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您還好吧?馬上到宅子了,您再忍忍。”司機察覺出我的異樣。
“不打緊,光顧著喝酒了,菜都沒吃上幾口。”我盡力克制住自己,不至于在車里出糗。
松嶺在城南三十里,是幾座小山的總稱,但不是周文海的私產,而是為周氏族人所共有,這片山地不大,山腳還有鐵軌,火車時不時的從山間呼嘯而過。周文海在這其中修了一處宅院。宅院背山面水,青磚灰瓦大房,還是極其地道的合院。周文海一年到頭也不去幾次,只留了幾個婆子負責日常打掃和維護。
車停了,我酒勁兒已經上來了,胃一陣一陣地發出警告,我只聽到車門被打開,司機把我架下車,我扶著司機就開始吐,過了好一陣,我仍有些不知所措,司機拍我的背,確定我不會再吐了,把我架到堂屋里。兩個婆子端著東西過來,一個婆子端著銅盆,銅盆里是溫水,和一條手巾;另一個婆子端著一個碗,不知道是什么,我接過手巾擦了擦臉司機從婆子手里接過碗,是一碗熱湯。
我喝了湯,感覺酒醒了大半,從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三塊大洋:“這些不多,你們拿著。”司機和婆子不敢要,我只是盯著他們三個,這才拿了大洋,我招呼司機回去,婆子領我到廂房,讓我休息,我決定明早就走。
我剛躺下,就覺得有什么東西在我旁邊停下。我猛的睜眼,是個漂亮伶俐的女孩,留著短發,我估摸著是城里的女學生。不用說,這是周文海的安排。她看我醒了,就要脫衣服。我急忙拉住她,她以為我要動粗,哇一下就哭了起來。
我現在是徹底醒酒了,輕聲問她:“你是誰?是誰安排你來這兒的?”“我是城里的學生,是……是東街的孫婆子讓人接我過來……說給我兩塊大洋。”她支吾半天說了出來。東街的孫婆子是個卦婆,平日里給人看相,背地里卻是個人牙子,沒少干缺德勾當。
“沒事兒,我不會對你做什么,她說給你兩塊大洋,我這兒還有五塊,你拿著,天亮了回家去。別讓孫婆子坑了你,她是個人牙子。”我起身坐到一旁。這個女孩起身到我面前跪下,我連忙扶她起來“這使不得,眼下世道昏暗,接連戰亂。不光你們,有時候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啊。”她又哭了,說還是好人多,說我和上次的三位一樣,都是活菩薩。
“什么?你到底是學生還是暗門子?”我有種被戲耍的感覺。但是直覺告訴我,這事兒不簡單。
她這才娓娓道來,之前因為學費差十塊大洋,一個混混兒找了她,說給她介紹個差事,三十塊一個月,只要答應,立馬給錢。她當時沒多想,直接就答應了。這人一急就容易出錯。她只是個學生,不知道那個混混兒是拉皮條的。
等到了地方,是城外的一家客棧,混混兒把她領到一間屋里就走了。沒過一會兒,三個個頭不高,膚色發黑的漢子進來了。他們徑直走向她,她不明所以,被嚇哭了,也反應過來混混兒是拉皮條的。
可這三個漢子并沒有對她動粗。而是用著蹩腳的京片子安慰她。問她愿不愿意做個游戲,之前談的三十塊之多不少。
我問她:“什么游戲?”她說:“猜丁殼,輸了要碰一下他們拿出來的一個戒指,戒面是一張畫,是一個貴婦,貴婦的穿著打扮不像是中國人,但是能看出來是富貴人家,可長的和他們三個有些共同特征。”
我一聽,心想這都什么東西。但是一陣陣的頭暈接連不斷,我暈睡了過去。天快亮了,我也該走了。這時我才注意到那只小皮箱已經規規矩矩的放在桌子上。我沒有絲毫的猶豫,輕手輕腳地走出廂房,打開宅院大門,出來后又關上。奔山下,延鐵路到了火車站。買了一張到南京的票,但是我知道,南京不是我最后的去處,我這樣做只是混淆視聽,讓周文海徹底找不到我,這樣于我于他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