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一個吧。”

皇子府內(nèi)，趙極朝李環(huán)三人道。

他們面前站著趙極的兩個貼身護(hù)衛(wèi)。

分別是綽號百面媚的南宮姿意，以及浪里蛟龍徐浪。

侯高飛走上前，繞著二人走了一圈，開口道：

“不知二位有何本事？”

南宮姿意對這個油嘴滑舌的小子印象不錯，笑吟吟道：

“姐姐我?guī)煆那嫜m然本事不及師父，卻也有百般變化。”

說著，她有意無意看向旁邊二皇子，嘴角帶笑道：

“不論男女老少，都可隨意喬裝，只要有需要。”

這話趙極或許不明白，但胖子一下就悟透了其中妙用，干咳一聲說道：

“易容之術(shù)固然難得，但朝廷已經(jīng)取消了對我們的緝拿，喬裝也就用不上了，還請姐姐莫要怪罪。”

“既然小兄弟用不著，那奴家便只能守在二爺身旁了。”

南宮姿意一臉失望退到趙極身邊，心中卻是樂開了花。

她自然不愿跑大老遠(yuǎn)去送幾個不相干的家伙，更不愿意離開二皇子身旁。

胖子樂得成人之美，朝另外一名貌似憨厚的男子道：

“不著這位大哥有何能耐？”

“他叫徐浪，善水，此去南都，沿途要經(jīng)過不少大江大河，若是無船可坐，正好讓他馱著你們?nèi)诉^河。”

南宮姿意含笑插話道。

男人面帶無奈看了她一眼，點頭道：

“我確實水性極好，若是需要，我可以送你們?nèi)デ锪骸！?

侯高飛并未立刻拍板，而是摸著下巴疑惑打量著幾人。

片刻后，他恍然道：

“原來是你們幾個算計我們？”

胖子沒頭沒尾的話讓在場幾人皆是一愣，唯獨趙極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眼中閃過一絲驚奇。

李環(huán)疑惑道：

“胖子，你什么意思？”

“記得在泗豐縣嗎？咱們被一條黑魚給耍了。”

“黑魚？”李環(huán)皺眉思索起來。

孫文興率先想起來，開口道：

“記得，那條黑魚一點點把我往河里引，差點害我溺水。

當(dāng)時多虧二哥那一槍，我才沒被拉去做替死鬼。”

侯高飛冷笑一聲，看向徐浪道：

“當(dāng)時水里確實有東西，卻不是什么水鬼，而是一個水性極好的大活人。

我說的沒錯吧，徐大哥？”

徐浪看了眼趙極，在獲得對方默許后，悠悠開口道：

“沒錯，當(dāng)時確實是我用黑魚引誘你們。”

秀才聞言大驚失色，后退一步道：

“你當(dāng)時要殺了我們？”

胖子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要殺你也留不到現(xiàn)在，他們想借我們之手將證據(jù)遞交給衙門。”

“證據(jù)？”

“齊國公那枚家傳玉扳指，你不會真以為證據(jù)出現(xiàn)在黑魚肚子里是巧合吧？”

聽到胖子的反問，孫文興一時語塞。

他倒沒往巧合上想，只是單純以為鬧鬼。

侯高飛再度轉(zhuǎn)頭看向趙極，繼續(xù)道：

“證據(jù)交給我們后，仍不算完，殿下還要保證我們將它交到縣衙。

這樣您就成了局外人，齊國公也就任您拿捏了。

殿下，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趙極神色自若，點點頭道：“繼續(xù)說。”

侯高飛背負(fù)雙手，轉(zhuǎn)過身道：

“當(dāng)時在泗豐城大街上，一個自稱陳子義家仆的老家伙攔住了我們，口口聲聲說我偷了他家主人銀子，將我們關(guān)進(jìn)縣衙大牢。

在那，我們結(jié)識了蒙冤的駱輕舟，被迫摻和進(jìn)貞娘案里。

直至案件告破，那個促成一切的老仆卻突然撤訴失蹤了，這就讓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胖子說著，笑瞇瞇看向南宮姿意道：

“南宮姐姐，那位老仆想必就是你假扮的吧？”

“不錯。”

女子毫不遮掩點點頭，此刻她終于明白二皇子為何如此看好這些年輕人了。

僅憑幾句自我介紹，就猜透了他們埋布數(shù)月的局。

這已經(jīng)不是尋常謀士能做到的，而是近乎于妖的推衍。

此時胖子皺起眉頭道：

“只是小人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那死掉的陳子義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真的被奸人所害，為仇家所殺，還是另有身份？還請殿下明示。”

“看來也有你猜不到的事。”

趙極調(diào)侃一句，朝身旁老仆使了個眼色。

老者咧嘴笑笑，聲音沙啞道：

“陳子義是紅柳院的人，奉命跟在你們身邊，未免節(jié)外生枝，老夫就順手解決了。

二爺?shù)弥螅伊袅朔膺z書，借機引你們?nèi)刖帧！?

“啪啪啪……”

胖子突然鼓起掌來。

“二殿下妙啊，當(dāng)真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只是小人還是不明白，您如此費勁心機，就為了一個齊國公？”

“齊國公雖然位居三品，但畢竟是六公之一。

自太祖登基之日起，六大國公便關(guān)系莫逆，私底下經(jīng)常通婚互換子嗣。

幾十年下來，已形成一張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網(wǎng)，外面看來，乃是鐵板一塊，難以撬動分毫。

好在他們還算安分守己，沒有逾越半步，十國之戰(zhàn)積攢的君臣情分也都還在，父皇這才遲遲沒對他們動手。”

“但是陛下也不全然任憑他們壯大吧？”

一直在思索的秀才開口道。

趙極看向這位秋闈位居榜二的舉子，點頭道：

“父皇近些年確實做了不少事制衡六公，像是左相王石通，寒門出身，專以牽制六公之首韓右相。

還有此次主張科舉變革的吏部侍郎范希正，則有望接替趙國公的吏部尚書一職。

不過目前仍有一迫在眉睫的問題。

想必諸位也知道，自太祖便有的高官蔭封，凡三品以上官員，可在家中選出一位子嗣，直接繞過科舉入朝為官。

太祖本意是以此答謝先代功勛對朝廷的貢獻(xiàn)，沒想到到頭來養(yǎng)出一群蛀蟲，還阻礙了真正有抱負(fù)有能力的讀書人入仕。

六公便是其中獲利最多的那群人。”

說到最后，趙極話語間已經(jīng)隱隱有了怒意，顯然同樣對現(xiàn)在的朝堂格局也很是煩悶。

胖子借機溜須拍馬道：

“殿下能心系天下，實乃百姓之福，江山之幸。”

“說屁話沒用，你有什么辦法？”趙極皺眉道。

侯高飛指了指孫文興道：

“殿下，小人沒讀過什么書，治國之道是一竅不通，我三弟肯定有辦法。”

“我？”

被拉過來充當(dāng)擋箭牌的秀才還有些懵，順著話頭道：

“以小人愚見，應(yīng)當(dāng)鈍刀子切肉。”

“怎么個切法？”

“凡享受蔭封為官者，一旦犯錯，舉薦者同罪論處。”

趙極略一思索，點了點頭。

這樣一來，那些官員至少不會找個酒囊飯袋來占地方。

兒子無能，便找侄子，侄子無能，再找外甥。

若家中沒一個像樣的，便只能白白浪費機會，怪不得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