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了和平:我在聯合國的七年
- (挪威)特里格夫·哈爾夫丹·賴伊
- 14774字
- 2024-12-17 17:22:15
第二章 戰時的同盟開始分崩離析
在當選秘書長前沒幾天,聯合國大會就籌備委員會提交的報告進行辯論的時候,我就闡述了挪威對待聯合國的立場。有些小國家的發言人批評了大國的特殊地位和主宰角色,指的是大國在安全理事會(1)的常任席位和否決權。我在發言中強調了這樣的觀點,和平要想有保障,世界就不能劃分成集團,大國之間必須要團結。“大國必須在安理會中扮演引領的角色……小國也應當致力于促進和大國之間的相互理解和信任。”
八個月前,在舊金山會議上,挪威就是這樣的立場。會議在這座美麗城市的歌劇院舉行,大國的代表團團長輪流擔任大會主席,5月2日輪到我在公開辯論上發言時,是維亞切斯拉夫·M.莫洛托夫(2)主持會議。大家都在傳勝利就要來了。的確,德國在六天后就無條件投降了,我飛回倫敦參與處理和解放挪威相關的諸多政府事務,以及當地德軍的投降事宜,恢復國家民事政府的管理。
我在舊金山會議上發言時,一上來就指出,如果沒有全體大國,尤其是英國、美國和蘇聯做出的巨大貢獻,就不會有同盟國的勝利和挪威的解放。然后我又講道:
“我堅信,我們即將到來的勝利,如果沒有大國之間相互信任的合作和理解,就不可能實現;同時我還堅信,未來的和平與安全也建立在同樣的基礎之上。既然戰爭期間我們站在了一起,和平時期我們必須仍然站在一起。
我們挪威人來到這里是為了提供幫助,而不是為了提出批評。我們知道《敦巴頓橡樹園建議案》(3)并不盡如人意,我們很高興看到有不少修改意見被提了出來。但就算是本次會議上需要制定的《聯合國憲章》,也無法完全滿足我們所有人的要求和想法,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仍然希望構建新安全秩序的工作能夠得以啟動,隨著開創性工作的不斷推進,未來的條件可能會進一步改善。”
在大國和小國之間,我看并不存在本質上的利益沖突。我提醒那些小國代表團的同僚:“不管是什么樣的國際新秩序,大國在當中總是要承擔主要責任,提供維護和平所需的軍事和物資保障。”我同時也強調,通過新的國際組織,加強在經濟發展、社會公平和人權方面的國際合作同樣重要。
通過這些話,我表達了深植于內心的個人信念,同時這也是挪威政府的主張。當然,就算是那個時候,我也已預見到,前路上將出現一系列的問題和困難——在人類為爭取和平、自由和發展的不懈斗爭中,總是會冒出新的挑戰;但我依然真心希望,這也是各國人民和大部分領導人所希望的,就是幾大盟國能夠繼續保持團結,盡管有一些緊張和壓力已經開始出現。我希望戰爭結束后能夠迅速實現和平,堅定不移地把聯合國打造成維護和平的最高權威,以及為建設世界新秩序而凝聚各國力量的核心。
我從沒有懷疑過,全世界人民對這一問題的想法是方向一致的。當然有一點也是毫無疑問的,就是小國總是在大國間的沖突中左右為難,經常在大的戰爭中首先遭殃;在我看來,所有大國的利益都是平等的,不管他們在意識形態和勢力范圍上有什么不同。有一點可以肯定,在經歷了幾近毀滅的傷害和付出了如此巨大的犧牲后,他們壓倒一切的利益就是必須以一種公平、合理的方式來解決他們之間的分歧,以避免如此可怕的災難再次降臨這個世界。
在舊金山會議之后的幾個月里,我的滿懷希望變得有些黯淡;但當第一次大會在倫敦開幕時,這些希望又開始燃起。在我離開舊金山的時候,有關否決權的斗爭已經激化——出現了三種意見,很多小國家要求修改關于重大問題的否決權,但“五大國”卻一致堅持適用“雅爾塔公式”(4),但當蘇聯試圖采用嚴格解釋,將決定一個爭端是否應由安理會予以討論的問題也包括在內時,大國之間又出現了分歧。就連安理會有關和平解決爭端的決定,按照“雅爾塔公式”也可以適用否決權,我個人對此也感到失望;但我準備接受它,因為大國間達成一致意見是建立聯合國的基礎。
美國代表團,在斯特蒂紐斯先生和參議員阿瑟·H.范登伯格的領導下,援引《聯合國憲章》第10條、第14條之規定:“大會得討論本憲章范圍內之任何問題或事項”,以及“大會對于其所認為足以妨害國際間公共福利或友好關系之任何情勢,不論其起源如何,包括由違反本憲章所載聯合國之宗旨及原則而起之情勢,得建議和平調整辦法”。這樣的文字規定太寬泛了,聯合國大會要充分發揮其“世界村民大會”的影響力,以防止否決權在安理會被濫用。后來蘇聯接受了大會的修改建議。當莫洛托夫和葛羅米柯堅持對安理會審議事項擁有否決權并且無法說服他們時,杜魯門總統發急電給正好在莫斯科訪問的哈里·霍普金斯,跳開他們去找了斯大林大元帥。斯大林隨即指示莫洛托夫,接受西方大國的意見。危機到此才算結束,數日后——1945年6月26日,《聯合國憲章》得以簽署。
