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時,邪龍縣城東門外,三千兵士從山中魚貫而出。
雍閬望著眼前的邪龍縣城,四方均長二百五十余丈(六百米),掘地引仆水護城,護城河吊橋收起,城門緊閉,城墻上稀稀拉拉站著十余名士卒。
“來人!”雍閬叫道。
“郡尉!”一旁副將行禮。
雍閬嘴角忍不住翹起,隨即嚴肅道:“誒,我不是給你說過,不要叫我郡尉!族兄的永昌太守都還沒有上任,只是允諾我打下永昌之后封我郡尉一職,現在還不是,叫校尉!”
“是,校尉!”
“趕了一上午的路,叫眾兄弟埋鍋造飯,該警戒的警戒,該休息的休息!還有,讓云南縣投降的那個......那個人叫什么?”
“叫赫榆錢!”
“將他帶過來!”
“是!”
不一會,副將帶來一個二十余的蠻族男子,謙卑地向雍閬行禮。
雍閬坐在自己的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人,問道:“赫榆錢,聽說你與這邪龍縣領兵之人有舊,有這事嗎?”
“是的,雍校尉!”赫榆錢答道。
“叫郡尉!”雍閬呵斥道。
“是!郡尉!”赫榆錢被嚇了一哆嗦。
一旁副將摳了摳腦袋,大人怎么反復無常,一會讓我叫他校尉,一會又讓別人叫他郡尉。
雍閬斜眼瞧著赫榆錢的反應,冷冷道:“既如此,你且前去城下,替我勸降!”
赫榆錢緊張地看向雍閬,對上雍閬凜冽的目光,心頭打鼓道:“稟雍郡尉,此人與郡府丞王伉走得近,怕是不愿降。”
“讓你去你便去!”雍閬一鞭子抽在赫榆錢臉上。
赫榆錢吃痛,用手捂住臉,惡狠狠的眼睛不敢看雍閬,只得低頭稱是。
向雍閬行過禮,赫榆錢獨自一人走到護城河邊,高聲呼道:“坑泥兄!坑泥兄!坑泥兄可在?我是赫榆錢!”
城頭上的一個士卒似乎聽到聲音,前去稟報了。
過不多時,一個蠻族壯漢出現在城頭上,對著赫榆錢大喊道:“赫榆錢,你怎么到邪龍來了?你們部族不是不愿意撤退到不韋嗎?”
赫榆錢本就羞愧于投降雍闿軍,如今還被雍閬這樣對待,心里漸生悔意。
但是族人性命盡握于他人之手,如今只能聽命于雍閬了。
“坑泥兄!我本來是想在云南與敵軍大戰一場,也好消耗敵人,無奈敵軍勢大,雖浴血奮戰,還是丟了云南縣城。
萬幸永昌太守雍闿族弟雍閬郡尉仁慈,赦我死罪,待以上賓之禮。
坑泥兄,不如早日投降吧!免得邪龍城中生靈涂炭!雍閬郡尉不會為難你的!”
赫榆錢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哪有什么浴血奮戰,哪有什么待以上賓!
“赫榆錢,你這不忠不義之人!我從沒聽過什么永昌太守,只知道雍闿是個叛賊!懶得和你廢話!來人!放箭!”坑泥怒喝道。
赫榆錢聽到要放箭,轉身便跑,不時還低著頭左右折返。
當狼狽的赫榆錢站在雍閬面前,正準備講訴剛剛的遭遇時,雍閬又是一鞭子打在赫榆錢臉上,怒斥道:“廢物!我都看見了,不用你說!”
雍閬轉頭對副將下令道:“區區三百人也敢螳臂當車!吩咐眾將士!抓緊進食!隨后伐木為梯,攻城!”
“是!校尉!”副將答道。
“啪!”一道鞭子打在副將身上。
“稱郡尉!”雍閬斥責道。
“是,郡尉?!备睂⒂袣鉄o力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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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后,雍閬坐在簡易軍帳之中,正在享用從家中帶來的廚子為他單獨烹飪的飯食。
副將進入帳中,向雍閬稟報道:“稟郡尉,邪龍城中來一人,說是要投降!”
