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武威縣東南的城墻窄口出城，便是一片荒涼的野地。

四大家族中，許多人都是第一次出城，驟然看見無邊無際的天地，驚奇地大呼小叫，仿佛他們是出來踏青的，而不是一群棄城而逃的逃兵。

陳升獨自坐在寬敞的車廂中，盤坐內視。

自打晉入凝氣中期后，他還沒好好查看體內的狀況，胃囊中原本消除的死斑，因為服用尸丹，再一次出現。

只是這一次死斑痕跡要輕許多，而且隨著陳升武道境界的進一步提升，不需要依靠換血境武學來調動氣血，只靠著正常氣血沖刷，死斑就已經慢慢變淡。

換血境下階，是將渾身勁力凝成一塊，力大如牛。

在此境界中，氣力的增長驚人，雖說壯大的氣血，對五臟六腑也有滋養，但更多情況下，是一種春風化雨的緩慢作用過程。

換血境中階則大不相同，周身氣血流通速度成倍加快，除了身體反應更為敏捷之外，最大的變化就是，氣血對體內五臟六腑、筋骨皮膚的滋養效果也成倍提升上來。

仙道的修行，像是往木桶中裝水，一點點注入，整個水面都能增長。

武道的修行，則是一塊塊往缺漏的木桶中釘入木板，先是氣力，后是氣血流通速度，接下來氣血如山，注重的是什么？

“山”，代表著什么……

回想起陸平、李佐等人，武者似乎都是到了換血境上階之后，都會選用某種兵器主修。

陳升心中隱隱有所猜測，或許跟“勢”有關，持兵器更好凝勢。

而等突破換血境后，再將真元境三階一一修煉過后，便算是將所有的木板都集齊了，這個時候才算是一個完好無缺的木桶，才能裝水，而后自然而然地生出類似仙道一樣的玄奇手段——神威。

如此說來，仙道境界中，人們習慣將各小境界分為初中后三期，因為本就是同一個境界中不同積累的表現。

而武道中，將小境界按照“下中上”三階劃分，便是因為一步一個臺階，每一階修行的內容都有所不同。

說起來復雜，但落到實處，也不過是繼續壯大氣血，氣血就是武道一切的基礎。

只是提前想明白這些道理，陳升修行起來，才更加通透。

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如此才能將步子邁得更準確，走得更遠。

陳升笑了笑，不知道自己的神威，會是什么樣的。

車廂簾子處傳來聲響，如月那張嬌俏的臉蛋探了進來，她看到陳升已經結束了修煉，便笑著說道：“少爺，您修煉完啦，外面的景色可好看了呢，您要不要出來看看？”

陳升靜極思動，心中也打算下車透透氣，起身隨著如月下了馬車。

一出車廂，一陣略帶涼意的風撲面而來，吹得他衣衫獵獵作響。

他抬眼望去，只見這城外的野地雖然荒涼，卻有著一種別樣的壯闊之美。

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山脈，山巒在云霧繚繞之中若隱若現，仿佛是一幅水墨畫卷。

近處則是枯黃的草地，偶爾能看到幾株頑強生長的野花，在風中搖曳著，給這單調的荒野增添了幾分生機。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卻是憐星一路小跑過來，手中捧著一個水囊：“少，少爺，喝點水吧。”

陳升接過水囊，隨口問道：“陳理呢？”

憐星一臉茫然，一旁的如月接過話頭：“孫長老將他接回來后，夸贊他換血程度高，說是要收他為徒，如今正在調教呢。”

陳升聞言一笑：“這小子倒是挺有福氣。”

有個神威教導，怎么也比跟著自己強。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一路上我就瞧著這馬車氣派，還當是族內哪位長老，原來竟是陳升兄。”

陳升轉身回頭，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掌藥長老家的少爺，陳塵。

陳塵之前在演武堂中想要招攬陳升，恰逢陳釗攪局，反倒做起了落井下石的買賣，竟想以換血境武學為籌碼，叫陳升簽賣身契給他。

如今見到陳升乘坐大車，陳塵心情十分不爽，頗有一種自己看中的低價東西，忽然被別人高價截胡的感覺。

心中憤恨四起，恨陳升不識抬舉，恨那截胡之人，哄抬物價。

他一雙眼珠子在憐星和如月之間打量一番，心中冷笑：“看來陳升兄現在是飛黃騰達了，香車美女，一應俱全。只是不知道究竟拜在了誰家門下，簽沒簽賣身契？”

看著對方耿耿于懷的嘴臉，陳升心中只覺得好笑：“陳塵，你練到換血境下階了么？”

陳塵嗤笑一聲：“哼，換血境下階也值得一問？該不會以為我同你一樣，整日為了換血境那點微末武學和資源苦惱吧。再有十日，我就能氣血如牛！”

他看向陳升：“說這些話，并不是為了打擊你，只是要叫你知道，哪怕是攀上別的高枝，得了換血境武學，你還是那個要為修行資源奔波賣命的旁支。你我之間的差別，如同云泥！”

“是啊，云泥之別。”

陳升悠然一嘆，眼睛瞟了一眼陳塵，身形如云似霧，消失在大車前。

陳塵只覺得眼前一花，下一瞬，一個碩大的拳頭，已經迎面轟來。

未等陳誠反應，那拳頭又停在了陳塵鼻子前端三寸的位置。

拳頭停住，上萬斤力量帶動起的拳風卻無法停息。

一陣沛然難擋的拳風，正中陳塵面門，他只覺得臉上一陣刺痛，兩股溫熱自鼻腔中流淌而出。

陳塵后知后覺地用手抹了抹，手掌上滿是鮮血，一張臉也抹成了花臉。

耳邊傳來陳升的聲音。

“換血下階都不是的廢物，別來煩我。”

陳塵猛然抬頭，卻見陳升不知何時已經重新回到方才下車的位置，仿佛從來沒有移動過。

憐星眨巴著眼睛，在兩人之間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沒憋住，噗嗤一笑。

如月趕緊給憐星使了一個眼色，對陳升道：“少爺，外面風大，咱們還是上車吧。”

陳升點頭，在兩名美婢女的簇擁下，踏上馬車。

馬車外，陳塵一張臉由紅變白，又由白變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