通過在倫敦和奧斯陸閱讀我們代表團發回來的信函,我為莫洛托夫的強硬和頑固深感不安,他的固執己見幾乎令舊金山會議的成果毀于一旦。但蘇聯在最后一刻還是妥協了,同意了大會的意見。這時,我就覺得這是未來可能遇到的其他困難的一個預警,不過更為重要的是,這就是證據,在共產主義國家和非共產主義國家之間,為了促成聯合國完成其使命,會充分合作。
到了夏天和秋天,隨著世界局勢的進一步發展,預示著聯合國前途坎坷;但很多人還抱有希望。這里出現了一個情況,就是蘇聯在所有被他們軍隊從納粹手上解放的東歐國家中,除了捷克斯洛伐克,都違背了《雅爾塔協定》(5)關于在同盟國聯合監督下實行自由選舉的規定。西方國家被排除在外,蘇聯的軍事占領當局采用強制手段推動共產黨政府上臺。蘇聯在波蘭的所作所為尤甚——英國和法國在1939年就是因為波蘭才加入大戰的,這恰好是西方的痛處。在雅爾塔和波茨坦兩次會議上,西方大國費盡周折才達成相對合理的妥協方案,確保波蘭能夠成立一個聯合政府,既對蘇聯比較友好,又能夠真正代表波蘭人民。但蘇聯人有軍事占領,并充分利用了這一點。而西方國家除了戰爭,沒有什么反制手段來支撐自己的抗議。
7月的波茨坦會議(6)以及9月在倫敦召開的首次外長會議(7),也都令人失望。兩次會議就主要問題都沒有達成一致意見。盡管當時我們還無法知道歐洲其實很多年都不存在真正的和平,只是覺得就德國問題盡早達成最終解決方案的希望比較黯淡,德國繼續被分裂成東德和西德,由充滿了猜疑和敵意的軍隊占領并相互對峙。在其他地方也出現了一些麻煩和摩擦——希臘、的里雅斯特、印度支那、東印度群島、馬來亞等地。
另一方面也存在著一些希望的跡象。捷克斯洛伐克,盡管完全在蘇聯人的軍事占領范圍內,卻被給予了自由。我長期的朋友、令人尊敬的民主主義者愛德華·貝奈斯(8)和揚·馬薩里克分別就任總統和外交部長。捷克斯洛伐克政府成為蘇聯一個鮮活且至關重要的例證,就是有可能在自己的邊境上存在一個友好的鄰國,她是自由的而不是衛星國。我希望這樣的例子能夠早日讓高度警覺和猜疑的蘇聯政府認識到,來自鄰邦小國的真正友好才是對他們更有利、更安全的,勝過蘇聯軍隊強加和扶持的滿懷仇視和怨恨的衛星國政府。還有芬蘭,盡管完全處于蘇聯軍事實力的威懾范圍內,也保持了相對的自由。還有挪威的例子也堪稱典范,我們的國家一解放,蘇聯軍隊就從北方地區撤走了,嚴格遵守了1944年我和蘇聯大使博格莫洛夫在倫敦簽署的協議。
我回想起安德烈·維辛斯基曾經說過的一些話,就在我當選秘書長前不久,有一次在倫敦聊天的時候。那是一次非常友好的談話,維辛斯基說,不管蘇聯還是美國,都積極贊成對我的提名,但貝文先生是被“說服的”。他強調了自己對蘇聯和挪威之間的友好關系感到很高興。我回應說,挪威沒有“恐俄癥”。
維辛斯基回答:“你沒有理由害怕蘇聯的擴張主義。”
還有一件給人希望的事情發生在1945年12月莫斯科召開的第二次外長會議上。原子彈在廣島和長崎的投放,使得太平洋戰爭在忽然間就結束了。為了控制好這一革命性的戰爭手段和可怕的能量,美國、英國和加拿大就此共同努力。11月15日,杜魯門總統、艾德禮首相和麥肯齊·金(9)總理發表了一個聲明,建議成立一個聯合國委員會,負責對原子能的管控,使其只能被用于造福人類的和平目的,而不是用于戰爭。
在莫斯科,蘇聯同意加入以上三個國家,共同起草組建該委員會的方案。
該方案被提交給第一次聯合國大會,在1月24日獲得一致通過,就在我獲知自己很可能被選為秘書長的前一天。由此,這一關乎20世紀后半葉人類文明存亡的最重大挑戰——人類是否有能力阻止自身在原子戰爭中自我毀滅——在東西方大國的攜手努力下,至少在總的原則和進程上邁出了第一步。
