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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上盤龍

十日后,云城的某處客舍內。

云游定了間人字號的房間,在房間里休整。

像捉妖拿鬼這一行里面,有不少欺名盜世之輩,常常是十年不開張,開張吃十年。

而那些稍微有點本事的野路子,更是會獅子大開口。

而出生教派的高人則不同,他們曉因果,懂進退,克己守份。

越是名門正派,便越是知規矩,一個人究竟是不是真高人?氣度有幾何?在言行舉止中便能看得出來。

像是那盧員外關于護送舉人的請求,若是那些三山五門的弟子聽見了,便是分文不取也要護他周全,更會去那盤龍山一探究竟。

可惜云游也說了,他不是什么高人,也不是教派出身,比較惜命,所以他不去。

但云游并未取那百兩黃金,這是因為袁道士對他的告誡。

不可欠了別人的恩情,亦不可多拿別人的東西。

云游不至于虧待了自己,也不會過于奢侈,因此他訂的是人字號房間。

這客棧在云城也算是大客棧了,有天號、地號、人號、通鋪、柴房、馬圈不同選擇。

天字號云游沒去過,價格甚貴,消費不起。地字號倒是去過,像是前世的商務房。人字號便是標準房。

而通鋪,是多人間,和多人宿舍差不多,除了通鋪,大鋪也是這一檔的。再往下的柴房、馬圈,顧名思義很是不堪。

人字號已經夠用了。

云游盤腿坐在床上,一手攤開那卷‘鬼神圖錄’。

如今,袁道士的能力,他已經熟知于心,動用自如。

而那黑云李的陰風也是妙用諸多,這些天他都在熟悉這陰風,多多開發一些關于這陰風的用法。

比如怎么控制陰風卷起地上的石子,將陰風當做是自己的第三只手。

不過在云游的研究下,這陰風似乎只能‘托舉’,例如將人卷起來,御風而行,但不能像傳說中的三昧神風一樣能直接傷人。

還能‘污人氣’。

要知道,一些小鬼小妖,是不敢對人陽氣重的人出手的,而人多的地方,自然就有了人氣。

比如一處干凈整潔的房間,妖邪一般不會來這里,就像干凈的地方往往看不見蒼蠅一樣。

但陰風可以‘污人氣’,像盧小姐的竹樓,就是因為這陰風,才變得灰塵遍布、蛛網密羅,不像人之居所,損了人氣,變得陰森恐怖。

簡直就是害人利器。

總得來說,有用但不多,全看他怎么用。

比如袁道士的清光護身秘咒,原是個護身之法,相對被動的技能,只要換個思路,和妖邪上去貼貼,就能轉守為攻,追著妖邪打。

沒有什么是完全壞的,全看要怎么去使用。

隨后云游細細望了望關于黑云李的描述,思緒飛揚。

那盤龍山不凡,究竟是有著什么東西,能長出那般神異的肉靈芝?

聽黑云李說,似乎還不止一朵,這便很耐人尋味了。

甚至教派高人都愿意駐扎其上,如今還都丟了信。

云游搖了搖頭,默默收起了鬼神圖錄。

這鬼神圖錄神異,也不知是怎么出現的?又是哪個大能造出來的?

離了袁道士的庇佑,他凡事都很小心。

因為自從老道士羽化之后,便再也無人站在他身后了。

云游嘆氣道:

“也不知教派高人何時來此?誰又能來解決這盤龍山之變?”

已經等了十日,城中防守日益加固,官府張貼告示不許去往盤龍山中,這怎么看都不像是問題解決的樣子。

“咚咚——”

忽的一下,有人敲響了云游的房門。

云游皺起了眉。

這個時候不是飯點,小二的不會來送飯,那又會是誰來找他?

云游整理一二后,便開門見客,卻是盧員外帶著另外兩個中年男子來見。

盧員外給云游介紹起那兩位身穿官服的人士:

“云小道長,冒昧了,這位是我云州的趙州牧。”

那趙州牧一臉嚴肅,身形板正,行禮道:

“見過云道長了。”

云游也回了一禮:

“山野道人,見過趙州牧。”

盧員外又介紹起另一位:

“這位便是云城的李太守。”

李太守面掛笑容,待人溫和,云游與他又一一問好。

“二位大人乃是云州父母官,如今來找我,不知所為何事?”

