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
徐州城破,芝麻李生死不知,趙均用和彭大突圍來到濠州。
天下紅巾是一家,當初郭子興等人起事,響應的也是劉福通等紅巾豪杰才稱的元帥。
紅巾諸雄心里都跟明鏡似的,知道一旦暴元覆滅,哪怕同為紅巾豪杰,最終也一定會相互亂戰,決定天下歸屬。
芝麻李、趙均用、彭大等八人起事奪徐州,雖說以芝麻李為首,但在紅巾體系當中,他們并無高下之分,同樣也都是元帥,和當初郭子興、孫德崖、俞志明、曹四七、潘雙龍舉事后同為元帥一樣。
此番趙均用、彭大突圍來到濠州時候只剩萬余殘兵敗將,而濠州郭子興卻坐擁六萬人馬,曹四七、潘雙龍直接成了副帥,那么他趙均用還想跟郭子興平起平坐?
做夢!
同樣不滿的還有曹四七,比起已經認命的潘雙龍,曹四七雖說表面恭順,但內心早就恨不得將郭子興碎尸萬段。
不過曹四七也知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而今濠州城郭子興一家獨大,反對郭子興,最好的結局是被攆走,沒準就得身首異處。
所以曹四七一直強忍著,直到趙均用到來。
半月接觸,曹四七感受到趙均用不甘受制于郭子興,當即約趙均用過府飲酒。
“趙兄,說起來咱們都是韓明王的人,都是紅巾軍的元帥,可郭子興這廝為了獨攬軍權,設計讓其女婿孫愷害死得崖和志明,威脅曹某與雙龍屈服,而今趙兄和彭兄來到濠州,郭子興親近彭大卻疏遠趙兄,分化拉攏之意,已是昭然若揭,趙兄若不認清現實向郭子興低頭臣服,只怕來日難免會步孫兄和俞兄的后塵?!?
趙均用喝了口酒,盯著曹四七冷笑:“你想挑撥離間?”
曹四七哈哈大笑:“趙兄既然這么想,權當曹某放屁便是?!?
趙均用又灌了口酒,眼神微瞇,臉色陰沉,他知道曹四七是在挑撥,但不能否認,曹四七說的是事實。
他和彭大來到濠州,郭子興對彭大推心置腹,對他趙均用若即若離,他又不是蠢貨,豈能看不出來。
“你想奪權?”趙均用呵呵問。
曹四七搖頭:“如果曹某說自己對兵權沒多大興趣,恐怕趙兄也未必會信,不過人貴有自知之明,曹某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而今亂世,憑曹某的本事,就算擁兵數萬,最后恐怕也很難守住基業?!?
“不想奪權,卻又挑撥,趙某倒想知道曹兄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曹四七哼聲道:“郭子興是定遠地主,曹某與孫德崖他們不過農夫,郭子興從骨子里面瞧不上我們四個,我們四個才是歃血為盟的結義弟兄,然而孫德崖和俞志明慘死于郭子興之手,此仇若是不報,曹某寢食難安?!?
“報仇……”趙均用嘿嘿道:“潘雙龍是個慫貨,而你獨木難支,所以你想趙某幫你對付郭子興?你可別忘了,郭子興麾下有六萬大軍?!?
“六萬大軍確實不假,但郭子興本部不過兩萬,心腹最多兩三千,其余四萬有兩萬是咱們弟兄四人拉出來的兵,還有兩萬是來濠州之后征募所得,曹某覺得,只要宰了郭子興一家和其心腹部將,這兩萬兵馬絕對不敢頑抗。”
“殺了郭子興?”趙均用想了想搖頭道:“直接殺人,便沒了轉圜余地,咱覺得可以先控住郭子興,迫使他承認加害孫德崖和俞志明,如此一來,郭子興加害義軍首領,自然人人得而誅之?!?
曹四七大喜,起身抱拳:“只要能報此惡仇,曹某愿奉趙兄為濠州之主?!?
當下兩人又是一番密謀……
次日午時,郭子興得到消息。
“你說趙均用要去奪和州?”
彭大苦笑:“趙均用剛愎自用,當初元軍要圍徐州,李大哥主張以少量兵力駐守徐州牽制元軍主力,徐州守軍分駐各縣,伺機襲殺,迫使元軍首尾不能兼顧,然而趙均用認為分散兵力容易被各個擊破,故而非要死守徐州,李大哥拗不過他,只能同意,這才有徐州慘敗,然而趙均用本部卻沒損失多少,最后還是李大哥親自斷后,才讓彭某與趙均用有機會擺脫元軍追擊,逃來濠州投奔郭兄?!?
郭子興笑道:“那他此番為何又要去奪和州?”
彭大唉聲道:“趙均用私心甚重,在徐州也只有李大哥能壓他一頭,而今到了濠州,處處受制于郭兄,心里自然不服,卻又奈何不了郭兄,現在要去和州稱王稱霸,也是正常?!?
郭子興輕嘆,在他眼里,趙均用心術不正,且胸無韜略,初來濠州本該伏低做小,然而趙均用似乎覺得濠州之所以安逸,是因為他們在徐州吸引住了元廷主力,如今徐州城破,他就算逃竄來濠州,也該和他郭子興平起平坐才對。
然而郭子興還記得孫愷當初說過,區區一城,令出五門,簡直笑話,五人如此,兩人何嘗不是。
一旦元軍來犯,涉及守城、出擊,若兩人意見不合,沒準能出巨禍。
故而郭子興一直很強勢,并且主動交好彭大,確實是存了孤立趙均用的心思,沒想到趙均用受不得激,竟要棄濠州去奪和州。
“畢竟是紅巾弟兄,他要走,郭某不會阻攔,既如此,郭某自當相送?!?
彭大點頭:“道不同不相為謀,彭某與他在徐州就不相合,想必他也不愿見我,彭某就不去送了?!?
“也罷。”當下,郭子興命人備馬,叫上郭天敘、郭天爵、曹四七和潘雙龍,一起前往南城。
南城,趙均用部上萬兵馬正在打點行裝,有序出城。
很快郭子興率濠州城四位副帥抵達南城大營,見到趙均用,郭子興下馬抱拳道:“聽聞趙兄要去奪和州,郭某大驚,如此要事,趙兄也不知會一聲?”
趙均用冷哼:“趙某可不是郭帥麾下,與其在濠州寄人籬下,不如去奪一城,以圖后計?!?
郭子興尬笑:“都是紅巾弟兄,趙兄說這話未免太見外了?!?
“紅巾弟兄?”趙均用冷笑:“郭帥害死孫德崖、俞志明,可曾想過他們也是紅巾弟兄!”
郭子興臉色頓時難看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