但倫敦同時也是一個矛盾分歧不斷激化的舞臺。首先讓我做個解釋,對于在倫敦召開的首屆聯合國大會,事前已基本達成共識,就是先要解決好組織架構上的問題。政治問題,以及有關未來經濟和社會發展、托管制度的實質性問題,留待以后研究,至少要等聯合國建立起臨時總部,常設秘書機構的組建工作取得足夠進展。只有這樣,事情才能進行下去,因為在這些問題上“東西方”之間的爭論是最小的。幾乎沒有什么意外,安全理事會與經濟和社會理事會的選舉進行得十分順利,這要歸功于事前就達成一致的“候選人名單”協商。這些在聯合國舉行的首批選舉工作的結果,也充分體現了這一國際性組織的綜合性特點。所有的大洲、文化、政府形式和社會結構,世界上所有的國家和地區性組織,都有自己的代表——盡管在名額比例上不盡相同。我之所以在這里介紹上述首批選舉的結果,是因為這些選舉形成了一種模式,將貫穿本書記載的所有事件。這種模式,如果要給出一個最簡短的定義,就是雖然大家的立場和利益存在著不同和差異,但來到聯合國,就是為了尋求和平、理解與合作。
安全理事會
常任理事國:
美國(代表北美洲和西方民主制國家)
蘇聯(代表歐洲共產主義國家)
英國(代表西方民主制的王權國家)
中國(代表亞洲)
法國(代表歐洲和西方民主制國家)
非常任理事國:
巴西(代表拉丁美洲)
墨西哥(代表拉丁美洲)
埃及(代表阿拉伯-伊斯蘭世界)
荷蘭(代表歐洲和西方民主制國家)
波蘭(代表東歐)
澳大利亞(代表英聯邦)
經濟和社會理事會
比利時、挪威、法國、希臘(代表歐洲和西方民主制國家)
中國、印度(代表亞洲和第三世界國家)
黎巴嫩(代表阿拉伯-伊斯蘭世界)
蘇聯、烏克蘭(代表歐洲共產主義國家)
智利、哥倫比亞、古巴、秘魯(代表拉丁美洲)
加拿大(代表英聯邦)
捷克斯洛伐克(依然是西方國家但屬于蘇聯盟友)
南斯拉夫(代表巴爾干共產主義國家)
英國(代表西方民主制的王權國家)
美國(代表北美洲和西方民主制國家)
除了這些選舉和籌備委員會關于大會組織工作的報告進行得相對比較平穩之外,就是對于我這位挪威外交大臣的安排,先是大會主席,后來又改成秘書長,美國和蘇聯之間也達成了一致。但安理會關于倫敦會議組織和議程的方案討論就開始出岔子了。
安理會已經開了首次會議——1月17日在倫敦,就是個開幕式——大家都沒打算處理更多事務。但接著世界政治的嚴酷現實就冒出來了。山雨欲來風滿樓,大風已經吹到了新建“和平大廈”的門口,而建筑工人都還沒有來得及收尾。第一陣風來自伊朗(波斯)。這個古老的王國與印度相連,處在大英帝國勢力范圍與俄國對外擴張的交界點上,一個多世紀以來一直是是非之地。俄國人的革命也并沒有改變什么。伊朗一直小心翼翼地尋求平衡以維護自己的領土完整和獨立:英國人在阿巴丹(10)建有巨型煉油廠,控制著這個國家的南部地區;蘇聯人的勢力影響著北部省份包括首都德黑蘭,蘇聯和伊朗邊境部落在里海周邊地區勾搭。
在蘇聯和美國陸續參戰之后,伊朗在同盟國的事業中又承擔了一個新的重要職責,就是它成為美國租借物資(11)和英國軍事援助運往蘇聯的唯一陸上通道。除了伊朗,還有一條是繞過挪威最北端極地海域通往摩爾曼斯克的那條危險的海上通道。為了營運并保證這條穿過伊朗的陸上生命線的安全,簽署了一份三方條約,據此蘇聯軍隊開進了伊朗北部,英美軍隊開進了南部地區。條約規定在戰爭結束后一段時期內,這些軍隊全都要撤離。最后期限是1946年3月2日,這個時間點后面我們還會再次提到。不過,在1月時,撤軍還沒有成為一個問題。伊朗政府在操心北方省份鬧獨立,懷疑是蘇聯人操控阿塞拜疆人干的,鼓勵他們先把這個省從伊朗分離出去,再和相鄰的、同種族的阿塞拜疆蘇維埃共和國合并。
伊朗政府可能咨詢了英國人的意見,應該還有美國人。此前他們已經和莫斯科交換過意見,但莫斯科認為撤軍應當延后,這更增添了他們的擔心和猜疑。我不知道決定是如何達成的,但到了1月19日,安理會收到了伊朗代表團提交的第一份正式申訴,指責蘇聯干涉其關于阿塞拜疆人的內政,還拒絕協商。蘇聯隨即否認存在任何干涉,而且聲稱一直準備著并將繼續準備與伊朗進行協商;但蘇聯人的反應可一點兒都不像是個被告。這一切看起來就像,聯合國安理會剛一開張就直接沖著蘇聯來了,這可是大國之一,她的團結合作是《聯合國憲章》得以貫徹所依賴的基礎。而且,蘇聯領導人一定是直接下了這樣的結論,此次申訴的提出得到了英國的全力支持——可能還有美國的。
反擊很快就來了。兩天后,1月21日,維辛斯基先生提交了一份蘇聯針對聯合王國的申訴,指責英國軍隊干涉希臘內政。與此同時,烏克蘭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的德米特里·曼努伊爾斯基提交了一份類似的申訴,指責英國軍隊鎮壓剛剛得到解放的荷屬東印度(現在的印度尼西亞共和國)的民族解放運動。值得注意的是,兩份申訴都是指控英國軍隊干涉他國內政。如果蘇聯要被拉到這個國際組織的臺面上過堂的話,英國同樣應該被拉上來——而且還得過兩次堂!
