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色星眸的女人望著顧德，手中緊緊捏著權杖，虹色星眸中露出些許疑惑：

“你的身上，為什么……是這樣嗎？怪不得，你會能在領域中自由移動，原來你也受到了加護嗎？”

“你想怎么死？”

顧德冷冷說著，提起劍鋒，和對方對峙起來。

“……如果是這樣，你我沒必要刀劍相向。”

虹色星眸的女人輕輕搖著頭，她提起權杖，看了一眼地上的賀文梅校長：

“她的命我必須取走，你我可以放過。”

“你想怎么死？”顧德從腰間摘下劍油的瓶罐，只剩下最后一次使用機會。

這把劍畢竟只是精鋼長劍，之前的戰斗中又是鐺子彈又是切凱夫拉的，如果不是熊血劍油加持，估計早就碎了。

何況，對方看起來就是個施法者類的角色，顧德都不確定劍刃能承受多少魔法的打擊。

話雖如此，可嘴上的氣勢顧德沒有一點退讓。

“你早晚會明白的，我們這種人殊途同歸，不，甚至不約而同會走到同樣的道路上。我們不是對手。”

虹色星眸女微微搖搖頭，她抬起手中的權杖，朝著一旁的賀文梅校長再度砸去。

“——但她必須死！”

顧德早有提防，對方出手瞬間，自己就彈射了出去，手中長劍揮舞，生生蕩開沉重的權杖，擋在了校長身前。

鐺！

虎口被震得發麻，他正欲提劍繼續追殺，烏黑的秀發卻從眼前劃過。

一股……清新的香氣，在顧德鼻間綻放。

——像是柑橘和桂花。

“這不是你的道路。”

少女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以希婕斯。”

——什么時候？！

以希婕斯從顧德面前掠過，無數的鎖鏈瞬間暴起，纏繞上顧德全身。

——她剛剛還沒有這種速度的，怎么在這一瞬間，會變快這么多。

“實話說，你的出現完全出乎意料。”

權杖停留在顧德身前，以希婕斯伸手探入鎖鏈之中，從中徐徐提出一把骸骨長劍。

“你應該為此感到榮幸，如果不是你，這里早就沒有活口了。”

——該死的，動啊！這些鎖鏈到底是什么做的。刀片和棘刺割開血肉，深深勒住肌肉和筋骨的時候，全身都麻痹了一眼，連動都動不了。

“她對你來說，應該是比較重要的人吧？”

顧德猛然轉過頭。

那雙虹色星眸正對上自己。

“住手！”顧德喊道。

以希婕斯提起骸骨長劍，對著地上的賀文梅校長，重重刺下！

“如果你想復仇，我希望你把我名字記在心中。”

賀文梅校長的頭顱滾到顧德腳邊，鎖鏈隨之撤去，以希婕斯裹緊斗篷，從他身邊經過：

“畢竟當年，她也是這么對我說的。”

以希婕斯剛剛走出兩步，便停了下來。

她側過頭，只要她再往前一步，精鋼長劍的鋒芒就會立刻落下。

“有趣，重視的人死在眼前，渾身掛彩——你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拿起劍繼續找我麻煩。”

以希婕斯側過頭，似乎察覺到背后顧德冷酷的目光，她輕輕對著劍鋒吐出一口氣：

“那就簡單陪你玩玩吧，作為先輩——有必要告訴你，什么是尊重！”

話音即落，她的身形驟然浮現在顧德身前，提起手肘重擊在顧德胸口。

鐺！

顧德橫劍格擋，劍鋒立刻被壓在了胸前的防彈背心上，以希婕斯瞬間舍身一腳踢起，直取顧德額頭，他連忙低頭，后撤一步，同時反手一劍抽在對方大腿上。

叮鈴鈴鈴——！

鎖鏈抖動，兩條鎖鏈立刻朝著顧德左右夾擊。

顧德提劍彈開鎖鏈，以希婕斯已經飛身而起，雙拳接連砸在他的劍上，沉重的力道將顧德的虎口幾乎震碎出血，他咬緊牙關，一言不發，只是堅持格擋，時不時抽出一劍，砍在對方身上。

但不論他怎么砍，劍就是造成不了一點傷害。

“你竟然還有余力反擊，真是——令人欣喜！”

以希婕斯嘴角上挑，一腳撩起擊中顧德的手腕，即便手腕受擊，顧德依舊死死捏著長劍，一記頭槌砸在對方腦門，隨后提起膝蓋砸中對方小腹，交替挪步上前，一腳踹在小腹同一位置，將其蹬開。

