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打草驚蛇

賈云回來的消息張巖等幾個人早早收到，傍晚便來拜見，還說安排一桌酒宴，給賈云接風洗塵。賈云欣然前往，眾人歡飲高呼，半夜才散。

次日，賈云便要清查糧倉。賈云早就留意，發現糧倉附近有很多新的車轍，不用看，都是滿滿當當，張巖笑著說道：“大人請看，這些糧食都是去年的陳糧，新糧全部送往北地。”

“燕王府？”

張巖愣了下，這才說道：“不是，五軍都督府。由五軍都督府調配。”

賈云還真不清楚大明這軍糧調配是如何做的，如此又得到一個信息。燕王謀反，這是肯定的事兒，歷史的車輪仍舊轟隆隆走向已有的道路。近日穿回來邸報，看得賈云腦袋瓜子疼。

為何，朱允炆開始精簡官員。

這原本沒什么不妥，問題就出在朱允炆完全是個蠢貨，只知道精簡，卻不知道安撫，這么多官員在朱元璋時期都是兢兢業業心驚膽戰的。

那時候他們還是多少有點權勢，起碼不會淪落成平民。朱允炆一上臺，這才剛剛幾個月時間，就把自己班底全都提上去，而那些大臣被清退。

他們連那點權利都沒了！

想到這樣的事兒，賈云多少有點恍神，搖搖頭繼續叫人清查。最終得到結果，共有存糧三萬四千多石，全都是好好的糧食。

賈云十分高興，“你們做的不錯，這跟賬目上的數目是對的。好了錢糧庫里既然也沒什么錯漏，那就開始盤其他庫。”

眾人松口氣，都覺得這事兒已過去，提心吊膽的日子不用過了。

可是第二天，賈云就提出個非常離譜的事兒，那就是整個東昌府內有大量田地無人耕種，這非常不好，他準備從北方引進俘虜，專門來種糧。

這倒是沒什么，但是關鍵是，引入人來種糧就要花費巨大，而這些都要府衙承擔，那些糧食就意味著已經有了用途，誰也不能動。

張巖急忙提出反對，說這些糧食都是朝廷規定的庫存糧，理應留著。賈云不同意，這些糧食存著也是存著，需要讓他們流轉起來，今年冬天做準備，春天引進俘虜，夏天可收新糧。

張巖大急，這些糧食都是跟盧大堂借的，真要是一點都不還回去，說不定會鬧出來事兒。可是他又沒辦法說服賈云，只能怏怏退下。

回去后，盧大堂的人來拜會，張巖直接告訴他，這幾萬石糧食不用再想，做其他準備吧。盧大堂的人如何感想，沒人在乎，只不過這幾萬石糧食，就連張巖也很心痛。

糧食不能按照平日的價值計算，而是要按照荒年的價值計算。這幾萬石糧食，足夠他在荒年的時候購買上萬畝良田，要是操作得當，甚至數十萬也不止。

就這么沒了，盧大堂的糧倉幾乎被掏空。

“混賬！”盧大堂很生氣，摔了杯子，一個仆人恰巧此時進來，嚇個哆嗦，手里茶碗掉落，被盧大堂大聲叱罵，“來人，打二十棍！”

管家聽到這邊動靜，急忙趕來，那奴仆也不敢哀嚎，可憐巴巴看著管家，管家厭惡擺手，叫人帶下。

“老爺，糧食的事兒有眉目了？”

盧大堂怒道：“這些賊子，竟然回復我說不用想了，做其他打算。”

“老爺，這也不算壞事，就當是破財消災了吧。”

盧大堂怒極：“破財？有這么破的嗎？氣死我了！”

“老爺，那他們豈不是也落了把柄在老爺手里？”

盧大堂更怒：“這把柄有什么用？怎么用？誰敢用？”

盧大堂也只能無能狂怒，但是這心里的不痛快無論如何都抹不去。生了一場悶氣，獨自出門，去尋訪朋友去了。

入夜，急促馬蹄聲攪亂清夢，東昌府中經常有軍馬路過，是以大家都習以為常，馬蹄聲到府衙停住，一個軍士拍門，不久葉寧睡眼惺忪開門，“你是誰？”

“我是魏國公府上小廝，速叫你們老爺來見我。”

賈云已經睡下，被人叫起，有點怨氣，見了來人，那人取出信件，“這是公爺給三娘子的信。”

賈云詫異，就為了這個？大半夜你特么跑過來就是為了送封信？

“賈知府，另有陛下密旨給知府。”此人又從懷中摸出一封信，賈云查驗火漆，見仍舊完整，這才低聲道：“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幾日再回。”

葉寧領著人下去，賈云這才拆開密信，上面朱允炆只寫幾句話，叫他來年護送徐妙錦去北平探親，順帶打探北平布置。

賈云腦袋大，這位志大才疏的皇帝，還真要開始削藩了，這才短短幾個月啊，屁股下的龍椅坐穩了嗎？

次日徐妙錦接到大哥的信，非常高興，信中訓斥她出去這么久也不給家里寫封信。徐妙錦吐吐舌頭，真有點忘乎所以，連忙寫了回信，封好，叫家人送回。

……

吃過午飯，徐信來尋賈云，得知賈云在午休，便等片刻，半個時辰后賈云休息好，賈云叫他去公房里。

“公子，查出點問題。”

“什么問題？”

“賬目上的問題，有一大筆銀錢對不上。去年夏天，有一筆河工銀四千兩。本來去年已經修過河，可是相差不到兩個月，又修一次。時間正好與沉船案相近。”

賈云揉揉眉頭，剛剛睡醒，腦子混沌，“除此外呢？能查出總共有多少銀子被貪墨嗎？”

“還有，賑災四千兩，卻不知道是什么災禍。去年僅僅有一次小災，就是暴雨連下三日，房屋損壞幾棟，但絕不可能用掉四千兩。”

賈云道：“經手的是誰？”

“孫興，這些事情都是孫興安排的。”

“他一個戶房的怎么安排河工？”

“河工是工房杜譽安排。”

“你覺得這是什么錢？”

“去年，軍糧傾覆，只怕是有故意鑿沉，我懷疑這些是給的好處費。”

賈云身子往后靠，輕聲笑道：“可真是貪婪啊，這些人連善后的費用都不想出。”

“怎么辦？”

“打草驚蛇，抓人，審問。不過，先抓隨孫興，至于杜譽么，先問問他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