這就是我們面對的情況,在“冷戰”這個詞還沒有被叫出來之前,大國在聯合國的外交戰和宣傳戰就已經打響了。我被搞得很煩,覺得伊朗政府應該給談判留的時間更長一些。畢竟,挪威在蘇聯撤軍問題上有過十分積極和令人滿意的先例。私下里給一些提醒說不定就解決問題了。我也不喜歡蘇聯提出的反申訴。當時英國人留在希臘純粹是應希臘合法政府的請求;而且隨著后來聯合國的調查,也充分表明不是英國人,而是保加利亞、阿爾巴尼亞和南斯拉夫在干涉希臘內政——支持希臘共產黨的游擊隊打內戰。至于荷屬東印度,曼努伊爾斯基自己過去在第三國際(12)時就是那里共產主義運動的積極鼓動者,我看了他的申訴,感覺他仍然是代表共產主義運動講話的“老面孔”,企圖控制印度尼西亞的民族解放運動。
在我履行秘書長職務、坐上安理會馬蹄形會議桌的位子之前,安理會已經完成了對伊朗申訴的研究。這主要應當歸功于斯特蒂紐斯先生的居中協調,這場發生在聯合國的第一場“東—西方”之爭很快就在1月30日平息了,由英國提出、經蘇聯修改而達成了一致方案。安理會只是聽了一下,批準雙方通過直接協商解決問題,并要求他們將結果告知安理會。
在安理會審議蘇聯提交的針對英國人在希臘的申訴時,我經歷了第一次嚴峻考驗。我不會忘記發生在我就任秘書長第一天的這些事情。維辛斯基先生的攻擊十分猛烈。他宣稱,駐扎在希臘的英國軍隊根本沒有必要,只是用來對希臘內部的政治局勢施加壓力的——“常常被希臘反動派用來對付國內的民主力量”。維辛斯基稱統治希臘的是“法西斯敗類”,指控他們靠著英國人撐腰來維護統治,“目前的形勢對和平與安全造成了嚴重威脅”,要求安理會呼吁英國立即撤軍。
貝文先生,一位前工會組織的經驗豐富的領導人,在工黨1945年贏得大選后擔任外交大臣,提出了充分的理由。他坦率地說,希臘的內戰首先是共產黨挑起的,企圖在這個國家建立少數人的統治。他強調,英國軍隊并沒有在希臘強加任何形式的政府,而是在幫助希臘人民抵制一起企圖阻止他們自由選舉的武裝政變。這些情況全都屬實,應當予以澄清,但讓我感到擔憂的是貝文講話的方式。他沒有用一種英國人傳統的溫文爾雅。他時而,特別是當大發雷霆時,就會變得像對手一樣惡語相向;以一種他特有的、辛辣的語言表達方式,和維辛斯基先生放手一搏。而這位蘇聯發言人——滿頭白發,臉色紅潤,過去擔任過總檢察長——是辯論上的專家。通過挑釁性的話語,他顯然是想進一步激怒貝文。他就像律師在法庭辯護一樣。而貝文過去習慣了和船東、碼頭經理們拍桌子,在工會進行談判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他愿意為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而戰斗,作風勇敢。這位人高馬大、直言不遜的工會領袖一輩子都投身于維護工人的事業中,深受人們尊敬,但是他的愛國熱情和仇視共產主義只會讓他感情用事,對解決問題一點兒幫助都沒有。維辛斯基算計好的挑逗激怒了他:在整個爭辯過程中,他都像一頭朝著紅色旗幟猛沖的斗牛。
而且,貝文先生好像還把外交上的斗爭搞成了個人恩怨,賭上了自己甚至帝國的榮譽。“是不是我或者說是我的政府……對世界和平造成了威脅?”他問道,“如果這是真的,你應該說讓我離開這個桌子,因為只有你們是在維護世界和平。這是第一次開會,我就被打上了標簽,變成了一個破壞和威脅世界和平的人。”這就是貝文經常的講話方式。
讓我再多花筆墨描述一下當時辯論的氛圍,因為這對我形成關于聯合國潛能的看法十分重要。貝文先生憤怒地否認了蘇聯對于英軍在希臘駐扎是威脅世界和平的指控,反駁說:“世界和平的真正危險是莫斯科對英聯邦接連不斷地惡毒宣傳攻擊。”維辛斯基回答得很巧妙,還充滿了輕描淡寫的譏諷之音:“這種話,從安理會英國代表團的席位上發出,我們蘇聯代表感到絲絲冷意,令人回想起不愉快的過去。”蘇聯人的指控當然是站不住腳的。英國人也有一萬個理由感到憤怒,但也沒有必要采用這樣的方式回應。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對我的樂觀無疑是澆了一盆冷水。盡管大國發起人在組建聯合國包括我這個秘書長人選上達成了某些一致,但是如果安理會第一次開會,我還在場,就是這種氛圍,我擔心未來就重大問題再達成一致意見的希望,比我原本想象的要小得多。
在希臘和印度尼西亞的問題上,我在幕后盡力做調解工作。我沒有提出什么實質性的建議——畢竟才剛剛上任,但我還是對這次爭論的激烈程度深感震驚,很擔心公眾將會是什么樣的反應。我不希望人們對于聯合國的美好期待從一開始就被打消。因此,在幾次爭吵最兇的時候,我建議安理會主席馬金先生讓公開會議暫時休會,將相關的安理會成員國叫到我辦公室非正式會談,盡量關起門來解決問題(在當時,安理會主席還沒有自己的辦公室)。私下里我還建議貝文和維辛斯基緩和一下自己的措辭。我不希望安理會退化成一個搞宣傳攻擊的論壇。主席接受了我的建議,并在美國的斯特蒂紐斯先生和荷蘭的范·克萊芬斯先生等代表的幫助下,成功地緩和了一些局勢。安理會主席發表了一個簡短的聲明,結束了關于希臘問題的爭論,大家都接受了,而印度尼西亞的議題沒有形成任何結論。
