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實，我感覺那個Z，好像挺眼熟的。”

冷不丁的，從正在開車的陳俊363嘴里忽然嘣出一句話。

“新義興之前也有專屬的義體醫生，好像叫什么doctor趙，坐館叫我們到地下掩體去，好像也說過要執行家法。”

“因為他偷了幫里很重要的一批神經抑制劑。”

蘇普隆FS3拐過一處自動展開式的霧燈，明亮的燈光一去，車內每個人的臉上霎時光影斑斕。

doctor趙，“Z。”

人心思動，浮想聯翩。

“咳，陳俊363，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后排甩著銀色溫徹斯特玩的恐爪幫幫眾忽然清了清嗓子。

“新義興剛滅，不少人連雇傭兵都當不成，雖然你救了我們，一路給我們捎回玉蘭西，但講實話，這次損失太大了，我們也摸不清楚老大的心思。”

“那我該怎么辦呢？”

陳俊363訕訕的笑了笑，掃過車內每個人的眼睛，明知故問。

“你想發筆橫財嗎？”

銀色溫徹斯特那改造過，能伸長至非人地步的舌頭舔了舔內腮，豎瞳回縮。

“我想現在調頭去看看我們的朋友，Z，他的傷勢情況一定很糟，我們恐爪幫……嘶，在生物這一塊療法很棒，說不定他也想找個下家，畢竟他這個義體醫生也失業了嘛。”

“要知道，失業的人有的時候就是想發一筆橫財啊。”

話音剛落，車內突然掀起轟然的，不明意味的笑聲。

陳俊363也加入了大笑中，將車調頭，朝著尚未走出多遠的，剛才doctor趙駐留的位置全速開去。

……

“媽的，要是我能中一注死人樂透就好了，隨隨便便搞個二十幾萬歐，發筆橫財，還用得著分心尋思別的，住在這種地方嗎？”

趙陽一邊念叨著，一邊躲開墻腳那些手臂上有針孔，相摟抱著發泄痛苦，把屎尿抹在地上一圈一圈的亂涂，假肢上勾畫各色生殖器官的癮君子們。

其中有些還有些思考能力的，看見外人走過來，眼睛里竟然亮起不似人的幽綠的光。

“都她媽滾！”

趙陽冷厲的瞥了一眼，抽出腰間還有子彈的「憲法自由」對著屋頂直接開槍。

砰砰砰！！！

聽到槍聲，這些人不甘的掃量了一眼趙陽，像是集簇成群的野狗，調頭拖著身子，順著墻角跑了，露出一間間合金隔斷的大門。

【請通過虹膜掃描。】

趙陽開始一間間試著過去。

【虹膜掃描已通過。】

不知道試了多少個房間，趙陽才感覺到手上一松，推開合金隔斷的大門走了進去。

這個房間算是鑲嵌在石川超級摩天樓的中層的掛壁房，約莫快四十多平，有制式的客廳，儲藏間，洗浴間，配備電腦的工具間，整個居住空間被相當高效的切割，入口處右側墻壁掛滿槍械，刀具架，拿手用力一掰可以把其掰回暗門之內。

走進客廳的左前方則是睡眠倉的位置，多功能的床墊邊緣凹陷，旁邊則是立式的冰箱和一臺自動售貨機。

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從高空向下望去，陰云不再是人們第一個能看到的東西。

被雨水打濕的閃閃發光的霓虹與高樓大廈像一座座巨大的燈塔，一個個醒目的城市的風向標。

整個天空好像都只剩下這些追夢求活之人的希冀和愿望，像繁星一般掛在陰云中，照亮城市。

如果真的這么簡單就好了。

趙陽莫名的感到壓抑，本能的想掏兜摸煙。

“對了，錢，我現在到底有多少錢？還有……抑制劑。”

忽的，他想到了正事，手掌一拍，原地環視起周遭來。

這里既然算是doctor趙的家，那么，會不會問題其實有個直截了當的答案。

所有東西其實都藏在這里？

二話不說，趙陽坐到了配備電腦的工具間前，抽出傳輸線插入，開始撥號上網。

閉上眼睛，他再度墜入那片無遠弗屆的，翻卷不休的波浪在城市之上滾動的網域。

輸入指令：【檢測個人名下資產】

從那片翻卷不休的波浪中，逐漸漂浮出一點浪花，朝著趙陽落了下來。

……

嘀嗒。

一滴雨滴落在［飲水機6204］的角質層皮膚上，它此刻正伏在地面，伸出長舌，通過生物手段掃探著周圍，經過一攤濕印時，它忽然頓了頓。

“有血跡，可能是那個doctor趙的，但是時間太長，已經失活了。”

