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天,我與老友相約一同品茶閑聊。彼時,窗外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下,室內茶香裊裊,氛圍愜意悠然,話題不知不覺間就飄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段充滿純真與懵懂的少年時光。正說得興起時,朋友突然目光一亮,臉上帶著些許戲謔與懷念說道:“嗨,一笑,我可還記得你以前有個特別的綽號叫‘沈努西’,對吧?”
“沈努西”……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仿若一把神奇的鑰匙,瞬間將我的思緒拉扯回了三十多年前那個熾熱而又難忘的夏天。那時的我,還只是元陽一中念初二的學生,十三四歲的年紀,青春飛揚、對周遭一切都充滿好奇與敏感的階段。彼時,電視廣告如同潮流的引領者,深深扎根在人們的日常生活里。那個“沈努西”電冰箱的廣告,更是頻繁地在電視屏幕上滾動播出。廣告主角是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那鏡片后的眼神透著一種獨特的專注,微胖的身形讓他看起來頗具喜感,尤其是他在廣告里一本正經地介紹冰箱功能時,那微微揚起的下巴和偶爾的手勢,都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味。
說來也巧,少年時期的我,同樣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身形也是較為圓潤。當“沈努西”的廣告一出現,周圍的同學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開始竊竊私語。先是幾個調皮搗蛋的家伙捂著嘴偷笑,互相擠眉弄眼。其中一個男生,趁我不注意,在我背后悄悄貼上了一張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沈努西”。當我起身走動時,引得全班哄堂大笑。在那之后的校園生活里,無論是課間休息時的教室走廊,同學們會在我路過時,故意模仿廣告里的臺詞大聲呼喊;還是放學結伴而行的小路上,伙伴們時不時用“沈努西”來打趣我;甚至在學校組織的活動中,“沈努西”這個名號也如影隨形。就這樣,“沈努西”這個名號就如同長了翅膀一般,穩穩地安在了我的頭上。自那以后,在相當長的一段歲月里,我便在眾人的嬉笑調侃中,成為了那個獨特的“沈努西”……
那時候在元陽一中所在的新街,孩子們之間仿佛盛行著一種獨特的“綽號文化”。幾乎每個人都有著別具一格的綽號,這些綽號或源于外貌特征,或因某個特殊事件而起,又或是來源神秘得讓人摸不著頭腦。
有個同學身形極為消瘦,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那突出的肋骨似乎都能透過衣服被看見,于是“排骨”這個綽號就自然而然地被大家叫開了。每次他在校園里走過,同學們都會笑著調侃:“排骨,你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呀,怎么越來越像根竹竿啦!”
還有一位同學,在一次玩耍時不小心摔了一跤,鼻子重重地蹭破了皮。傷口愈合后,鼻子上留下了一塊淡淡的疤痕,那一小塊異樣的痕跡讓他有了“花鼻子”的綽號。盡管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同學們每次呼喊他“花鼻子”時,也并無惡意,只是一種帶著年少調皮的稱呼習慣。
有個同學長得十分白凈,皮膚細膩得如同女生一般,在一群孩子中格外顯眼。大家就親切地稱他為“阿白弟”。無論是在教室里上課,還是在操場上運動,“阿白弟”這個名字總是此起彼伏地響起,他也總是笑著回應,似乎對這個綽號也欣然接受。
而那些因外貌而得綽號的情況也不少見。有個同學,天生一頭泛黃的頭發,在一群黑發的孩子中格外突出,那顏色就像秋天里枯萎的草葉,于是“黃毛”就成了他的代名詞。同學們常常會在課間打趣他:“黃毛,你是不是偷偷把頭發染成了陽光的顏色呀?”
記得在我從小長大的大院里,有位大哥,性格有些憨厚老實,做事總是慢悠悠的,腦子也不像其他孩子那般機靈,大家就半開玩笑地稱他為“憨大”。他雖然有時會對這個綽號表現出些許不滿,但也無可奈何,時間久了,大家一喊“憨大”,他也知道是在叫自己,便會憨憨地笑著回應。
還有那些來歷不明的綽號更是為校園生活增添了許多神秘色彩。有個同學被叫做“電筒”,可誰也說不清楚為什么他會有這樣一個綽號,或許是他的眼神明亮如電筒之光?又或許是他在某個夜晚有過與電筒相關的趣事?但不管怎樣,“電筒”這個綽號就這么一直伴隨著他,成為了他在校園里獨特的標識之一。
更令人忍俊不禁的是,有個男同學居然被叫做“阿詩瑪”。他既沒有女生的柔美模樣,也沒有與阿詩瑪相關的故事經歷,可這個綽號就像是憑空而降,落在了他的頭上。每次大家喊他“阿詩瑪”時,他總是又好氣又好笑,佯裝生氣地追著同學們打鬧,而周圍則是一片歡聲笑語,回蕩在新街的校園之中。
思緒悠悠,又緩緩地回到了我那“沈努西”的綽號之上。初中畢業后,我懷著對未來的憧憬與期待,離開新街,到外地上學,曾經在新街的那些日子,漸漸被塵封在記憶的深處。
而“沈努西”這個品牌的冰箱,猶如一顆劃過夜空的流星,絢爛過后,便漸漸黯淡。隨著市場競爭的日益激烈,新的品牌不斷涌現,消費者的需求也日益多樣化,“沈努西”冰箱由于缺乏創新與核心競爭力,在市場浪潮的沖擊下,銷量江河日下。曾經在電視上頻繁播放的廣告,也如過眼云煙般消散,越來越少地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之中。
歲月流轉,三十年的光陰如白駒過隙般轉瞬即逝。如今,我已年過半百,往昔的青蔥歲月如同一場遙遠而又美好的夢境?!吧蚺鳌边@個綽號,也隨著那段純真無邪的時光,緩緩地離我遠去。它像是一位久違的老友,在生命的某個階段陪伴著我,而后又在時光的悄然變遷中漸行漸遠,那些年少時的歡笑與淚水、打鬧與嬉戲,都已化作珍貴的回憶,我不再是“沈努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