第四件事接著被提交給安理會,但沒有引起西方國家與蘇聯的直接沖突。敘利亞和黎巴嫩申訴說,法國和英國的軍隊不顧此前達成的在對德、日作戰結束后即撤軍的協議,繼續在他們的國土內駐扎。他們指責,法英兩國在1945年12月13日達成的有條件撤軍的協議,違背了《聯合國憲章》的精神和條款。(13)
敘利亞和黎巴嫩的申訴,是得到我認可的問題之一。敘利亞和黎巴嫩曾經是國聯的委任統治地,由法國負責管理。二戰期間,“自由法國”協助英國人趕走了維希政府對黎凡特(14)地區的控制,允諾給他們完全的獨立。他們被邀請參加了舊金山會議,是《聯合國憲章》的簽署國。貝沙拉·扈利(15),一位德高望重的敘利亞人,和博學的黎巴嫩基督徒查爾斯·馬利克(16),來找我聽取我的建議。我認為法英兩國從黎凡特撤軍的問題確實需要督促提醒一下。因此,我建議扈利先生和馬利克博士將他們國家的問題提交給安理會,我有信心倫敦和巴黎方面一定會作出回應。于是安理會就收到了這兩個新建立的弱小國家的申訴。“這真是一個歷史性事件,”后來黎巴嫩代表說道,“像我們這樣兩個小國家,能夠憑借安理會的行動實現自己的訴求,僅僅因為他們享有這樣做的權利。”
法國和大不列顛都向安理會作出了立即撤軍的保證,并根據安理會大多數票的要求,盡快就此問題開展直接談判;事實上,整個問題不久后就得到了圓滿解決,相關各方還將撤軍情況向安理會做了報告。
但敘利亞和黎巴嫩的事情,在聯合國的歷史上也留下了不太愉快的一面。蘇聯第一次行使了否決權。對之后的一長串“否決”來說,這可是頭一回,當時的情況值得回顧一下。解決敘利亞和黎巴嫩問題的方案收到了7票贊成票,聯合王國和法國因屬爭端涉事方而回避。但方案沒有通過,就因為蘇聯一家投了否決票。她為什么投下這第一次的否決票呢?并不是因為維辛斯基先生反對方案的實質性內容,而是措辭不夠強烈,無法令他滿意。這第一次“否決權”,用得可以說很不嚴肅,與在希臘問題上的激烈爭吵一樣,令我很不滿意,我希望不管哪一個大國,今后都不要再這樣做。當時我還不可能預見到,在我的整個任期內,蘇聯還有一長串五十多次否決票呢,絕大多數都和這次一樣,與蘇聯的利益和政策其實都沒有實質性的關系,這是“冷戰”就要來臨的又一個陰冷先兆——立場頑固、僵化,拒絕合作,哪怕是在不相干的事情上,更不用說在那些事關西方民主制國家政治和外交命脈的方面,根本無法達成互諒互讓和大家都能夠接受的妥協方案。
不過,在倫敦2月16日安理會最后一天的會議上,還是展現出積極的一面,此前大會經過了兩天的休會。三周前,安理會曾經要求常任理事國指示他們軍隊的總參謀長,委派代表來倫敦參與組建《聯合國憲章》要求的軍事參謀團(17)。所有五個大國都響應迅速,派了代表來倫敦。在倫敦會議還沒有結束前,安理會就指示軍事參謀團開始工作了,從軍事的角度研究《聯合國憲章》第43條的規定(18),它是舊金山會議上計劃建立的安全機制的重要內容。軍事參謀團花了很長時間,取得了一些進步,直到1947年所有的努力全都付諸東流。
等代表團陸續離開倫敦時,我開始了往紐約搬遷的最后三周準備工作。我已經比此前更深入地了解到,蘇聯與西方世界之間的分裂到底有多深多危險。我感覺在某些方面有點兒像冰川上的裂縫,在“大國團結一心”這個表面柔軟的雪層覆蓋下,裂痕可能還要更寬。早些時候我滿懷信心和希望,小國的很多政治家們,當然還有世界各地的大多數民眾也是一樣,現在信心大打折扣,但并沒有完全灰心。我對危險的觀察更清晰,與此同時,同樣也看到形勢并不是無法修補,大國間的戰時合作或許能夠通過聯合國繼續下去,至少在大多數基本問題上;我也希望自己能夠推動這一進程。
然后我回到奧斯陸短暫停留,處理一些個人事務,在一次給挪威學生聯合會的演講中我講到,未來肯定會存在一些困難,但我會盡力做好準備迎接挑戰。面對臺下滿懷理想的青年男女,我說道:“沒有理想、信任和信念,聯合國的事業就不可能取得進步。”同時我也提醒,我們不能把聯合國看成是“理想國——我們必須腳踏實地”。
就在這個時候,也有一些人在不同的方向上越走越遠。有一個人——這個世紀最偉大的人之一——3月5日在密蘇里州的小鎮富爾頓說出了他的結論。溫斯頓·丘吉爾在前一年7月就卸任了。他在富爾頓的演講是以民間人士的身份,但是他的話卻通過報紙和電臺傳遍了全世界,其回聲一直影響著隨后的世界(19)。不僅僅是因為他享有戰時大國領袖的崇高聲望,還由于他發表演講的地方使得他所說的話有了額外的含義。丘吉爾先生首先訪問了白宮,杜魯門總統陪同他去了富爾頓,在威斯敏斯特學院發表了演講。
丘吉爾先生的演講,名叫“和平砥柱”,引發了巨大爭議和大量批評,特別是在歐洲的自由黨人和社會民主黨人以及遍布各地的聯合國最堅定的支持者當中。這是因為,就在大多數人希望能和蘇聯在和平時期成功展開合作時,丘吉爾無疑是在向俄國人下戰書。我當時也有這樣的感覺。
