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桓鄰緊緊盯著呂祥,懷疑自己聽錯了,再次問道。
“我是說,依桓先生所見,交州何時能夠回歸朝廷治下?”呂祥迎著桓鄰的目光,緩緩答道。
“呂祥!你真是狼子野心!竟然敢打我士氏的注意!”士淵暴跳如雷,手指呂祥怒吼道。
呂祥搖搖頭,淡然道:“我是說交州,與你士氏有什么關系?”
士淵怒道:“交州是我士氏的交州,你不是打我士氏的主意是什么?我還以為你壓下我真的是為了邊境安定,看來你早有打算,是想以我來要挾士氏!”
呂祥噗嗤一笑,打趣道:“士懷濟,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首先,交州是大漢的交州,是交州人的交州,不是你士家的交州。其次,就算我以你為要挾,你覺得士家能為了你付出什么,一座城?”
“你!”士淵想要反駁,但是呂祥說得有道理,如果真的發生戰爭,只怕一切以家族利益為先了。
桓鄰思考了半晌,開口問道:“呂祥,你不過是一郡功曹之子,任邪龍縣假尉才三日,雍闿大軍不日將至,永昌郡朝不保夕,你居然問我交州何時回歸朝廷,我真不明白,你怎么會有此問?”
呂祥笑道:“人嘛,總要有抱負,人如果沒有抱負的話,和咸魚有什么區別?”
桓鄰疑惑,問道:“咸魚?你說人話!”
呂祥尷尬地說道:“我的意思是我想匡扶大漢。交州雖偏安一隅,但也是我大漢疆土,怎么能夠長期游離于朝廷之外?”
桓鄰并未作答,陷入了沉思。
“桓先生?”呂祥輕聲叫道。
桓鄰抬起頭,嚴肅地答道:“呂祥,你還沒有資格和我議論交州之事。”
呂祥一臉尷尬,環視一圈,見孟獲朝自己點點頭,什么意思,孟獲也覺得自己沒有資格?
需要什么資格?官職?軍隊?勢力?
呂祥細細回味桓鄰的話,自己的身份,自己現在面臨的困境,要討論交州的歸屬,確實為時尚早,而且自己目前對交州的確沒有任何影響力,除了手上有一個士淵和桓鄰。
這樣說來,桓鄰的確沒有理由和自己談論交州歸屬的問題,他沒有像士淵一樣破口大罵,已經實屬顧及自己的臉面了。
看來一切都要等到丞相南下,憑借功勞讓丞相側目,然后向丞相提議。
呂祥想到這些,平復自己的心情,向桓鄰揖手道:“桓先生,是在下唐突了。”
桓鄰不置可否,閉目養神。
一旁的士淵則若有所思地看著呂祥,因為呂祥在進乘縣和邪龍縣的表現,士淵雖然嘴上不屑,心里卻已經不再輕視呂祥。
士淵心里明白,交州在大父士燮的治理下,百姓安居樂業,士氏也能盡享榮華富貴,這些年歸順孫權,也能在實質上控制交州。
但孫權野心勃勃,任呂岱為交州刺史,暗中籠絡交州其他世家大族。而如今大父士燮年邁,到時候如果大父西去,父親士徽又能不能保證士氏在交州的利益呢?
如果兵戈四起,想到進乘一戰,士淵對父親士徽并沒有多少信心。
二二三年的仲秋夜,皎潔的月光下,篝火旁,呂祥等人從熱鬧的中漸漸沉默,各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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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祥率領眾人一路西行,跨黑惠江進入博南縣,一路行軍三百里,于第五日日落前抵達博南縣城西南二十余里的蘭津渡,過了蘭津渡就是不韋縣境內了。
呂祥等人正從崎嶇的山路盤桓而下,遠遠地看見渡口處站有十余人,焦急地望著呂祥等人。
“保山!”一人領頭,迎面而來,正是呂祥父親,呂凱。
“父親!你怎么也來了?”古人含蓄,呂凱只是笑盈盈地看著自己的好大兒,已經接受與呂凱父子關系的呂祥,則直接上前握住呂凱雙手,激動地問道。
“你這小子!怎么還是這般不穩重!王府丞有要事要處理,就由我在此迎接你們。為父可不是來接你的,我是來接孟家主他們的。”話雖如此,呂凱的語氣卻是那樣溫和。
呂祥立即介紹身后的孟獲、金環、奚泥等人。
呂凱作揖行禮,恭敬道:“感謝諸位來永昌相助!”
孟獲三人回禮后,呂祥又介紹士淵和桓鄰,一邊對呂凱眨眼睛,一邊說道:“父親,這是我們在牂牁郡偶遇的士懷濟,和桓端方先生。”
呂凱對交州情況有所了解,自然知曉士淵和桓鄰,心中詫異,見呂祥瘋狂暗示,也不追問,只是揖手行禮道:“歡迎二位到永昌。”
士淵和桓鄰尷尬還禮。
呂凱滿臉笑意,對眾人說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諸位,先乘船過河,到對面羅岷山上的寨子中用膳。孟家主,令夫人和令媛也在寨中。”
聽到夫人和女兒在,孟獲大喜,連忙大笑著催促眾人登船過河。
望著腳下奔騰的蘭倉水(瀾滄江),以及兩側險峻的高山,呂祥不禁感嘆,有此天險,怪不得歷史上呂凱和王伉能夠在四面楚歌的情況下堅挺多年。
進入山寨之中,自有人將士卒安排妥當,祝融夫人和花鬘也來與孟獲相見,呂凱將眾人領至大殿中,依次入座,早早有仆人將吃食擺好。
呂凱招待眾人,少不得一番觥籌交錯,待到酒過三巡,呂凱又問及邪龍戰況,孟獲等人自是如實講來,并對呂祥大夸特夸。
說到呂祥如何只身入敵營,行詐降之計。
呂凱想不到兒子竟然孤身犯險,狠狠瞪著呂祥,若不是在眾人面前,恨不得上手教訓呂祥。
說到呂祥如何巧施妙計,以亂誘敵,以火攻敵,以勢驅敵,不費一兵一卒,令敵畫地為牢。
呂凱和祝融等未參與邪龍阻擊戰的人,都滿臉驚訝地看著呂祥,這般鬼神莫測的謀劃真的是出于弱冠之年的呂祥嗎?
“呂功曹,你可真是生了個好兒子啊!要是呂祥是我兒子就好了!”金環哈哈笑道,只是笑著笑著,沒有一個人附和,只見眾人像看傻子一樣盯著他。
“父親莫怪,金環大王心直口快,經常說一些不能用常理去理解的話語。”呂祥尷尬地替金環解圍。
呂凱倒是不怪金環無禮,只是感覺金環一來就要搶他兒子,心里別扭。
看著眾人對兒子如此推崇備至,呂凱欣慰不已,沉思片刻后,呂凱對眾人說道:
“孟家主,金環大王,奚泥兄弟!雍闿反賊,勾結東吳,霍亂南中,各位不忘家國大義,來永昌共抗雍闿,往后少不了往來攻伐。
既然各位對犬子保山如此認同,為統一號令,共同進退,我提議,讓保山任我們聯軍的總指揮,各位意下如何?”
“我同意!”
“同意!”
“好!”
孟獲,金環,奚泥三人異口同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