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到底怎么了?”雍閬難以置信,咬牙問道。
“郡尉!我軍前部三百余人行至城中,腳下突然塌陷,墜入大坑之中,坑中全是火油、干柴,敵軍射來火箭,坑內瞬間變成一片火海!”
“什么!敵軍在哪?給我殺!我們還有一千多人!為什么不繼續進攻?”雍閬大發雷霆,厲聲質問副將。
“稟郡尉!坑中士卒渾身是火,拼了命地要逃出城,沖撞后隊,如今城門一片混亂,我們已經進不了城了!”
雍閬聽聞,此時已是六神無主,腦子里浮現出昨日營帳之中那侃侃而談的呂羊,淡淡地對雍閬笑道:“雍郡尉,你今日出門又沒帶腦子?”
副將見雍閬雙眼渙散,大聲喊道:“郡尉!下令撤退吧!讓著火的士卒跳入護城河,或許還有救!”
“是啊,或許還有救。撤退吧。”雍閬有氣無力地說道。
副將牽著韁繩,拉著馬兒回頭,走過吊橋,撤退至大營處。
雍閬稍稍緩過神,回頭看著從城內慌忙退出的士卒,懊惱不已,怎么會又中奸計,怎么會又有埋伏?這呂羊莫非是張良再世?
看到了,那小兵口中所說的火人!
雍閬看見一個個被熊熊烈火包裹著的身影,踉蹌著從城門跑出來,一些來不及后退的后隊士兵,也被那惡魔觸手般的火焰吞噬。
著火士卒的面部被火焰映照得扭曲變形,痛苦的神情清晰可見,嘴巴大張著,卻聽不見他們發出的絕望呼喊。
“噗通!噗通!噗通......”
火人接二連三地跳入護城河中。
只是,沒有一個人能再從河中起來。
一陣風吹過,刺鼻的焦糊味向雍閬和他的士卒們襲來,看著城下橫七豎八的還在緩緩燃燒的尸體,看著河上漂浮著的同袍,無盡的恐懼填滿了眾人的內心。
“殺啊!”
“雍閬!納命來!”
突然,城中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
雍閬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嚇得驚慌失措。
“快跑!”雍閬軍中,不知是誰失聲喊道。
瞬間,近兩千人的隊伍作鳥獸散,紛紛向東面的高山奔去。
高個副將直接調轉雍閬馬頭,一掌拍在馬屁股上,讓雍閬趕緊撤退。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我到底輸在哪了?馬上的雍閬不停地問自己。
過了一會,雍閬馬快,已經快要到山腳,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大聲喊道:“郡尉!敵軍并未追來!”
雍閬勒轉馬頭一看,果然除了己方士卒,并無追兵。
“這......又是什么情況?”明明己方已經潰不成軍,為什么呂羊不乘勝追擊,雍閬不明白。
“郡尉,現在怎么辦?”高個副將前來問道。
雍閬沉思片刻,說道:“在此休息,隨時準備迎敵,派人前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副將領命退下。
過了一會,副將前來復命:“稟郡尉,末將在城外查看,邪龍城門大開,城上空無一人。”
雍閬懵了,呂羊難道跑了?要追嗎?
雍閬看向自己的部隊,大部分士卒還一臉恐慌,今日邪龍城下,火人投河的場景實在太過恐怖。
“郡尉,現在怎么辦?”
“再看看,整頓士卒,加強警戒,稍后再探。”
“是!”
“稟郡尉,過了一個時辰了,城上依然大開,城上依舊無人。”
“再探!”
“是!”
“稟郡尉,現在正是進食的時候,城中并無炊煙。”
“回城外營帳,警惕敵軍突襲,再探!”
“是!”
“郡尉,天都快黑了,城中一點動靜都沒有,也無火光。”
雍閬在營帳中左右踱步,既惱怒,又無奈,嘆道:“呂羊,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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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龍縣西北四十里,寨子山,一輪圓月高懸天際,山谷的小溪兩側,分布著一千余人的簡易營帳。
“痛快!”
一堆篝火旁,金環拿著剛剛烤好的野豬肉,一口咬下去,大聲笑道。
“三結大王,你是說吃肉痛快?還是今日打仗痛快?”坐在金環對面的奚泥笑著問道。
金環抹了抹嘴,對在座的眾人笑道:“吃肉痛快!打仗更痛快!戲耍雍閬最痛快!”
“是啊,保山,想不到打仗還能這么打。如此說來,之前我們部族之間互相爭斗,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今日這般戲耍雍閬,想來他也不敢再追擊了。”孟獲也說道。
“只能說雍閬急于建功,給了我們可乘之機。”呂祥謙虛道。
“你別再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嘴臉,真是虛偽!”一旁的士淵嘲諷道。
“對,保山。打了勝仗就該高興,就該驕傲!你確實虛偽!”
孟獲拿起一根雞腿朝金環口中塞去......
呂祥搖搖頭,心想,這金環能不能多讀點書啊。
“懷濟,這兩日真要感謝你出謀劃策,先讓我詐降,后讓我埋伏,你真是計謀百出啊!”呂祥對士淵說道。
“你!呂祥,我叫你去死,你去不去?”士淵氣得破口大罵。
“噢?你是讓我詐死欺敵?此計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呂祥故作思考狀。
士淵火冒三丈,又不敢做出什么其他舉動,拿起一根野豬肉,狠狠咬了一口。
眾人見士淵吃癟,都哈哈大笑起來。
“桓先生,你就忍心看我受呂祥欺負?我知道桓先生有口才,幫我罵回去,如何?”士淵無奈,竟然像小孩一樣,向桓鄰求助。
桓鄰并未回答,也沒有吃篝火烤物,只是抬頭望著月亮,悠悠地嘆道:“今夜的月亮,真圓呀。”
眾人聽聞,也不自覺地抬頭看向夜空。
忽然,孟獲想起什么,說道:“算算時日,今日是八月十五,不就是仲秋節嗎?”
“仲秋節是什么節日?”奚泥問道。
“仲秋節是漢人的節日,在每年的八月十五,一家人團團圓圓,在一起賞月,長者賜餅,幼者敬老。”孟獲耐心解釋道。
“桓先生放心,我定當信守承諾,南中平定之后,護送桓先生和士公子安全返回交趾。”看來桓鄰是想家了,呂祥對桓鄰誠懇地說道。
桓鄰向呂祥揖手,點點頭,說了聲:“多謝。”
見桓鄰今日終于愿意說話了,呂祥又對桓鄰說道:“桓先生,如今仲秋佳節,委屈你與我們在這深山之中度過,實在過意不去。但我們這些人,終有一家團圓的時候,只是不知道這天下各地,何時何日才能團圓在一起。”
“這幾日見你應對,可謂是足智多謀,想來南中不日就可平定。”桓鄰淡然道。
“那交州呢?何時與朝廷團圓?”
“你說什么?”桓鄰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