但當我現在回過頭去看丘吉爾先生演講時所處的世界局勢,發現有兩個極其重要的因素,他當時十分巧妙地沒有在自己的演說中講出。一個是當時美國的戰爭機器——包括人員和武器,這支世界上前所未有的最龐大軍事力量,正在被草率地復員、遣散。在美國人民的強烈呼吁下,士兵們像潮水一樣從歐洲和亞洲流回國。在巨大的軍事力量外流的同時,基于《租借法案》的經濟援助——四年里總價值達450億美元,其中大部分都給了歐洲和英聯邦國家——卻戛然而止。這是其中一個因素。第二個因素,當時西歐正在遭受最恐怖的磨難。英國幾乎破產了;法國和意大利,也沒有了往日的榮光。在整個大西洋東海岸,這片西歐文明的搖籃,看不到一點兒大陸復原所需要的力量和資源。我敢肯定,所有這些情況丘吉爾先生都是非常清楚的,盡管他在講話中沒說出來,在富爾頓他只強調了左右世界局勢的第三種不容忽視的因素——駐扎在歐洲心臟地帶的蘇聯龐大的軍事力量——一種用于推動共產主義向西傳播的力量。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他拋出了現在已經廣為流傳的明喻:“從波羅的海的什切青到亞得里亞海邊的的里雅斯特,一道橫貫歐洲大陸的鐵幕已經落下”。他認為盡管蘇聯不希望戰爭,但“他們所希望的是得到戰爭的果實,以及他們的權力和主義的無限擴張”。
當時有一個熱議的話題——眼下還有人堅持這種觀點——就是把西歐建設成介于蘇聯和美國兩大巨人之間的“第三力量”。但丘吉爾先生認為,根據他的判斷,如果沒有美國的幫助和參與,歐洲根本不可能恢復成為一種力量,因此極力推動在某種西方安全機制的支撐下,在說英語的民族之間建立一種“兄弟般的聯合”。他相信對付俄國人只能憑借西方的實力,并警告說我們“經不起在只留有狹小余地的情況下進行工作,從而提供了進行較量的誘惑”。
“假使西方民主制國家團結一致,嚴守聯合國憲章的原則。那么,它們推行這些原則的影響力將是巨大的,就不會有人來冒犯它們,”他說,“不過,假使它們四分五裂,在自己執行職責時手軟,假使讓這緊要關頭的幾年白白混過去,那么,我們大家確實都要在浩劫中被毀滅了。”
他認為聯合國在未來不會有任何威脅,他再次重申了自己的信念。他說:“聯合國成員國之間的特別聯合,對任何其他國家都沒有侵略性,沒有與《聯合國憲章》不相符合的目的。我相信,這種聯合肯定不會有害處,而是有益的,不可或缺的。”
回顧歷史,顯然溫斯頓·丘吉爾的富爾頓演說就是西方政策的先聲,一年后“杜魯門主義”(20)和“馬歇爾計劃”(21)便出臺了,不久又簽署了《北大西洋公約》(22)。在當時,沒有哪一國政府愿意單獨以自己的名義提出什么建議。只要大家的意見還沒有成型,政府的政策也不會最終確定。不過,杜魯門總統拒絕發表任何與“富爾頓演說”有關的評論,以免和其中的表述產生分歧;我給貝文先生傳了話,因為我的新任助理秘書長、蘇聯的阿卡迪·A.索伯列夫(23)代表蘇聯政府提出,希望英國外交部發表一個聲明,拒絕為丘吉爾先生的講話承擔責任,我得到的答復是他的講話是民間個人身份的,無需貝文先生關注,也無需發表什么聲明。兩周后,在威爾士塔爾伯特港的一次講話中,為了回應很多工黨成員的明顯不滿,貝文先生才簡單地說丘吉爾的演講沒有聽取過政府部門意見,政府也沒有參與其中。
“富爾頓演說”和倫敦、華盛頓方面顯示出來的可能在考慮轉變政策的跡象,讓我對聯合國框架內的大國合作前景又產生了新的憂慮。丘吉爾先生對形勢的基本判斷是正確的,如果沒有來自美國的巨額援助——包括暫停當時正在匆忙進行的撤軍和遣散,西歐根本沒有辦法恢復其軍事和經濟實力,也就無力成功地應對蘇聯。但我多么希望,他在呼吁西方團結的同時,也能采用一種更加積極、和解的姿態對待蘇聯,可能有助于說服蘇聯人回到戰時合作的政策上來,在聯合國和西方一起致力構建一種共同的安全機制。我感覺,這樣的努力與恢復西方實力的政策并沒有什么矛盾,不管在當時還是后來。聯合國的發展和加強,可等不到也不應等著靠西歐的復蘇。他們應當攜手共進。至此我已下定決心,在接下來的時間,我將盡可能發揮自己作為秘書長的影響力。
(1)安全理事會(Security Council),簡稱安理會,聯合國最重要的機構。唯一有權采取行動來維持國際和平與安全的聯合國機構。由五個常任理事國(中國、美國、英國、法國和蘇聯,1991年蘇聯解體后由俄羅斯繼任)和十個非常任理事國(起初是六個,1965年第20屆聯合國大會修改了憲章,把安理會的非常任理事國由六個增加到十個)組成。非常任理事國由聯合國大會選出,席位按地區分配,亞非五席、拉美二席、東歐一席、西歐和其他國家二席。任期二年,每年改選五個,任滿不得即行連任。——譯者摘自《聯合國辭典》,黑龍江人民出版社
(2)維亞切斯拉夫·米哈伊諾維奇·莫洛托夫(Vyacheslav Mikhaylovich Molotov,1890—1986),蘇聯外交家。1941年5月起任人民委員會副主席兼外交人民委員。衛國戰爭時期任國防委員會副主席和最高統帥部大本營成員。1941年9月率團參加蘇美英莫斯科會議。1942年5月率團訪問英美,商談開辟第二戰場,并簽署《蘇英戰時同盟和戰后合作條約》。1943年10月率團參加蘇美英莫斯科外長會議;11月出席德黑蘭會議。1945年先后出席雅爾塔會議、舊金山會議和波茨坦會議,并代表蘇聯簽署《聯合國憲章》。——譯者摘自《第二次世界大戰百科詞典》,上海辭書出版社
(3)《敦巴頓橡樹園建議案》(Dumbarton Oaks Proposals),全稱為《關于建立普遍性國際組織的建議案》,中、美、英、蘇四國于1944年秋在華盛頓郊區喬治城的敦巴頓橡樹園大廈召開會議,擬訂創建聯合國的具體計劃。——譯者摘自《中華法學大辭典》,中國檢察出版社
