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煉法的測試一共持續了十三天，十男十女都已經完成百煉法的入門。

鄔文化在鄧嬋玉的幫助下奮起直追，是男子一行中第三個入門的，到第十三天的時候卻已經拉開第二名一大截，修行到第二十七幅圖錄，整個人有很多細微的變化，匯合在一起堪稱改頭換面。

以前的鄔文化看著過于壯實厚重，站起來的時候像熊羆勝過像人，即便他大腦放空露出一副憨厚的表情，也能讓人自發得退避三尺。

現在通過百煉法調理好氣血，他整體上都瘦了一圈，渾身蠻橫的肌肉變得緊實流暢起來，顯得霸氣非常——如果你能忽略他臉上的憨笑。

讓他停不下笑容的，是被一群女子簇擁在中心的鄧嬋玉。

即便每日都要幫鄔文化念書，但她自己修行百煉法的進度也沒拉下太多，截至第十三天已經修行到第二十幅圖。

如果不是她對其余幾個女子的請教來者不拒，或許能追上鄔文化的進度也說不一定。

只是她有自己師門傳下的修行法，百煉法對她來說效果并不明顯，只能起到輔佐的作用。

總體上來說，這一次測試百煉法的結果令人欣喜。

聞太師和黃飛虎馬上就開始安排第二次測試，在朝歌城內抽簽選出一百個百姓嘗試修行百煉法。

這一次，一個無比明顯，此前卻始終沒人注意到的問題暴露出來了。

聞仲和黃飛虎算是沒轍了，只能登上國師府內的閣樓，問問李靖有沒有什么辦法。

此時的李靖正和袁洪討論著該如何將八九玄功和香火金身結合。

李靖見聞仲和黃飛虎飛上外廊，連樓梯都不愿意走，不用他們說都知道不是來匯報的，而是來求助的。

聞仲向李靖拱手一禮，臉上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國師，這百煉法根本傳不開，我們發現……”

不等聞仲說完，袁洪就心急詢問起來，百煉法是他弘揚肉身之道的第一步，他不希望出現任何問題。

“可是百煉法出了什么問題？”

“百煉法沒問題，之前已經證實過了，”聞仲苦笑起來，“問題出在百姓身上，他們……”

“他們自身的氣血跟不上？不可能啊，我此前特意研究過城內百姓的氣血水準，還特意留有余地，不至于無法入門啊？”

聞仲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些許怨氣盯著袁洪：“上仙，你給我個機會把話說完。”

袁洪趕緊閉上嘴，讓聞仲把話說完。

“百姓根本理解不了百煉法的內容，全靠武成王用自身氣血引導才能帶他們入門。只要沒人引導，他們就修行不了。”

李靖聽聞仲這么一說，頓時恍然大悟。

他們都是修行中人，修行涉及到的常識對他們來說已經成為默認就會的東西，甚至都沒思考過這方面的問題。

袁洪為了方便理解，已經將百煉法分成七十二個階段，對每一個階段都用圖錄配合口訣做出清晰詳盡的引導。

哪怕只有半只腳邁進修行路，都不至于無法理解百煉法的內容。

可天下百姓別說半只腳邁進修行路了，對絕大多數百姓來說，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整天都在忙著從地里求食，誰會去關心什么修行？

聞仲可以讓人將百煉法念給百姓聽，但是只憑一張嘴實在是很難向他們解釋【氣血】是什么，【穴竅】又是什么。

黃飛虎不得不手把手用自身氣血去引導百姓，才能助他們入門，讓他們對修行的常識有種懵懂的認識。

可是想要修行到能用氣血去引導他人修行，也需要不短的時間。

就靠這樣手把手的傳承，想將百煉法傳遍天下得猴年馬月去。

即便從現在開始在各地書院中普及修行常識，也很難保證效果。

聞仲今日已經體會夠了這種感覺，明明和百姓閑聊的時候都一切正常，可只要一提到修行常識方面的內容，對方就會兩眼發直，和傻子就差一條嘴邊垂下的口水。

連他都做不到用嘴把修行常識說明白，書院的先生就能說明白了嗎？

如果不能解決無法理解修行常識的問題，印著百煉法的書冊只能算是帶著墨香的上等草紙。

袁洪沒想到居然會因為修行常識阻礙百煉法的傳承，呆呆地坐在那里，無言以對。

他是天生地養的妖精，吞吐日月光華蘊養身軀都是本能，對他來說，傳授修行常識這種事根本就沒在他思緒中出現過。

李靖微微低頭，回想著他在度厄真人門下修行的日子，入門之前他對修行也是一片空白。

度厄真人當時在指尖孕育出一點金光，對著他額頭輕輕一點，關于修行法的種種就像烙印在他腦海中一樣，根本不存在什么理解不了的問題。

那是他第一次接觸仙人，被那一枚光點徹底震撼，就像有人替他推開通往另一片天地的門扉。

現在想想，即便他自己曾經修行仙道直到金仙，卻也沒掌握過類似的手段。

肉身之道就更別說了，不存在這種花里胡哨的手段。

李靖抬頭看向聞仲：“太師，你以前入門修行的時候，是如何了解這些常識的？”

“是吾師為我講道，”聞仲捋著胡須沉思，“當時感覺如夢似幻，清醒過來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入門。”

聽上去倒是和我的經歷比較類似，完全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入門的，只有前后兩種感覺，沒有對中途變化的印象。

于是李靖又轉頭看向黃飛虎，據他所知，黃飛虎并不存在什么師門，胯下的五色神牛也是緣分使然，他獲取修行常識的方式總不能也是仙道手段吧？

黃飛虎見李靖看來，立刻就知道他要問什么。

“我是在我爹的引導下入門的，前前后后花了好幾年才真正理解。”

難怪黃飛虎會想出用氣血引導百姓修行的法子。

不過這樣一來，問題又繞回去了，還是沒有能快速普及修行常識的辦法。

殷娘的噩夢讓李靖有種很不妙的預感，或許兩教下場的時間就快來了，他不想浪費時間。

其實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只需要堅持殷商國師的身份，就天然和闡教處于敵對，日后闡教引導起兵攻伐，他就可以為了庇護百姓戰死沙場，完成問心劫。

但他不愿意這么做。

完成問心劫的目的是什么？修行的目的是什么？是僅僅為了活而活嗎？

難道不是因為活在囚籠里，渴望掙脫束縛，毫無妥協地去做自己嗎？

李靖可以確定一件事，即便他真的度過問心劫變回李景，恐怕也做不到像他現在這樣無所畏懼。

李靖這一世對他來說是禮物，是能讓他享受真我的天賜機緣。

他要讓整天自詡執行天命的家伙看看，什么叫做人定勝天！

木禾是第一步，百煉法是第二步。

他還要走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一步一步走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仙面前，用自己的命，在他們道貌岸然的臉上濺滿鮮血！

傳承百煉法，他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