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出大事了

“首先，就是今年一年的收入，以及下面各地的經濟數據。本官自上任以來，還沒查過賬。今天先查戶房，戶房何在？”

一個留著八字胡的中年人急忙起身，“小的在。”

“你且坐下，戶房的所有賬目全部送到審計部去。”

中年人愣住，“回大人的話，戶房的賬目現在十分雜亂，還未整理，送過去只怕不妥吧。”

“沒有整理？幾天能整理好？”

“這……至少需要十天半個月。”

賈云猛拍桌子，“十天半個月？本官給你兩天時間，兩天之內若是送不過去，你這個戶房主事，就不要做了！”

孫興大驚失色，不過旋即又淡然，府衙的賬目那是普通人能看懂的嗎？就算是來了市面上的高手，也要幾個月才能理清。

這是因為官方記賬跟其他賬目方式略有不同，倘若不熟悉，肯定看不懂。

“大人，兩天之內確實整理不完，不如多寬限幾日。”

賈云道：“整理不完啊？那行吧，這個主事，你不要做了。今天回去就交接，交接完成立刻離開。”

“大人，小的辭退不可惜，可是小的在府衙數十年，兢兢業業，辛辛苦苦，僅僅因為大人一句話，小的就要被辭退，小的不服。”

賈云冷笑：“孫興，本官是知府，本官只管結果，不管過程，若是什么都要本官去管，留你何用？今年不過才過了十個多月，一個府衙的賬目，左右不過是三洲十五縣，你都整理不出來？平日里是你們都干的什么？”

張巖如坐針氈，“知府大人，這確實太過雜亂，不如寬限到十日。”

賈云道：“不用，既然整理不好那就不用整理，你可以走了。”

孫興咬牙，這等于是赤裸裸的羞辱，他們家是祖傳的戶房，這就是為何說，鐵打的縣衙，流水的知縣。在古代很多時候，縣衙府衙的權力都被這些底層小吏把持。

他躬身道：“大人，小的這就走了？”

賈云擺擺手。

“徐信，你暫時接手戶房，過幾天再說。你先整理好賬目。”

“是！”

“好了，接下來就是各房的盤點，該清理清理，該上報上報，年前要盤出來所有賬目。”

賈云起身，忽然說道：“哦，對，忘記了，陛下派我出來時，曾經跟我說，東昌府一應事物，我都可以一言而決。本官覺得底層小吏實在太辛苦，所以，準備改一改。

凡是在我任內，表現突出的小吏，可以由本官舉薦，下放任官！”

幾個小吏瞪大眼睛，心頭火熱，眼睛都紅了。

官吏之間差別大如天，除了剛立國的幾年間，小吏當官比較簡單，經過三十多年發展，小吏當官已經成為傳說。他們不能科舉，意味著祖祖輩輩都只能當個小吏。

賈云這是給了他們飛黃騰達的機會啊！

散會后，張巖與趙武急匆匆跟著賈云到公房。

“大人，雜色入流，這個口子萬萬不可開。”

賈云坐下，倒杯茶說道：“怎么不能開？這些小吏之中也有能人。”

“天下士林只怕嘲笑我等。”

“你們呀，也別害怕，雜色入流，說穿了也只在東昌府內實行，范圍只在東昌，別的地方也不會有人知道，怕什么。好了好了，這就是個簡單的人事任命，況且表現好與壞，都是操之于我等之手，你們怕什么？”

兩人面面相覷，互看一眼，忽然明白了，兩人齊齊拱手，退了出去。

孫興回到家，老婆奇怪道：“今天你怎么這么早？”

“老爺我被辭退了！”孫興怒氣勃發。

“啊？怎么回事？你不會做什么違法的事兒了吧？”

“你個婦道人家懂什么？哼，離開我，我倒是要看看你們戶房如何運轉。”

傍晚時，孫興正在家中，前院傳來敲門聲，老仆打開門，卻見到一個戶房的小吏周哲在外，鬼頭鬼腦，閃身進門。

老仆引他去前廳，孫興叫人安排酒菜，送到后院，他與周哲坐定，酒菜送來，酒杯滿上，三杯五杯下肚，周哲終于按捺不住。

“主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孫興道：“咬人的狗不叫啊。先說說今天下午發生了什么事兒。”

“徐信接手戶房，叫我等整理賬冊，我等自然不愿，可是陳軒那廝卻聽從徐信的命令。”

“陳軒？那個家伙是想往上爬！呵呵，區區一個小吏，能爬到那兒去？”

周哲把賈云許諾的可以當官的事兒說了，孫興沉吟片刻，“還真是咬人的狗不會叫！”

“主事，”周哲滿臉愁苦，“這可是天大的事兒啊，咱們同氣連枝，以前干的不少事兒都是一起的，這要查出來，可是要掉腦袋的。”

朱元璋規定，貪污五十兩銀就要撥皮實草，雖然這個規定執行的主要是在京城，可是下面也有例子，這才沒過去幾年，誰不害怕。

孫興笑道：“我已經被辭退，也不是戶房的人，他還能奈我何？”

“孫主事，你可不要高興太早。”周哲冷笑兩聲，“我今日聽到那賈云吩咐手下人，看顧好你，在戶房的事兒沒完結前，絕不可能讓你離城中。”

孫興霍然起身，又坐下，“這可是真的？”

“主事，咱們還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否則我怎么可能冒這么大風險來見你？還是先想想怎么辦吧！”

孫興臉色陰沉，過了會兒道：“那賈云究竟要查什么？”

“這誰知道，田畝，稅收，都查呢。他帶來的那幾十個人都沖進戶房了，賬冊都帶走了。”

孫興道：“不慌，不慌，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那件事的手尾不輸出都處理好了嗎？”

“是處理好了，不過還有個人在外飄著呢。”

“那個水手？不礙事，不礙事，他都已經跳進河里，這么長時間肯定早就死了。”

周哲道：“主事啊，這事兒你得給咱們弟兄拿個主意。那群人，可不會管咱們死活。”

孫興起身，來回踱步，走了片刻，忽然道：“先別著急，你先吩咐弟兄們，這幾日趕緊把其他的事兒處理好手尾，咱們先看看主簿是怎么說的！就算是死，也要拉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