“一個人?”
“對,一個人?!?
“是那個叫什么坑泥的?”
“不是,那人說他把坑泥給綁了!”
“噢?此人叫什么?”
“稟郡尉,來人自稱呂羊!”
雍閬沉思片刻,說道:“管他什么羊啊狗的,帶進來!”
副將轉身正準備出帳,雍閬又說道:“慢著!”
副將回過身等待雍閬的命令。
“請進來。”雍閬溫聲道。
“是!”
不一會,一個身著儒袍的清瘦漢人男子被副將帶入軍帳,雍閬打量此人,心想就是此人把五大三粗的坑泥給綁了?
“你就是呂羊?”雍閬冷聲問道。
“正是在下?!眳窝蛳蛴洪佔饕拘卸Y,不卑不亢,倒不像是來投降的。
“為何投降?”雍閬又問。
“順勢而為罷了!雍太守攜益州、越嶲、牂牁三郡之威,永昌早已危如累卵。雍郡尉領三千勇士到邪龍,城中只有三百老弱殘兵,覆軍破城只在旦夕之間,如何敢抵抗?”呂羊挺直腰桿,淡然分析道。
“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永昌郡遲早是我雍家的!不過,就憑你就將坑泥制服了?”雍閬微微瞇起眼睛,帶著懷疑道。
“不敢相瞞于郡尉,我乃永昌功曹呂凱族子,族中多數人并不想與雍太守為敵,我也多次向族長進言,奈何族長迂腐。
此次正是借疏散百姓之名,領命到邪龍縣,尋找機會投效雍太守,想不到恰好遇到郡尉大軍,于是命下人將坑泥拿下,綁于城門之上,以表我歸順之心!”呂羊說道。
“噢?你是呂氏族人?”雍閬點點頭,好奇問道。
“是的,郡尉,今日我率邪龍歸降,他日郡尉領兵到不韋縣之時,我還可以聯絡族中愿意投誠的人,助郡尉拿下不韋縣!”呂羊笑著回答道。
雍閬心想,兵不血刃拿下云南、邪龍,有此人相助,進軍不韋也易如反掌,如此大功,族兄任我郡尉之言只怕不好抵賴,真是天助我也!怪不得此人敢在我面前這般沉穩,原來是有恃無恐。
雍閬忽然起身,握住呂羊雙手,大笑道:“我得先生,猶如......猶如......猶如得一大寶貝,將來拿下不韋縣,我就是永昌郡尉,自然少不了先生的榮華富貴!”
呂羊連連嘆道:“世人都說雍氏驕橫跋扈,今日見郡尉如此禮賢下士,方知世人錯矣!”
雍閬尷尬笑道:“就是就是,如果永昌都是先生這樣的有識之士,我雍氏又怎么會用得著出兵呢!”
呂羊作揖行禮,誠摯地說道:“愿助郡尉進軍不韋,平定永昌!”
雍閬激動道:“好!走,先生隨我入邪龍城!”
雍閬拉著呂羊就要往帳外走,呂羊則拉住雍閬,耐心解釋道:
“郡尉且慢,雖然我已制服坑泥,并對縣中兵士曉之以大義,城中局面稍穩,但以防個別頑固不化的人,郡尉最好還是帶上些許兵士,既可防不測,也可彰軍威!”
雍閬冷靜了下來,在軍帳中來回踱步思考著,呂羊投降一事合情合理,在族中不受待見,在邪龍有生命危險,投降是比較理智的選擇,現在還提醒自己注意安全,沒有理由懷疑他。
更重要的,這不只是邪龍城,也是不韋縣,更是永昌郡,是永昌郡尉的官職在向自己招手!就算有些許危險,區區三百人,我帶一千士卒進城,剩下兵士在城外接應,又有何懼!
打定主意,雍閬對副將下令:“速速集結一千士卒,隨我入城!對了,讓赫榆錢也跟著,讓他看看他是有多無能!”
副將領命而去。
雍閬笑著對呂羊說道:“先生,走吧,隨我入城!”
呂羊點頭稱是,跟在雍閬身后走出軍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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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戲啊!”呂祥心里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