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慈悲
- 孽構幻妄
- 哀槿
- 2034字
- 2024-12-01 23:13:07
【我們贊美慈悲、我們歌頌祂的仁慈、獻上我們的虔誠、無序與禍亂就此消弭、祂賜予我們正義的恩澤。】
【我們于虔誠的禱告中為逝者哀哭,祂會給予信眾極盡慈悲的憐憫,亡者于焚燼異端的業火間復蘇,我們愿為我們仁慈的神明奉上最為虔誠的信仰】
【祂是寰宇間唯一無暇的純白,神恩于祈福聲中蒞臨低垂,塵白色的奇跡終將洗盡一切骯臟的罪孽,我們將于祂無垠的神國中直抵夢寐以求的永恒】
恢復意識的那一刻,傲慢的眼瞳里倏地浮現出一行墨汁形成的文字。
【你是我很親近的朋友,所以此時的你記起了我昨天交代你的事情。】
突然浮現的濃墨字體讓傲慢略感錯愕。
結束了這片刻的愣神。他沉下心來,忽略了這無腦無腦的一段話。他仔細打量起了這間狹小的出租屋內的景象,當掃到某件東西的時候神色猛然一沉,隨即變得愈發凝重起來。
頭頂的鎢絲線端頭垂著著一個內外沾滿絨毛般灰塵的斑駁燈泡,光線晦暗。
圓形的老舊木桌邊緣破損。磨損處半死不活地吊著著發黑發霉的碎爛木屑。
桌面上有幾個放了許久的空瓶子。通體看起來灰蒙蒙的。里面沒有一滴水,似乎干涸了不知道多久。
頭頂的風扇“吱吱”地旋轉著,“嘎吱嘎吱”的的聲音刺耳尖銳,斷斷續續,這不由得讓人疑心它是否在下一秒就會“哐當”一聲砸落下來。
生著鐵銹的扇葉上的塵埃往下抖落著。
放在門口右側的是一個粗制濫造木質架子,上面刷著的漆也被磨了不少,一些黑漆漆的孔洞額外顯眼。
沾了黃褐色斑的日歷被撕的破破爛爛的,上被圓珠筆圈了幾個沒閉合的圈。
前幾個圈是黑色的。最后一個圈是猩紅色的筆觸。透露著一種詭異的陰森感。
“1月13日。”
此時站在門側的傲慢放下了手中的日歷,看了看刻度早已模糊的時鐘,陷入了沉思。
至于那讓他提起十二分警惕的詭異神像,傲慢謹慎地沒有給予其凝視。
一塵不染的純白色神像沒有面部。
并不是那種五官模糊不清,而是整個臉都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扁平,沒有臉。
無面無相。
祂莊嚴肅穆地盤著腿,端坐在一片看起來像是蓮臺卻又顯得有一點兒橢圓,很難描述出來是什么具體的東西的物體之上。
一些細小的長方形凸起跪伏在祂的四處的平面上,它們的頂部像是高舉著祭品的雙手,每一個凸起都虔誠地趴伏著,環繞在蓮臺狀物體的四周,組成了一個類圓形的圓圈。
大抵是雕刻出了一些頂禮膜拜的信徒的泥塑。
“咚咚咚。”
傲慢的思緒被忽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
屋內的電風扇依舊在“嘎吱嘎吱”響著。
可屋里給人的感受依舊是一種濃墨般窒息的詭異靜謐感,配上這污濁不堪的空氣,令人格外地煩躁不安。
一種涼入骨髓的寒意絲絲縷縷地從門外滲入著。
傲慢的眼瞳里那愈來愈淡的濃墨色字跡微微扭曲著,一縷一縷的墨團暈染開來,緩慢地糅合在了一起。
第二行字出現了。
【客人來了,它禮貌地敲了敲門,請問屋內有人嗎?】
傲慢看著新出現這一行旁白一樣的話語,并沒有動作。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他心里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第二行字褪色的速度相當迅速,和第一行褪色的拖沓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墻上的鐘表滴答滴答地響著。
傲慢凝神地盯著墻上的鐘表,時不時留意那在不斷褪去墨色的兩行字跡。
三分鐘到了。
他瞳孔中那兩橫著排列的兩行字再次劇烈地扭曲了起來,點點墨團涌動著,嶄新的濃墨色徐徐浮現,第一行字跡褪色的程度依舊不太明顯。而第二行字跡如同滴入墨汁的清水一般,頃刻間化為了新出現的字跡的養料,使新出現的那一行墨色文字顯得愈發濃重,甚至濃郁到顯露出了一抹猩紅色的底色。
是懲罰還是抹殺。
傲慢神色微動,左手的食指豎起放在了下巴的位置,其余四指微微合攏。
“咚咚咚。”
敲門聲再度叩響。比上一次的動靜大了少許。似乎帶著一些急促。
【客人在想,我親愛的朋友,你在家嗎。怎么不給我開門呢。】
傲慢來回踱步著。手扣在了門的把手上。
門把手上傳來的溫度讓傲慢的身體微微一顫。
冰涼徹骨。
開門或是不開門。
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傲慢微微地往下摁著把手。
最后停了下來。
“滴答滴答。”
時間靜靜流淌。
五分鐘轉瞬既逝。
第二行字跡模著閃爍了幾下。
消失了。
而取代了它原先位置的文字是這樣的。
【門里不是你。你是誰。】
黑色的字跡陡然翻涌起來,化作了一片猩紅色。
傲慢盯著這行字看了許久。它并沒有一點兒褪色的跡象。
原來不是抹殺。
“咚!咚!咚!”
“咚咚咚!!!”
先是一聲響起后停上那么幾息再度響起的敲門聲。
主人似乎很有耐心,每一聲間隔的時間都被控制得一模一樣,詭異的規律性不斷地挑撥著人類在危險境地下會顯得異常脆弱的神經。
而接下來卻是非常急促連貫的密集敲門聲。門外的主人像是突然失去了耐心,想要破門而入。
破破爛爛的木門年久失修,劇烈地顫動起來,似乎顯得岌岌可危。
傲慢的手依舊停留在門把手上。
恐怖的巨力均勻地分散在了這一扇隔絕屋內屋外的門上。
門把手也雨露均沾地被傳遞到了幾分力道。
門把手上傳來的震動讓傲慢感到微微驚詫。
好大的力氣。
過了幾分鐘。敲門的聲音停止了。
傲慢瞥了瞥眼前依舊猩紅色的字樣,沉默著,心里似乎有了一份答案。
他拿開了輕扶在門把手上的手。
他的手心看不到一滴汗珠。
“嗯?”傲慢卻輕咦了一聲,好像發現了什么。
他回過頭去,安靜地凝視著那陰氣森森的無面神像。
“難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