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依次落座,伊諾克解釋道:“天狼洲會這手的人不多,算是鏡語洲的特產。就跟咱們這兒的月光井一樣,不過音叉要更普及一點。”
確實普及,都成藝伎手里的才藝了;烏克想著卻也沒說什么,轉而說道:“倒是有些興趣,不過現在不是時候,你們折騰吧,給我演示演示也好。”
說著,烏克隱蔽地望了一眼維羅妮卡,她心領神會,六環星聆開始發威。
隔壁的情況借助一個人的電子眼,幫烏克實況轉播著那邊的情況。
那邊一隊人馬乃是烏克手底下的中間人,正和“相關從業人員”嬉笑打鬧,演著活春宮。
他們今天有生意要做,但脫離了烏克乃至松格的管控,在跟些不該來往的人賣些不該賣的東西。所以烏克一行人今天來盯梢,要抓的就是現行。
剛解決完俱樂部內部的問題,轉身就接手了一個更大的攤子,在這個攤子里要是不殺只雞儆下山里的猴,恐怕這個位置他也坐不了太久。
隔壁這位和女人滾在一塊的男人就是他選中的幸運的雞。
烏克收回目光,老嫗此時已經靠近伊諾克,伸出一根枯木般的手指,輕輕點在他的額頭上。
然而之后什么也沒發生,老嫗就已經收回手指,輕輕彈響右手的音叉,蕩起清脆的響聲。旋即老嫗藏于服下、置于胸口的某樣物品綻出溫柔的藍色光芒。
烏克可以看清衣服下發光的源頭,那是一塊不規則的......寶石?
伊諾克顯然是老手,他仰起頭來,滿臉的輕松愜意,看起來舒爽無比,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
一旁的基諾保持著一貫的陰沉,事不關己地抿著酒杯杯口。
整個“心靈撫慰”的流程并不長,大概五分鐘后,老嫗胸口的光芒消散,伊諾克也隨之從離神的狀態中恢復。
老嫗拿起一塊使勁,優雅地拭去額頭上的汗,說道:“您的戒備心有些強烈,這也是‘調音’最大的阻礙。戒備心越強的人,越難被人觸及到內心深處。
不過我很愛這樣的感覺,我與您心靈相通,在靈魂深處互相撫慰。想不想聽聽我通過音叉感受到的您是什么樣子的?”
伊諾克飛快地掃了眼自己的老板和旁邊的基諾,說道:“免了。”
深層的感覺,真實的自己?聽上去和今天早些時候在老鼠那兒接觸的掃描儀有些類似。
烏克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維羅妮卡,這個烏克肚子里的蛔蟲感應到烏克的無聲呼喚,偏過頭來,說明道:“音叉,與【月光井】齊名的超凡力量,其使用者可以借助宙域網絡影響人類的精神領域,具體原理與月光井一樣不明。”
聽罷,烏克來了興趣,右手撐著大腿,身子前傾,問道:“那你能看出我是什么樣的人嗎?”
老嫗望著烏克,忽然深深地說道:“這或許會很困難,像您這樣的人不需要撫慰,起碼我看不出您心靈上的弱點。
噢,當然,我并不是說這位先生心神不堅,只是他曾經接受過其他音叉的‘治愈’,相對不那么防備我。”
伊諾克哈哈一笑,說道:“用不著這么找補,我哪兒能和老板比?”
“不過這也要怪我學藝不精,”老嫗忽然拉下衣領,露出肩膀,說道:“若是更厲害的調音師,她們身上會有【聲紋】,聲紋越明顯,越華麗就說明她們越擅長觸及人的靈魂。
再看看我,淺淺一道痕,這正是我價值淺薄的證明。”
聲音和心靈,這聽上去一點兒也不科學;烏克腹誹著。
不過想到伊諦絲所使用的月光井同樣是他無法理解,難以解釋原理的東西,也便釋懷了。
唯一讓烏克難以理解的是,自始至終這老嫗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烏克盯著老嫗望了一會,比電子眼更可靠的超凡視力發現了一絲端倪。
她外表披著垂垂老矣的外面,里邊的矩陣、腎臟和植入體卻都相當健康,就算這蒼老的樣子可以解釋成從業者為了滿足像伊諾克這樣口味挑剔的客人而故意為之,那這些植入體散發出接近軍用植入體的能級和皮下藏著的尖刀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此時維羅妮卡“趴”在他的身上,說道:“或許我可以反過來追蹤她。”
想到這里,烏克輕描淡寫地道:“試試吧。”
“那我要請您放松。”以為烏克是在跟自己對話的老嫗貼心地說道。
照著先前的流程,老嫗敲響了音叉,無形的聲波在房間內回蕩,有那么一瞬間烏克陷入了恍惚,仿佛他的精神不再獨屬于自己,而有不速之客在撥弄他的心弦。
老嫗只敲擊了一次音叉,音波卻仿佛經久不散,在他心里幻化成各樣的情緒:舒緩、愛欲、痛苦、憤怒......讓他時而在云端,時而墜入谷底。
這樣的異樣感感覺像持續了數個小時那么漫長,等到維羅妮卡的防火墻生效,烏克猛然回到現實,發現她的把戲其實只生效了十秒鐘。
維羅妮卡說道:“鏈條追溯成功。”
烏克重重喘了幾口氣,死死盯著老嫗。
老嫗也如遭雷擊,精神上的影響是雙向的,突如其來的隔絕讓她的把戲瞬間反噬,她險些崩潰。
她回望烏克的眼睛,意識到自己的把戲暴露,立馬跪了下來,賠著滿臉笑,自我辯解道:“您的精神當真是無比堅韌,我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招式根本是不起效的。”
她殊不知烏克是帶著防備與她進行的接觸,自以為精神干涉沒有被烏克察覺,還要自作聰明地將這混淆為學藝不精。
烏克沉默了片刻,笑了起來,順著她的話說道:“沒關系,倒確實是非常玄妙的體驗。”
她暗暗松了口氣。
而烏克之所以作此反應,是因為他看到了維羅妮卡反向追蹤出來的結果。
精神的影響是雙向的,AI借此機會追溯到了最近她產生過的強烈情緒:歡愉、貪婪、恐懼。
她不是專門的藝伎,而是受人指派,專門進入天狼洲執行任務的間諜。
而透過精神層面看到的朦朧畫像,烏克最終確認了指派她的人:松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