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要刻意印證她所說的那句:我是真實存在的。在升級之后,AI——應該說維羅妮卡就一直占據(jù)著烏克視野最顯眼的地方。
路上、家里、浴室,每一個他在看著的角落。而且不分時間,吃飯時、走路時、淋浴時以及每個他睜著眼的時候。
就比如現(xiàn)在,莉芙正在餐桌前忙碌,而她幻化出那身可惡的白色連衣裙,就坐在餐桌上晃蕩著兩只小腳,時而還會和莉芙穿模,阻礙烏克和妹妹交流。
時而還撩起裙擺,就把持在曖昧的位置,不進也不退。
他一把拔掉脖頸后的終端,維羅妮卡旋即消失。烏克罵了一句:“真煩人。”
鏈接宙域網(wǎng)絡靠的是星驅,不過她在現(xiàn)實世界“顯靈”則靠的是終端。
說著話的莉芙可不知道有個陰魂不散的AI跟著她哥哥,捕捉到這句罵聲旋即一愣,敏感的心弦重重一顫,呼吸都未知短暫停止,面上輕輕咬了一下嘴唇,咬得紅唇微微泛白。
她卻還要故作滿不在乎,問道:“你說我嗎?”
烏克望了眼莉芙的臉色就知道她會錯了意,心中感覺絞緊,卻不順著去解釋,而是更加不耐,拿起桌上被扒下的終端說道:“我說工作,天天都是些雞零狗碎的瑣事,真是煩人得緊。
手底下的人沒什么本事,恨不得家里的狗生了一窩幾只都要向我請示,煩得我直接給終端拔了。”
莉芙暗暗松了口氣,展顏一笑,說道:“烏克老板現(xiàn)在氣派咯,手底下一堆馬仔等著您使喚。”
“狗屁,高級打工仔罷了。”烏克丟下終端,坐到餐桌前,望著滿桌精心準備的菜肴,食指大動。
她知道烏克的胃口偏向大米飯和炒菜,于是學著了些菜譜,小小廚娘很有天賦,很快做得有模有樣,味道上佳。
烏克邊扒著飯邊問道:“在學校里怎么樣?”
“很不錯,雖然是旁聽生,但同學對我都很友善。”莉芙給自己也打了碗飯,坐在他對面,生疏地用筷子夾著菜。
這桌子菜最貴的就是一盤翠綠的清炒時蔬,烏克咬得汁水四溢,咯吱咯吱響。
琢磨琢磨嘴里的味兒,烏克忽然說道:“真話呢?”
莉芙正像只兔子,低頭嚼著一根菜葉,聞言抬起頭來,呆呆地眨了眨眼:“這就是真話呀。”
烏克沒說話,只是直直盯著她。
她受不了這目光,又低下頭去,說道:“也沒有怎么樣,都是自持身份的上城大老爺,很少會不要臉到做仗勢欺人的事。只是明里暗里不愿和我說話而已,靠近的也別有用心,我都主動遠離了。”
簡單幾句話以沒什么起伏的情緒敘述出來,卻讓人聽著心酸。
“欺新是正常的,哪兒都會這樣。”烏克說道:“我答應你,很快他們就得低下頭看你。”
“嗯,我相信。”莉芙繼續(xù)吃起飯。
烏克也不再說這個話題,摸出一張新的銀行卡,說道:“這是我的工資卡。”
“嗯?”莉芙疑惑地道:“那個女人不是已經(jīng)給過你一張卡了嗎?”
烏克重新戴上終端,確保防火墻在線確保沒有人竊聽。維羅妮卡嘟起嘴,相當不滿地聒噪。
他權當沒聽見,一邊說道:“那個是秘密收買,這個才是我作為城市安全局正式領俸祿的卡。”
“喔,原來是這......”莉芙話說一半卡殼了,剛想大聲喊叫,她何等聰明,立馬又憋了回去,四下看了看才震驚地低聲說道:“你,你已經(jīng)是正式的了?”
“當然。”烏克微微一笑,說道:“這張卡你可以隨便用,已經(jīng)做過處理了。表面上是我為了收納下城生意款項的卡,你可以隨意使用,花多少都是明面上有來路的。”
“這里面有多少啊?”莉芙問道。
“十八萬。”烏克淡淡地道。
“十......!”莉芙被自己嗆到了,劇烈咳嗽起來。她失語了足足兩分鐘,懷疑自己耳朵般地重復問道:“多少?”
“你沒聽錯。”烏克笑了笑,往嘴里塞了塊肉。
“上次一萬八,這次十八萬,十倍,整整十倍呀。”莉芙不可置信地說道:“你,怎么可能賺這么多呢?”
“現(xiàn)在下城好幾個中間人的生意都是我說了算。”烏克笑著說道:“這十八萬甚至只是我攢下來的其中一成。”
莉芙思維開始發(fā)散了,呢喃著說道:“錢,真的有那么好賺嗎?”
烏克不想告訴她下面的蠅營狗茍,這些攤子涉及了太多方面。盡管處于這個位置上,烏克在事實上幫助伊諦絲鏟除和規(guī)范違禁品在下城流通,可細說起來里邊就涉及太多流血。
莉芙就干干凈凈,安安心心地長大吧。
“以后就不要再擔心錢的事兒了。”烏克說道。
莉芙飯都顧不上吃,小心翼翼將銀行卡找個地方藏好才重新回到餐桌上,激動之余又有些擔心。
她當然知道錢來之不易,她擔心烏克為此遭遇了什么,付出了代價。
可莉芙一時不知道該問什么,只能旁敲側擊地問道:“你的記憶恢復了嗎?”
“沒有,不過找到了些眉目。”烏克說道:“或許有人可以治治我的噬憶癥。”
莉芙目光炯炯,她知道自己大概是問不出什么,便不顧害羞,干脆地說道:“雖然我大概是做不了什么,但請你記住自己說的話。”
“嗯?什么話?”
“我們是一起爬出來的。”莉芙無比認真地說道:“我可以用我能做到的任何方式為你分憂。”
“......”烏克沉默著,掩飾般揉了揉眉頭,不敢把手挪開。
他緩和了許久,不由分說牽起莉芙的手:“知道你應該怎么報答我嗎?”
不等對方發(fā)問,烏克自顧自地說道:“你在這個家里待著就好了。”
莉芙臉蛋一紅,下意識想抽回手,抽了抽卻被他的堅定所感染,搖頭說道:“那是不夠的。”
“足夠了,絕對足夠了。”烏克說道:“我是一個沒有記憶的人,就像迷航于霧海的船只,而你就是我的錨定物。是你,也只有你能讓我認清,在這個世界上的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