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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拔劍·五寸信圭

檄文上寫著鄭、齊、魯三國為何對許國挑起戰事,如何不正義,許國何其無辜,許國之人絕不投降,且要在宗廟祭祀,對敵于許都!

“哈哈……誰能對敵?”許君被氣樂,面上忍怒戲謔。

他整理了衣裳,好似又是哪位高高在上的君主。

隨著,祈新看見他手中出現一柄五寸的玉圭,上面流轉五命光華,且清晰地刻著——許男與國,周之親愛,信佑傳承,尊王善民。

《周禮·天命》——以九儀之命,正邦國之位!

一命受職,再命受服,三命受位,四命受器,五命賜則,六命子男,七命侯伯,八命上公,九命大牧。

這代表了身份,也代表了權柄,是修行《周禮》之人的九段階位。

但若國弱,自降一命,再弱再降……

許國國弱,已經自降一等!

所以君持命圭,此刻許君的命圭上,只有五命華光!

而作為許國的小宗伯,他腰間的命牌上,也只有二命華光!

君持命圭,臣佩命牌。

無命受符,以正身份!

若是此次許國國滅,他也恐怕就只剩下一命……當然,他并不在乎。

即使無命又何妨!

“噹!”祈新一躍而起,拔劍而出,直接將寶劍抵在了許君的脖頸!

許君本準備掌控玉圭,施展束縛之力,嚴懲這個不臣之子。

可突而,他看見了祈新腰間掛著的大宗伯之令。

此令在一定的限度上,擋住了部分力量。

加上他此時逃離許國,社稷旁落,又如何能攔得住怒意沖天,持有大宗伯符牌的祈新呢?

“……啊……啊,別別別,好弟弟,咱們可是親兄弟啊!”

許君身體一顫,但在感到脖頸的鋒芒后立即繃直了身體。

他口中求饒,眼神顧盼左右。

可除了自己車內的兩位美婦驚呼出聲外,其余的士大夫竟然都袖手旁觀?

不,還有他的兒子,許結!

“大膽許新,快放下,你若弒君,千古臭罵!”

可祈新連許君都不怕,豈會在意他兒子許結?

內心巍然不動!

在奪過許君手中的玉圭后,祈新強忍怒意,一劍揮砍!

“撕拉!”

“啊!”

只見許君的衣袍被割斷,飛舞在半空。

而許君屁滾尿流,從戰車上栽了下去,與自己的黃尿混在一處。

祈新一手握著五寸玉圭與檄文!

一手拿著長善之劍!

指向地上的許君!

厲聲道:“你逃,我不怪你!”

“但是,你不能既要又要……把許人唯一的希望奪走!”

眾人此時,也看見了祈新腰間的大宗伯符牌,立即明白了什么……特別是那些許人們!

宗廟!

這既是國君的宗廟。

但也是他們這些許人的宗廟!

心中的寄托所在!

若是玉圭在外,許君可以另建宗廟,到時,這里又算什么,他們留在這里的許人又算什么?

沒有先祖的野人嗎!

……不少人終于忍不住,啜泣出聲。

許君則戰戰兢兢,發髻一松,披頭散發地抬頭望向祈新。

只見原本烏云層層的天空,讓出了一束秋陽,從天而墜,映在祈新的臉上。

接著就是祈新堅毅的決絕之聲,打在許君,以及眾人的心頭——

“我許國,在諸國之中如同滄海一粟。”

“我許人,在天地之間如同蜉蝣朝夕。”

“是以朝生暮死,微小渺茫。”

“可!”

“蜉蝣不知日月,尚且能向死而生,繁衍萬代而不滅!”

“而你!”

“作為一國之君卻要棄子離民,背離先祖,如何有顏面再繼續持這五寸信圭,帶走宗廟!”

“你!”

“且連蜉蝣也不如!”

“呸!”

祈新唾了一口,冷視許君。

許君心頭顫抖,或許明悟,祈新并不是要殺他,他此時才敢臭罵道:“你自己做那蜉蝣罷!”

許君從地上爬起,滾入車架內。

“快走,快走啊!”

與在城門口那一次不同,這一次,沒有近侍敢上前為許君御車。

而黃牛此時也掙脫了車轅,來到了祈新的身后。

它不愿離開許國!

四周,許人們也擁護上前,拱衛著祈新手中的五寸玉圭!

此物,必須留在許國!

原本在脫離長劍范圍后,還想勒令私兵抓住祈新的許君,也在此時歇了心思,只想快快逃離此地。

一側,他的兒子見情形不妙,也高呼:“走,難道你們想留下來陪許新送死嗎!”

百里家還是沒有出現……

士大夫們默默擺手,讓自己的私兵們維護車馬,繼續逃亡。

祈新也不再攔著,只注視他們離去。

不攔截,是對他們在許國數百里,耕耘的酬謝。

離開此地,就再與許國無瓜葛,無情義。

而此時,一個甲兵急奔來報,不理會許君與那些士大夫,只對祈新道:“百里大夫夜探三國聯軍,不慎被發現,后不敵對面小將,重傷垂危,被鄭國收押。”

什么!

祈新一愕,沒想到他的叔父竟然!

“百里家呢?”

祈新望向那些士大夫,好似,有幾位都沒有在逃亡的隊伍當中。

“大司馬逃亡,此刻百里家正整合甲兵,護守北城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理。

也在此時,循序自己的道理,做出了選擇。

祈新垂目,笑了一聲。

原來不止他一人是‘傻子’。

“我知道了。”

祈新舉起長劍,劍光一閃,劃開了自己的手掌……鮮血侵染在玉圭上,又拓印在了檄文上。

檄文,成!

“將這檄文交給百里家,他們會知道我要做什么。”

……祭祀宗廟,請先祖出世!

那甲兵低著頭,地上的鮮血紅得刺目。

他哆哆嗦嗦接過檄文,大聲稱諾。

而此時祈新才看清,這人好似是昨日在城門口被拉來的一位男農。

可明明昨日叔父已經遣散了他們。

他又看了看四周。

怪不得男人如此之少,多是婦孺老者在此‘送別’許君。

“叔新啊……”

昨夜與祈新一同分發錢糧的老者從人群中走出。

他一把抓住祈新的手臂,緊緊不敢放手,哭聲道:“你怎么不走呢?”

祈新搖頭,反握住老者那雙粗糙的雙手,目光堅定,似在向老者許諾,又似為自己立心——

“我不走!”

“我也不會什么都不做!”

“還請您……相信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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