(4)雅爾塔公式(Yalta Formula),雅爾塔會議上達成的關于安理會表決程序問題的建議案。“雅爾塔公式”確定了大國在實質性問題上擁有否決權,這在當時對于促進大國合作,使安理會能夠履行其維護國際和平與安全的職責是必要的,當時,不論是蘇聯,還是美國和英國,都竭力避免聯合國淪為某一國家和國家集團的工具,使它們有可能操縱多數,專橫地侵犯本國利益。因此明確大國擁有否決權,是三國參加聯合國的必要條件。但是“雅爾塔公式”與聯合國憲章規定的主權平等原則互相矛盾,這是聯合國無法解決大國爭端的內在因素。——譯者摘自《聯合國辭典》,黑龍江人民出版社
(5)《雅爾塔協定》(Yalta Agreement),全稱《蘇美英三國關于日本的協定》,是蘇美英簽訂的蘇聯參加對日作戰條件的協定。因協定在蘇聯克里米亞半島的雅爾塔簽訂,故稱《雅爾塔協定》。——譯者摘自《中華實用法學大辭典》,吉林大學出版社
(6)波茨坦會議(Potsdam Conference),代號“終點站”。大戰期間蘇、美、英三國首腦的第三次會議。1945年7月17日至8月2日在柏林西南郊波茨坦的塞西林霍夫(Sesi-lienhof)宮舉行。會議包括首腦會議、外長會議和全體會議等,就有關戰后占領德國的基本政治、經濟原則,德國的賠償,對意大利、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匈牙利和芬蘭的政策,以及關于黑海海峽、波蘭西部疆界、哥尼斯堡地區讓與蘇聯等問題,進行了緊張的磋商和激烈爭論。會議決定設立英、蘇、中、法、美五國外長會議,進行有關締結和約的準備工作。最后簽署了《蘇美英三國柏林(波茨坦)會議議定書》和《柏林(波茨坦)會議公報》,這兩個文件一般統稱《波茨坦協定》。——譯者摘自《第二次世界大戰百科詞典》,上海辭書出版社
(7)外長會議(Council of Foreign Ministers),國際反法西斯聯盟的若干主要盟國為處理戰后問題而組成的非常設國際協商機構。——譯者摘自《歐洲歷史大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
(8)愛德華·貝奈斯(Edvard Bene?,1884—1948),捷克斯洛伐克政治家,開國三元勛之一。——譯者
(9)威廉·萊昂·麥肯齊·金(William Lyon Mackenzie King,1874—1950),加拿大政治家。1921至1925年、1926至1930年、1935至1948年,曾三度擔任加拿大總理,在位時間長達21年,是英聯邦國家歷史上在位時間最長的一位總理。麥肯齊·金還擔任自由黨領袖長達30年,使之成為一個真正全國性的黨,是20世紀加拿大政界影響最大的人物。——譯者摘自《二十世紀世界各國大事全書》,北京出版社
(10)阿巴丹(Abadan),伊朗胡齊斯坦省港口城市,距波斯灣約50公里,伊朗石油輸出的集散地,伊朗國營石油公司總部所在地,世界最大煉油中心之一。——譯者
(11)《租借法案》(Lend-Lease Program),美國國會在1941年1月通過的第1776號法案,3月11日生效,目的是在美國不卷入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同時,為盟國提供戰爭物資,授權美國總統“售賣、轉移、交換、租賃、借出、或交付任何防衛物資,予美國總統認為與美國國防有至關重要之國家政府”。該法案的通過埋葬了中立法,是美國由孤立主義走向參戰的決定性重要步驟。二戰期間,美國據此向外國提供了價值高達500億美元的租借物資,其中60%供給英國、32%供給蘇聯,其余的份額提供給自由法國、中國等反法西斯國家,共有38個國家接受了根據租借法案所提供的援助。——譯者
(12)第三國際(Comintern),亦稱“共產國際”。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后由第二國際左派所形成的一系列共產黨組成。1919年3月2日至6日,在蘇俄首都莫斯科召開了第三國際第一次代表大會,正式宣告國際成立。此次會議由列寧直接參與指導,出席會議的有3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共產主義政黨和組織的54名代表及某些國家的觀察員。——譯者摘自《第二次世界大戰大詞典》,華夏出版社