這兩人一個相當于高官,一個相當于省會的市長,如今來尋,云游早已經有了猜測,定脫不了盤龍山之事。

李太守先笑道:

“趙州牧說話嚴苛,怕云道長誤會,就由我來說吧。”

說著,那趙州牧和李太守相視一眼,都開始行大禮:

“還望道長能夠大發慈悲,救救我等,也救一救這云州吧!”

云游一看這架勢,連忙止住二人,將他們三人帶到茶桌前,方才開口繼續道:

“趙州牧,李太守,我只是個無門無派的野路子,哪里救得了什么云州?休要消遣貧道了!”

那李太守忽得聲淚俱下:

“小道長,你是有所不知,朝廷派來鎮守云州的教派高人,平日里都前往云州各處,分散開來。”

“可就在三月前,駐扎在盤龍山的高人不知為何,召集了云州各處的教派人士前來,只留下些許人駐守,防止意外。這些人得了高人命,不得擅離職守,我們調動不得。”

“可你說好巧不巧?偏偏就在三月前,這些高人便都在盤龍山丟了信!”

趙州牧此時也嘆息道:

“我原以為那么多的高人,豈會出事?哪個妖孽能同時對付那些高人?因此起初無人在意這事。”

“直到二十天前,我才察覺到不對勁,于是立馬上報朝廷,想要求得朝廷的支援。”

“同時鎖住了消息,防止恐慌。”

“我自知少不了朝廷嚴懲,可我受罰事小,諸位高人與云州數萬萬人性命事大!因此才不怕嚴懲,便顧不了那么多。”

“若是盤龍山有妖孽能讓眾多高人都丟了信,那我云州還有誰人能擋它?豈不都是待宰羔羊!”

“縱然我等朝廷命官有氣運護身,也難逃厄難,何況黎明百姓乎?”

云游沒管那么多,而是直接問道:

“趙州牧,李太守,你們既然上報了朝廷,可如今為何還未有援兵?”

云州出了如此大事,為何朝廷至今也沒有反應?

李太守輕聲道:

“云道長,云城偏僻,若是要與外界聯系,唯有渡過盤龍山,往官道走最快。”

“不然便是要走小道,翻過數座奇險,此去艱難,毒蛇猛獸眾多,更有妖邪藏匿山中隱而不發。”

“那盤龍山之所以有高人駐守,也是因為它乃是我云州要道之咽喉、往來之命脈!”

趙州牧又道:

“我曾派數名兵士往盤龍山去,欲要求援,卻都沒了消息,定是遭了難!”

“如今云州,已是危急存亡之時,我萬死難辭其咎!”

云游聽聞沉默了。

他倒真沒想到,這事會有這么嚴重。

李太守起身再次跪下:

“云道長,望你看在我云州百姓的份上,救一救這云州吧!”

“你有本事在身,定能自保。我不求你斬邪除怪,那不可能。”

“我只求你去送一封信,將消息送到蜀州州牧的手中!”

“如此,說不準可解云州之急。”

趙州牧也說道:

“云道長,有些東西總得有人去做,若是云道長不去,那便只有李太守去了...”

李太守聞言不反駁,只是再也笑不出來了。

可越是危急時刻,便越是要冷靜。

“趙州牧氣運深厚,若那對付了眾多高人的盤龍山大妖出山,只有趙州牧攜大軍與眾將方能擋上一二,因此趙州牧脫不開身。”

“今日若是云道長不應,我便只有冒險走盤龍,以死救云州了....”

