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散心

衙門中的庫房也有很多，但是最重要的無非是兩個，糧倉、武器。武庫就在縣衙之中，賈云說先盤武庫。打開武庫，霉味撲鼻，賈云以手掩鼻，扇幾下風，看著里面黑乎乎的，招來雷仝，并幾個賬房。

“你們幾個來查?！?

洪武年間，北伐幾次，完全平息下來也不過是最近一二十年，所以武庫的兵器，還是合用的，單單清點武庫中的裝備，就要花去好幾日，賈云只在頭日看半天，便不在觀看。

同時有意無意之中透漏出，自己更加關注的糧倉。

當晚散斑，張巖邀請趙武、何堅一起去家里，擺桌酒菜，幾人喝兩杯酒暖暖身子，便開始密談，張巖先問：“糧倉里如何？”

趙武道：“糧倉里哪里還有糧食，不過已經做好偽裝。”

“偽裝也不成啊。誰知道會不會查出來。我看咱們還有機會補救?！?

何堅道：“大人，計將安出？”

張巖也不賣關子，說：“咱們的糧倉里，總歸只要有三五萬石糧食就足夠。這么點糧食，咱們就算是借也能借來?！?

“借？找誰？”

“盧大堂?！睆垘r給出個人名，這是東昌府有名的士紳，偏偏家里也沒多少勢力，他的祖父跟隨朱元璋打天下，只不過人早就死了，哪里還有什么恩蔭。

何堅道：“好是好，就是怕他不肯。”

張巖冷笑，“他盧大堂有能耐躲過去嗎？他借著咱們的手撈了多少銀子，總該讓他出點血?！?

趙武輕拍案子，“就他了，他不出也得出，再者說，咱們也只是借而已，并不是不歸還。等風頭過去，悄悄再還回去好了?！?

何堅想擦汗，他們借東西什么時候還過？風頭過去，這些糧食肯定被他們幾個賣掉，不過話又說回來，三五萬石糧食左右也不過是幾千兩銀子，不至于叫盧大堂過不下去。

一條秘密確定的陰謀就這么定下。不過還有個難題，這是三五萬石糧食，不是三五石，送到倉庫里肯定會引起賈云注意。

張巖說道：“咱們的知府大人上任后，還沒去地方巡視，給他安排點活吧。”

……

又過兩日，武庫盤點完成，有損耗，有缺失，但是問題不大。賈云就知道是這樣，這是大明初年，武備還沒松弛。雷仝跟幾個賬房匯報，說是了缺漏的項目，賈云點點頭，“知道了，這幾天你們辛苦，先下去吧?！?

中午時分，賈云正要小憩，忽然葉寧進來道：“公子，有大事發生?！?

“怎么了？”

“臨清堤壩決堤了?！?

賈云道：“什么？”

葉寧拿出送來的文書，賈云看完，是臨清縣令的求救文書。上面詳細寫明，因為秋雨綿綿，所以導致堤壩被毀，淹了良田無數，請求州府援助。

賈云臉色難看。

臨清有什么大河？唯一的大河就是運河，運河堤壩決口，這是非常罕見的，可也不是沒有。出了這種事兒，他必須要親自去一趟，否則耽誤軍糧運輸，可是要掉腦袋。

就算是朱允炆也沒辦法保住他。

賈云沉吟片刻，“跟雷仝牛二說一聲，待我去一趟臨清再說。哦，對了，那幾個人的監視也不要放松。查賬等著，暫時不要動?！?

第二天，賈云告知所有人此事，吩咐張巖趙武看好府衙，他去臨清一趟。張巖趙武信誓旦旦，決不辜負知府信任。府衙中的事情稍作安排，賈云便要啟程。

徐妙錦在府衙中多日，早已憋悶，聞言也要跟去，賈云說，這有什么好看的，不過是堤壩決口而已，而且天還下雨，路不好走。

“我偏要去。”徐妙錦傲嬌抬頭，眼底留下狡黠之色，“我都來了幾個月，你也不說陪著我出去走走，那只好把這種差事當成散心?！?

賈云道：“好吧。”

秋雨愁殺人，若是在家，賈云大約還覺得秋雨挺好，可是出門，卻覺得難免有些不便。纏纏綿綿的雨水就像是尿不盡的病人，雖然不致命，卻足夠煩人。

船行一日，到簡河，賈云叫人停下。簡河相傳為禹疏九河之一，也即后世馬頰河。賈云一聽這名字便來興趣，河上有秦皇廟，據說，這簡河以前也是桀驁難馴，秦始皇走馬修簡河。

河面寬闊，供漕運周轉之用，與運河相連。上岸，岸邊有小鎮，一行人入住，打聽后，這附近有個玄清宮，當地有名道觀，次日，賈云便帶著徐妙錦，入住玄清宮。

徐妙錦只覺得奇怪，晚上，吃過齋飯，賈云跟那玄清宮太玄真人聊到夜深才回，進了廂房，卻見徐妙錦還未睡，正在客廳里奮筆疾書。

賈云道：“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明日還要早起，去附近看看，聽說這里有前唐舊址?！?

徐妙錦道：“我這就去睡?！?

她心中有些竊喜，只覺得兩人仿佛已經生活很久，頗有種娘子等待相公歸來的錯覺。睡了一夜，次日兩人帶上幾個護衛游河。

秋雨纏綿，秋風冷人。兩人同乘馬車，看外面風景。這地方一望無際，全都是平原，與江南景色大為不同。兩人玩了幾日，也漸漸沒什么意思。

這日徐妙錦吃過齋飯，賈云又邀她出去玩耍，徐妙錦道：“這有什么好玩的？你出來這么幾日，不是要去看運河決堤么？”

賈云道：“看什么看，這簡河與運河相連，水是漲了點，可這么點水也不至于決堤?！?

“那是騙你的？”徐妙錦驚訝。

賈云道：“是的?！?

“沒決堤？”

“肯定有，不過只是小決。不是大決。也有可能是他們自己挖的，看吧，過不了幾日，他們自己就會說已經無事?！?

“為何？”

“當然是因為查賬?！?

……

賈云猜測不錯，第五日上，忽然有人找到玄清宮，乃是臨清州派來的人，他們說決堤已經好了，沒大事兒了。不必擔心。

賈云裝作欣慰，賞了人錢，又說自己感染風寒幾日，聽到這個消息，正好不用再去。

這日，賈云便打道回府，帶上徐妙錦。僅用一日，便返回東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