(13)敘利亞、黎巴嫩原屬奧斯曼帝國的大馬士革及阿勒頗行省,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法國對敘利亞進行了軍事占領。一戰后奧斯曼帝國的解體和英法對國際聯盟的操縱,促使法國獲得了在敘利亞的委任統治權。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后,1940年6月法國戰敗,但維希政府仍延續了對敘利亞的委任統治。1940年和1941年,英國政府兩次發表聲明,宣布對敘利亞實行封鎖。1943年7月,敘利亞舉行議會選舉,舒克里·庫阿特利當選為總統;9月21日,黎巴嫩成立第一屆議會,選舉謝赫·貝沙拉·扈利為總統,黎巴嫩議會通過決議,修改憲法取消法國在黎巴嫩的特權,法國當局逮捕了扈利及其政府成員,激起黎巴嫩人民的強烈抗議;11月22日,法國當局被迫釋放扈利及其政府成員,這一天被定為黎巴嫩的獨立日;同年12月22日,賈德魯同敘利亞政府達成協議,宣布法國將于1944年1月1日移交政權,但法國實際上一直拒絕從敘利亞撤軍。1945年2月,敘利亞對德國宣戰并成為聯合國的創始會員國。1945年12月,英法兩國政府共同宣布將逐步從敘利亞撤軍。在敘利亞人民持續不斷的斗爭以及世界輿論的壓力下,1946年4月17日,法軍全部撤出敘利亞,敘利亞人民稱這一天為“撤軍節”,后定為敘利亞國慶日。——譯者摘編自《第二次世界大戰大詞典》(華夏出版社)、《外國歷史大事典》(河北教育出版社)等資料
(14)黎凡特(Levant),是一個歷史上的不精確的地理概念,泛指東地中海沿岸的大片地區。狹義概念僅指歷史上的敘利亞地區,即地中海東岸地區。廣義歷史概念的黎凡特包括東部地中海沿岸國家和島嶼,從希臘一直延伸到昔蘭尼加(利比亞)。此處應是狹義概念。——譯者
(15)貝沙拉·扈利(Bechara El Khoury,1890—1964),黎巴嫩共和國第一任總統。——譯者摘自《當代國際知識大辭典》,團結出版社
(16)查爾斯·馬利克(Charles Malik,1906—1987),黎巴嫩哲學家,第13屆聯大主席。——譯者摘自《聯合國辭典》,黑龍江人民出版社
(17)軍事參謀團(Military Staff Committee),聯合國安全理事會的附屬機構。根據《聯合國憲章》第46條和47條的規定,聯合國設立軍事參謀團,以便對于聯合國安全理事會維持國際和平與安全的軍事需要問題,受安理會支配的軍隊之使用及統率問題,軍備控制與裁軍問題向安理會提供意見并予以協助。——譯者摘自《法學大辭典》,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
(18)《聯合國憲章》第43條規定:一、聯合國各會員國為求對于維持國際和平及安全有所貢獻起見,擔任于安全理事會發令時,并依特別協定,供給為維持國際和平及安全所必需之軍隊、協助及便利,包括過境權。二、此項特別協定應規定軍隊之數目及種類,其準備程度及一般駐扎地點,以及所供便利及協助之性質。三、此項特別協定應以安全理事會之主動,盡速議訂。此項協定應由安全理事會與會員國或由安全理事會與若干會員國之集團締結之,并由簽字國各依其憲法程序批準之。——譯者
(19)鐵幕演說:1946年1月,英國前任首相丘吉爾應邀訪美。3月5日,他在美國總統杜魯門陪同下抵達密蘇里州富爾頓,在杜魯門的母校威斯敏斯特學院發表了題為“和平砥柱”的演說,公開攻擊蘇聯“擴張”,宣稱“從波羅的海的什切青到亞得里亞海邊的的里雅斯特,一道橫貫歐洲大陸的鐵幕已經降落下來”,蘇聯對“鐵幕”以東的中歐、東歐國家進行日益增強的高壓控制。對蘇聯的擴張,不能采取“綏靖政策”,主張英、美結成同盟,制止蘇聯的“侵略”。富爾頓演說后不到十天,斯大林發表談話,嚴厲譴責丘吉爾和他的朋友非常像希特勒及其同伴,演說是杜魯門借他人之口發表的“冷戰”宣言。“鐵幕演說”被認為是正式拉開了美蘇冷戰的序幕。——譯者
(20)杜魯門主義(Truman Doctrine),1947年3月12日,美國總統杜魯門在致國會特別咨文中提出的對外政策綱領。一位美國學者指出:“自此以后,界限模糊的遏制主義,就作為美國在全球規模上進行干涉活動的理論而起作用了。”——譯者摘自《國際政治大辭典》,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1)馬歇爾計劃(The Marshall Plan),官方名稱為歐洲復興計劃(European Recovery Program),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美國對歐洲的經濟援助計劃。——譯者摘自《國際政治大辭典》,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2)《北大西洋公約》(North Atlantic Treaty),簡稱北約,是美國同英國、法國、荷蘭、比利時、盧森堡、挪威、葡萄牙、意大利、丹麥、冰島和加拿大于1949年4月4日在華盛頓簽訂的軍事同盟條約。——譯者摘自《國際政治大辭典》,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3)阿卡迪·索伯列夫(Arkady Sobolev,1903—1964),蘇聯外交官,專長國際法。1946至1949年任聯合國分管安全和政治事務的助理秘書長。1951至1953年任蘇聯駐波蘭大使。1955至1960年任蘇聯駐聯合國大使。——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