二人說得很委婉,但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這就是個幾乎必死的局。

云游要是不去送死,便是李太守去送死了。

云游能卷風而行,這事被盧員外傳到了趙州牧與李太守的耳中,原本想坦然赴死的李太守,一下便重燃了生的希望。

既然能御風,那便有逃走的手段。

若是十日前在盧員外家中時,云游步行離開,不年少輕狂耍手段,低調行事,不去人前顯圣,不讓盧員外看到他能御風而行,說不準趙州牧與李太守便找不上他了。

因果輪回,一飲一啄。

想到這,云游有些怨氣地望向盧員外,一會兒后又自怨似地低了頭。

盧員外自知理虧,于是也跪下道:

“云小道長,我心有愧,但我根扎云城,若是盤龍大妖來了,我便是唇亡齒寒,一家上下,都有性命之憂,只得如此。”

說著盧員外閉上了眼睛:

“云道長若是怪我將您拉下水,那便殺了我泄憤,只求您能救一救云州。”

“以我一命,換得云州生還之機,雖死無悔!”

不知盧員外是不是裝的,但他確實把脖子湊到了云游的跟前。

強權常常激人反抗,軟磨反而讓人為難。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在盡力說服云游。

云游想到了自己出身云州,畢竟是自己的家鄉,應當還了這份恩情的。

有恩需得報,不欠他人后,因果方才難惹身。

于是云游腦中斗爭一番,應道:

“若只是送信,我可以幫忙一二,但我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成。”

趙州牧頓時大喜過望,連連笑道:

“無妨,云道長愿意站出來,便已是勝過不知多少人了!”

李太守感謝道:

“正是有人前赴后繼、克服了生死,方才能有如今的大炎!”

“云道長不愿冒險,卻仍然答應了我等,如此精神,難能可貴!”

說著,李太守拿出一物,是一枚古銅令牌,一面刻著‘客仙’,一面刻著空著字。

上面還雕刻著鳳凰,精致不凡。

云游好奇道:

“山野之人,見識淺薄,不知這是何物?”

李太守笑道:

“我等自然不會讓道長隨意冒險!此乃是教派高人所鑄,專門給朝廷的東西。”

“這東西叫做客仙令,持有此令,道長去天下任一州,都會受到官府厚待。這可是朝廷專門贈與那些對蒼生黎民有功的修道人士的。”

“這客仙令有四種,龍鳳麟龜四種花紋,于一州之地有大功者,方可受此令,這是只有州牧方才可以贈與之物,事后還需得層層上報方可有用。”

趙州牧點頭道:

“龍紋客仙,那是只有陛下才能贈與的,我無權干涉,這鳳紋已經是我能為云道長爭取的極限了。”

“云道長務必用自己的鮮血,在空白那面寫下自己名字或是道號,這客仙令便是有主的了。”

“等云州事了,我再上報朝廷,傳至各州各府,更新客仙令的名錄,這客仙令便算是有用了。”

“以后云道長不論去哪里,只要是我大炎境內,都會受到優待!”

云游頓時有些驚訝,雖不知這客仙令用處有多大,但聽起來,趙州牧和李太守是真的很有誠意了。

“好!趙州牧果真有誠意在,若只是送信,不讓我除妖,那這事我應下了。”

趙州牧搖頭道:

“所謂士為知己者死,何況現在大敵當前,我又怎可吝嗇?”

“云道長為我云州闖盤龍,此去兇險,誠乃為民赴死之舉!若是我連一枚令牌都舍不得,我便愧對我所讀之書,愧對我云州百姓,更無顏再與云道長談論。”

李太守親自為云游續上一杯熱茶,放下茶壺后,關切道:

“事態緊急,不知云道長何時出發?”

云游想了想說道:

“今日尚早,未過午時,那便今日出發。”

趙州牧與李太守面面相覷,還以為云游要拖上幾日方才去,沒曾想答應得如此爽快、如此果決。

想來,云道長雖然喜好避禍不愿摻和,但心底也是個念著天下、想著百姓的人。

真遇上事兒的時候,云道長不會推辭。

“好!就今日,我等已為云道長準備了酒食,待午飯過后,稍作休整,便送道長到盤龍山下,可好?”

云游點頭:

“善!”

盧員外默默地望著,雖然心底有愧,但此事成了,才是最重要的。

盧員外當日提及護送舉人之事乃表層,想讓云游幫忙送信、向外求援方是真相。

這一點上,盧員外沒有說謊,半字不假,但卻隱瞞了一些東西,拐了個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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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官員體系、教派文化等等屬于雜燴架空,一些知識點可能出現沖突,如有不當,可以提出,我認錯并加以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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