他一個侯爺，怎么那么悠閑，管起女人房里的事來了。

“我說侯爺，這是怎么回事？”

“你那里太簡陋了，以后你就住在這里，看看缺少什么，我讓人給你送來。”

淡淡的口氣里滿是居高臨下的恩寵，凌云并不領情，“可是侯爺，我只是個丫頭，這是側夫人才可以住的房間，這是不是太逾越了？”

顧子墨轉頭看她，臉上的笑意很古怪，“你覺得逾越了？那好，我封你為側夫人，這樣不逾越了吧？”

這人沒安好心，她很肯定。“侯爺，你這樣不是害我嗎？我可不想被人當作眼中釘，成天算計著。”

“這可真是奇怪了，別人想求著升側夫人都還求不到，你倒推辭起來了？這叫什么，欲拒還迎嗎？”

4

凌云明白他就是要自己成為眾矢之的，可是，她有哪里對不住他了？幫他查出了真相，又與世無爭地寧可離去。就算他不讓姬妾丫頭隨便離開，那么她寧可縮在破房子里默默無聞總可以吧？

“我可沒耍心機玩什么欲拒還迎，好吧侯爺，算我求你。”

“你要求我什么？”

“我只求你讓我回到那個小屋里去。”

“為什么？”他摸摸鼻子，扯著嘴角問。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吧，你知道我不想成為別人的假想敵，我本不要和人爭搶你，你為什么非要把我推到風浪尖上呢？”

他往前一步，高大的身軀很有壓迫感，凌云覺得自己嬌小的身子簡直被他的陰影掩蓋了。

她倒退一步，離開了他的控制，他卻繼續(xù)逼近，低頭凝視著她的眼睛，表情曖昧地湊到她耳邊道：“我還會繼續(xù)寵你的，你既然那么能干，一定有辦法對付那些吃醋的女人，哈哈哈！”

變態(tài)啊，說完這些，他得意地帶著手下走了，凌云卻看著滿屋子花團錦簇發(fā)呆。這里太陌生了，連被窩都被他換掉了，什么都色彩鮮艷，花色艷麗，料子也都是最華美的，可她一點都不喜歡這些惡俗的東西。

正想扔個花瓶什么的來發(fā)泄一下怒氣，耳邊卻響起嘰嘰喳喳女人們的聲音。怎么那么多人來，凌云好生奇怪。

5

“妹妹大喜啊，我們姐妹來給妹妹道喜了！”

什么時候來了這么多女子，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面上笑逐顏開，眼神卻犀利得恨不得活吃了她。

“我有什么喜事？”凌云不耐煩地問著，本來就不喜歡和人應酬，何況是充滿敵意的人。

一名綠衣女子輕撫著鬢邊一朵珠花，口氣似是恭維，“云兒妹妹怎么客套起來了，你以丫頭的身份能住到側夫人的房中，那不是侯爺給你的殊榮嗎？侯爺向來講究等級，同房丫頭升上侍妾的位置都很難，何況是一步登天呢？”

這分明是損人不帶臟字，卻還口口聲聲說是來恭喜的。凌云最厭煩這樣的嘴臉，口中淡然道：“云兒卻不知這些，姐姐若是不忿，我可說服侯爺換你來這里住下的。”

那些人只知以前的云兒逆來順受，哪知道此時早已換了靈魂。被凌云這樣一說，那人臉色頓時尷尬了起來，“哎呀，你怎么這么說話！”退開一步，不再作聲。

“哎喲妹妹真是伶牙俐齒的，”另一個穿粉紅色絹紗衣衫的麗人故作親熱地拉起凌云的手，“云兒妹妹現(xiàn)在是侯爺?shù)募t人呢，以后真當上了側夫人，可要記得提攜姐姐一二啊！”

凌云不慣和人如此親近，不著痕跡地將她手甩開，徑自坐到自己的床上，冷著臉不予作答，還將手在衣襟上蹭了幾下，絲毫不顧她的難堪。

又有兩三個不知好歹的走過來，看著床上錦緞蘇繡的被褥嘖嘖稱贊，“云兒好福氣啊，這樣的好綢緞，我們姐妹都沒福享用呢！”

凌云終于毛了，“顧子墨有多小氣我不知道，你們用的被褥有多差我也不知道。這些我不稀罕，你們喜歡自己取了回去，或者跟顧子墨去要，別在這里吵我了行不行？”

“哎呀，怎么可以直呼侯爺?shù)拿郑媸谴竽娌坏腊。　?

“還沒怎么呢，就以為自己是鳳凰了，身份不也沒變嗎，還是個丫頭！”

“仗著受寵就目中無人了，真是不要臉！”

“就算是以前的端怡，也不過如此的架子，她算什么？”

“你要死啦，別提那個女人！”

又是一大堆嘰嘰喳喳，凌云干脆鞋也沒脫就睡到了床上，不理他們的聒噪。那些女子終于無趣，紛紛罵罵咧咧的散去。

凌云不可避免成了眾人關注的目標，不知道有多少嫉妒的眼神在注目著她，她走出房門時，常常會覺得背上有燒灼的感覺。

顧子墨啊顧子墨，看你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