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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見字如晤(求追讀求收藏)

信中寫道:

母后,皇弟,錦兒(皇后小名),見字如晤。

我在草原,每日吃烤羊肉,韭菜花,喝牛奶,身體挺好的。

城下之傷已痊愈,勿掛念。

聽聞也先索取重金,許以和平,并換我南歸。

朕當然想回家。

我知道,你們在北京也都盼著我能早日歸來。

但是,此等條約,喪權(quán)辱國,屈辱至極,絕不可同意。

吾嘗聞昔日,我太宗皇帝北征南歸,曾豪言曰:我朝國勢之尊,超邁前古,其馭北虜西番南島西洋諸夷,無漢之和親,無唐之結(jié)盟,無宋之納歲薄幣,亦無兄弟敵國之禮。

吾試總結(jié)之,得二十二字,曰: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也。

如今,太宗時候老人尚在,國家竟已淪落至此,何其悲痛哉。

此外,敵人索取太多,催促太急,必成為我大明百姓之沉重負擔。

朕本一罪人也,實不值得如此,亦不忍為之。

而巨款資敵,看似以金錢換和平,實則養(yǎng)虎為患。

我們送往草原的每一口鐵鍋,每一只鐵鏵,最終都會被敵人熔煉,重鑄成刺向大明將士的利劍。

所以,你們千萬不可籌錢贖我。

我暫時就在草原呆著,不回去了。

我還有我新的的使命要完成。

你們有所不知,草原之上,還有數(shù)以萬計的大明俘虜,他們是隨軍的官吏,將士,民夫,女眷,但在瓦剌部落中,他們只有一個名字——驅(qū)口。

驅(qū)口者,無名無籍,任人驅(qū)使,如同畜生。

他們的遭遇,都是我的責任,我得對他們負責。

即便不能南歸,但起碼要讓他們過上人過的日子。

你們也不用擔心也先會把我怎么樣,只需好好守住關(guān)塞城池,對百姓好一點。

沒有內(nèi)憂,也先必不敢動我。

因為他知道,在我身后,有一個強大的祖國。

母后,錦兒,你們一定要保重身體,尤其是錦兒,不要老哭,哭壞了身子,等我回去要打你屁股的。

我不是一個好兒子,不是一個好夫君,苦了你們了。

就這樣吧。

昔日,蘇武牧羊于北海,持節(jié)不屈,十八載方得歸漢。

而從今以后,吾亦將在草原,開始我的守望。

或許三年五載,或許直至永遠。

但請你們務(wù)必相信,我的心,永遠向往著北京。

朱祁鎮(zhèn)。

……

看完朱祁鎮(zhèn)的信后,朱祁鈺沉默不語,而孫太后、于謙、金英、興安等太監(jiān)全都忍不住哭了。

“皇兒,你這又是何苦啊。”孫太后哽咽道。

于謙則同幾名太監(jiān)一起向北方遙跪,高呼太上皇。

朱祁鈺看到這一幕,雖然也很不是滋味,但更多的是感到渾身輕松,心想:“我的好哥哥,無論如何,你終于可以不用回來了。”

等眾人情緒平復(fù),朱祁鈺開口道:“母后,于少保,事已至此,我們便按皇兄的意思辦吧,你們覺得呢?”

孫太后擦著眼淚道:“你是皇帝,你做決定即可。”

于謙亦道:“臣無異議。”

有了這封信,孫太后和于謙即便還有想法,也沒有理由提出反對了。

孫太后又道:“此信亦是我皇兒寫給他的皇后的,我得拿去給她看看。”

“母后且慢。”朱祁鈺攔住道,“聽聞皇兄北狩的這些日子里,嫂嫂日日以淚洗面,求神拜佛,身子都大不如前了。看到這封信,會不會教她更傷心難過啊?”

孫太后道:“這是她的夫君寫給她的信,別人無資格決定給不給她看。”

朱祁鈺道:“母后說的是。兒臣只是覺得,這封信的事,只我們幾個知道就好,千萬不要聲張出去,免得傳到瓦剌,對我皇兄不利啊。”

“是啊。”聽了兒子的話,孫太后關(guān)心則亂,正在思索其中利害,卻聽于謙站出來道:“臣有話說。”

“你講。”

于謙道:“臣倒覺得,此信非但無需保密,反而需大張旗鼓,詔告于天下。一來,以示我朝廷決議之光明磊落,并非不愿出錢營救太上皇,而是出自太上皇本人之意愿,以絕天下人之口;二來,此信情真意切,感人至深,公諸于眾,亦能博得百官乃至百姓們對太上皇的同情和愛戴,于我大明之江山社稷,有百利而無一害也。”

“至于陛下?lián)鷳n消息傳到瓦剌,也先會對太上皇不利的事,我認為亦不必多慮。正如太上皇所說,在他背后,有一個強大的大明。只要我大明軍事強大,也先就絕不敢輕易動手。何況這封信即便傳回瓦剌,其究竟是真是假,也先也無法判斷,太上皇是個聰明人,怎會承認是他所寫?”

“當然,若要將此信公之于眾,其中一些話要隱去。比如太上皇說他要幫助俘虜之事,就切不可提,以免遭到也先的猜忌。還有,還有……”

“還有屁股。”朱祁鈺笑著搶答道,抬頭見太后白了他一眼,又急忙收起笑容,悻悻地低下了頭。

“那就這樣定了吧。”朱祁鈺咳嗽兩聲道,“修改此信之事,就交給于少保你親自來做。然后準備好相關(guān)文書,內(nèi)閣擬了票,司禮監(jiān)批了紅,就下發(fā)相關(guān)各部執(zhí)行。至于大同郭登那邊,朕即刻寫封手諭,快馬傳給他便是,也不會耽誤事。”

“陛下圣明。”于謙道。

從紫禁城出來,于謙一路回到兵部,著手操辦各項事務(wù)。

此時的于謙,雖然加封少保銜,品秩從一品,躍居當朝文臣第一,四朝元老禮部尚書胡濙、吏部尚書王直都排在了于謙后面。一應(yīng)國家大事,朱祁鈺也基本都對于謙言聽計從。

但于謙能夠感覺到,皇帝對他其實頗有微詞,重用卻不親近,甚至還稍有防范。

其中原因不言自明,都是因為那位遠在草原的太上皇朱祁鎮(zhèn)。

經(jīng)過了最近這些事,從內(nèi)心深處講,于謙現(xiàn)在真正渴望輔佐的君主,仍是朱祁鎮(zhèn),而不是朱祁鈺。

但這種尷尬的局面,并不是于謙一個臣子可以扭轉(zhuǎn)的。

何況他還是個迂直的性子,即便在朱祁鈺面前,也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朱祁鎮(zhèn)的崇敬之情。

然而,即便沒有朱祁鎮(zhèn)這個穿越者展現(xiàn)巨大人格魅力的因素,于謙與朱祁鈺這對君臣之間,依然會出問題。

此時的大明內(nèi)閣制度已經(jīng)逐漸成熟,權(quán)勢日漸加重,隱約已經(jīng)在六部之上。但歷史上,終景泰一朝,于謙也沒有入閣,足見他與朱祁鈺之間的關(guān)系非常之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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