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劉年還是在王大山這里買了兩瓶子公雞血,準備再到村里轉轉,看能不能找到沒配過種的公雞,如果找不到,就只好用這兩瓶。
他本來以為沒配過種的公雞血不難搞,頂多費點事,沒想到出師不利,讓他心里犯起嘀咕,這是不是不好的征兆?
他這個以前只相信事在人為的人,已經開始轉變觀念,居然相信起“征兆”這種事。
然而東邊不亮西邊亮,原本以為要花大價錢才能搞到的屠刀,居然只花了五毛就搞到兩把。
也是巧了,或者說是幸運,王大山剛換了把新的殺雞刀,那把用了十來年的舊刀本來準備當廢鐵賣掉,正好給了劉年,比當廢鐵賣的多,可謂雙贏。
不只如此,王大山他哥王大江就是殺豬的,也剛換了新刀,劉年趕去的時候,正碰上有個收破爛的登門,王大江差點就把舊殺豬刀當破爛賣了。
不得不說運氣極好,讓劉年又多了幾分信心。
揣著兩把刀,抱著兩瓶雞血往家走,路上只要看見或者聽見別人院子里有雞,就上門去問,結果好幾次都被轟出來。
走遠后還能聽見后頭罵罵咧咧的聲音,誰家的倒霉孩子,跑來問自家公雞有沒有配過種,逗悶子嗎這不是,誰特么知道配沒配過。
問了一路,沒人知道自家公雞配沒配過,就算有知道的,也是確定配過的,因為他們拿雞蛋孵過小雞。
快到家時,劉年一拍腦袋,暗罵自己腦袋叫驢屁股給夾了,專業的東西要到專業的人那里去找,馬承運是專門干這行的,手里肯定有沒配過種的公雞血。
他回家把東西放下,又找了個瓶子扭頭往外跑,何素琴已經買完東西回來,在后面喊,“東西還沒買齊?這些要怎么弄,我先弄著。”
劉年頭也不回,“先放著別動,我回來再說。”
來到東柳村馬承運家,家里只有馬繼業一個人,馬承運出去打牌了。
劉年知道馬繼業父母死得早,家里就只剩爺孫兩個相依為命。
說相依為命不太貼切,這詞聽著有點慘,爺孫倆的日子其實一點都不慘,住的是前兩年剛蓋的新房,屋子里還擺了臺電視,這年頭,村子里能買的起電視的人家屈指可數,而這些家業,都是靠馬承運幫人驅鬼清宅掙來的。
劉年走進這座“豪宅”,滿眼都是羨慕,心里忽然一動,要是過了眼前這關,以后我能不能靠祖上傳下的那些筆記,也干這個給家里多掙點錢?
馬繼業正在屋里看電視,劉年走到門口,看著里面光可照人的地板磚,沒敢踩上去,腳趾頭在破布鞋里局促的縮了縮,“我就不進去了,有點事想找你幫忙。”
看得出來馬繼業對劉年的造訪很高興,他生活條件雖然優渥,但這時候的人攀比心沒那么重,巴結的人少。
再加上他爺爺干的那種營生,朋友向來不多,尤其是劉年這種成績好的尖子生,就更不愿意跟他交朋友,劉年是他上學這么多年,唯一一個不拿另類眼光看他的好學生。
他不由分說把劉年拽進門,按到椅子上,又拿出一罐旭日升汽水塞到劉年手里,這才問道:“啥事,你說。”
劉年看了看手上的汽水,見過,卻從來沒喝過,這種東西對他來說已算奢侈,自然不好意思打開喝,放回桌上道:“你家有沒有沒配過種的公雞血,我想買點。”
馬繼業一愣,“這個我家可沒有。”
劉年也一愣,“你爺爺給人觀宅不用這東西嗎?”
馬繼業這才反應過來,“你家是不是又找了其他觀宅的?我爺爺干活有時候確實會用到雞血,可都是現買,那東西放不住,家里不會預備,而且聽我爺爺說,只要是成年公雞血就行啊,怎么還要沒配過種的?”
沒配過種這一點是筆記上特意標注的,劉年聽他這么說,顯然連馬承運都不知道這個關竅,可見他祖宗們是有點東西的。
馬繼業猶豫了一下,說道:“你找的那個人,也是叫你拿公雞血,朱砂,調配紅漆涂在門窗上吧?”
他這話并不是真的要問劉年,而是故意提醒,十里八鄉的觀宅人,只知道用公雞血調配紅漆涂抹門窗避邪,往里頭摻上朱砂是他爺爺的獨門絕技。
之所以猶豫,是因為馬承運叮囑過,不準他插手劉年家的事,上門的東西太兇,說不定只是幫忙支招也會給自家招來災禍,雖說不一定,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馬繼業不敢把話說的太直白,只能以這種方式提醒,希望劉年能聽懂。
劉年又是一愣,童子尿呢?他為什么沒說童子尿?莫非是不知道?問道:“調配的時候要按什么比例?”
馬繼業懵了,還要比例?不過很快就琢磨明白,這肯定是同行們又出了新花樣,故弄玄虛的把戲,說道:“無所謂,你就按照他說的弄就行。”
劉年聽出來了,這意思是不用考慮比例,混到一起就行,不由又對自家祖宗刮目相看,先不說筆記上的辦法是不是更厲害,起碼看著更專業,讓他信心又增不少。
但很快又有些泄氣,找不到沒配過種的公雞,不知道效果會打多少折扣。
他又問出另一個問題,“你知道什么樣的人八字硬嗎?”
馬繼業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問這個,“倒是聽我爺爺說過,八字硬的人命也硬,不怕邪祟糾纏,比如拿你家來說,你跟你娘就比你妹妹八字硬,否則出事的就不會是她一個人了。”
這不是劉年想要的答案,“具體怎么看?是看面相還是看生辰,或者看別的什么?”
馬繼業搖了搖頭,“我爺爺不懂看相算命,我也不知道。”
劉年心里有些沉重,既然馬繼業都幫不上忙,那也就意味著,準備的這些東西里,除了雞血,童子尿大概率也有問題,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擋住對方。
好在還有兩把屠刀,勉強算是雙重保險。
又跟馬繼業聊了幾句,劉年就從他家離開,忙活這一通,天色已經不早,要趕緊回家做準備。
馬繼業把那罐旭日升汽水強塞進劉年兜里,目送他離去,嘆了口氣。
他知道劉年家這事,用雞血朱砂調配紅漆的法子指定不管用,否則他爺爺早就用了,可是連他爺爺都束手無策,他就更幫不上忙。
他現在只能盼著這個同學的命夠硬,能扛住這場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