擔任臨時駭客，背著一部大部頭的【念悉-230B】便攜電腦的溫徹斯特，臉色陰晴不定，沒法從那已轉化成半爬行類的面骨上看到更多細節。

“完全沒有任何信號和殘留痕跡，當初在比拉蒙P700和喬克頓化工廠的下水道里，他也用過這種手段。”

“不用找了，他估計很早就防著我們殺一個回馬槍了，按這種速度看，有人早把他接走了，該死。”

陳俊363表情也不太好，一副彩票差一位沒中的被耍了的表情。

“草，你他媽說來找Z的，現在怎么弄？兄弟們發財的機會都沒了，你怎么不早點說，我們在車上就做了他。”

一個拎著電磁弩槍的恐爪幫幫眾忍不住埋怨道。

“當時我們的命都在人家手里，你不想活了我可還想活呢，得了，沒有那就收工，費點油的事兒，頂多說是Z和咱們恐爪幫沒緣分唄，正趕上大失業，我看某人也要和我們恐爪幫的橫財失之交臂了。”

溫徹斯特呵呵冷笑，拽起還在地上趴著的［飲水機6204］，轉身朝車的主駕駛走去。

“雖然兄弟們發不了這筆橫財了，但老大一定想知道，新義興有個漏網之魚從它嘴邊溜出去了。”

陳俊363忽然平靜的說道。

“現在一卡帶神經抑制劑的價格，大概在5400€左右，新義興上下一百多號人，平衡人工腦的用量大概每二十幾個人用一卡帶，也就是說在doctor趙手里，還有大概三萬歐的神經抑制劑，這幾乎是新義興的家底了，我聽說雷克斯老大為了滅掉新義興，已經砸進去快兩萬歐了，為了咱們恐爪幫的資金鏈不斷裂，他就只能去貸款，把全身和所有資產抵押……”

“而現在，我們有了另一個提款方式，我曾經是新義興的人，雷克斯老大一定會對這筆橫財感興趣的。”

“另外，從新義興叛逃出來的賽博行者也不止我一個，很多人都知道doctor趙的事情，如果我們不是第一個告訴雷克斯老大的人的話……我們的橫財才是真的發不了。”

看著那幾個已經站定腳步的恐爪幫幫眾，陳俊363重新回到了蘇普隆FS3的駕駛座上。

“我們現在能去玉蘭西了嗎？”

恐爪幫幫眾們對視一眼，沒有意見，引擎隨后發動，帶著塵煙消失在了街道中，

貨車在鉛云堆積的天氣里如一抹葦草般，顯得格外渺小。

不知何時，入夜天空中，陰沉的云靄從喉中反芻出朦朧的顫抖，那剛停了沒多久的雨，又緩緩的，再度向下淋落。

……

數據如雨，不斷流入趙陽的眼中。

但隨著數據一條條的橫列在眼前向下延伸，他忽的瞳仁一縮，猛地瞪大了眼睛。

【經檢測：實名認證（趙陽4234）個人名下資產】

【已登記武器：無】

【已登記義體：歧路司義眼2型，特制編制數據線，外接盤，澤塔科技電子協同處理器1型，疼痛編輯器，生物監測，合成肺葉，共計價值金額：3640€】

【已登記載具：無】

【已登記版權：無】

【已登記實物資產：無】

【已登記房產：淡濱尼區域中心公寓1708，圣淘沙邊緣公寓1242，宏矛橋二棟膠囊艙全層，兀藍東野營簡單公寓6506，共計價值金額：28640.73€】

【已登記貨幣：5270.46€】

……

我操？不是，哥們！

真有橫財能發啊！一個義體醫生的貪婪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牛逼，牛逼。

趙陽預設的電子身軀搓了搓手，滿臉興奮的看著隨后列出來的一長串賬單。

這把閻浮事件完成有希望了！

以后再也不說你人緣爛，做人比做工還差了，全雨城都是仇人自己都認了。

doctor趙，你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看著眼前的一大筆歐元，他的腦中回放起當時初見，至今難以忘懷的一幕。

那是坐館脊背上，斯安威斯坦虬結如龍的鋼鐵脊椎上逐漸亮起的刺目猩紅。

一個早有預謀的想法，瞬間跳入趙陽的腦海。

“不是有人總想著在義體醫生身上發大財么？”

趙陽咧了咧嘴，忍不住咬掉下唇一塊死皮，一點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那這回，我就陪你們這群欺軟怕硬的傻逼，玩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