一套連擊下來，顧德連視線都是晃蕩的，他只管咬著牙，提起手中長劍，照對方腦門砍下！

鐺！

——又是這該死的鎖鏈！

顧德連罵人的念頭都沒有了，他不斷地揮劍劈砍，以希婕斯從容應對格擋，如果劍招超乎她的意料，鎖鏈就會立刻沖出來招架。

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

顧德沒有時間說話，大腦逐漸被本能覆蓋思考，沉默地揮著劍刃。

這女人很強，如果她認真的話，自己馬上就會被殺掉。

既然如此，為什么自己還要迎上去呢？

顧德不知道。

數十個回合戰斗下來，體力已經流失殆盡，他完全靠著意志力在強撐著。

斬擊、招架、閃避、反擊。

在這一套過程中，他根本沒有思考的余地，連呼吸的機會都要以命相博才能爭取到。

但是，顧德卻一點沒有退怯的意思。

身體僵硬，感官麻木，思維凍結。

可他的精神卻越來越亢奮，越來越激動，抽筋的手腕愣是能夠做出流暢的動作，麻痹的手掌可以斬出優美的弧度。

快，不夠快，再快一點！

砍不動鎖鏈，砍不動肉體，那就直接拿劍去砍、戳、刺她的眉眼、耳朵、腋下這些薄弱的地方。

他的念頭很純粹。

此刻他的心臟，并沒有什么仇恨或者恐懼。

只有對戰斗的專注。

鐺！

劍刃卡在鎖鏈之上，尖銳的劍尖距離以希婕斯的瞳孔，僅僅相差幾毫米。

“夠了。”

以希婕斯淡淡說道：

“你的出色，令我感到震驚。但現在，還不是我們相爭的時候。”

她說罷，從鎖鏈中再度抽出那把骸骨長劍，照著顧德猛然斬出一擊。

凜冽的劍芒瞬間殺至，顧德本能的提起劍鋒想要格擋，但飽經摧殘的利刃，再也無法承受這種攻擊，劍油在劍芒的摩擦切割下迅速蒸發，緊接著是精鋼的劍身，因為短時間的做功而產生金屬疲勞。

下一刻，劍身寸寸崩碎，殘余的力勁轟炸在顧德身上，將他當場掀飛出去。

然而就在這一刻，顧德看到了機會。

“——就是現在！”

當以希婕斯揮劍的一瞬間，那些鎖鏈構成的防御網，隨之撤開了。

剛剛在她殺死校長時，就是這樣！

他等待半天，為的就是對方出劍的這一刻。

傾注全身的力氣，顧德將僅剩的半截劍身，奮力投擲出去。

——哧！

這一次，鎖鏈沒有來得及攔截。

破碎的半截劍刃，精準地刺中以希婕斯的左眼。

啪嗒。

劍鋒在擊中瞳孔的一瞬間，就徹底崩碎爆開，在以希婕斯的側臉，劃開了一抹淡淡的血痕。

劍刃沒有傷到她的瞳孔，但是碎片的擦傷，卻實打實地讓以希婕斯流了血。

顧德的身體重重倒地，他翻過來身體，試著重新爬起來。

以希婕斯抬起手，輕輕抹去臉上的血跡。

她并未受到傷害，甚至剛剛那一下擦傷，一點痛感都沒有，就已經愈合了。

可她流血了。

無論如何，事實就是如此。

以希婕斯沉默了。

她在面對一個拎著廢鐵劍的凡人時，見了血。

如果說，之前的一切還可以歸咎于自己在放水。

但這一劍見血，那就是顧德實打實的基本功。

“……我應該收回之前的話。”

以希婕斯看向顧德，認真說道：

“你的出色不止是讓我感到震驚，甚至感到有些恐懼了。”

她看向一旁的權杖，又看著艱難爬起來，冷冷盯著自己的顧德。

“但是，這恰恰說明，我們的道路是一樣的。”

以希婕斯抬手按在胸口，平靜地說道：

“我是【調星者】以希婕斯，萊塔尼亞的公主，注定復國之人。”

“顧德，重罪犯。”顧德擦掉嘴角的血跡，冷冷吐出這幾個字：“你還要打多久？”

“顧德嗎？名字挺有趣的，我已經打夠了，你也差不多了。”

以希婕斯平靜地說道：

“實話說吧，如果我們同等水平競技，我不是你的對手。”

“你要怎么死？”顧德重復道：“你還要打多久？你要怎么死？”

“我可以死在你手上，但很遺憾，不能是現在。”以希婕斯緊了緊斗篷，身形忽然出現在顧德身旁。

她抬起手，輕輕搭在他的肩頭上，聲音在耳邊回蕩不絕：

“下次見面的時候，你也要抱著這個信念跟我戰斗。”

“如果是你的話，或許，不，早晚能夠做得到這一點。”

“不過那時候，我可能已經不是我了。”

顧德還想說什么，但對方只是輕輕一推，他的身體最后一分力氣徹底耗盡，晃了晃身子，靠著墻壁，坐了下來。

伴隨著顧德昏去，以希婕斯看了一眼那柄權杖，她忍不住朝著對方伸出手。

轟隆隆隆隆！

學院之外傳來了雷鳴般的轟響，那些真正可怕的老東西，正在快速返回的路上。

以希婕斯抽回手，目光中充滿了戀戀不舍的神情。

“我那祖國的珍寶啊，請等著我，下一次，我一定會將你帶回家園沃土的。”

她搖搖頭，卷起斗篷，身形逐漸隱匿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