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般空無寂寥的行星飄蕩漫天的塵沙，如同畫卷裱上絲邊，憑空增上幾分朦朧的色彩。

AI便是畫中人，身穿一身潔白的連衣裙，赤著雙足，踩在坑洼的碎石沙礫上。相當違背直覺的是，不管是風沙還是泥地都沒能污染她身上衣服或是雙足分毫。

烏克稱贊這畫中人：“今天倒是有好好穿著衣服嘛，不錯。”

虛構的少女糾弄著兩根食指，低下腦袋，竟然是，有些害羞？

烏克悚然地確定，這個AI有了更豐富的表情系統，能對他的話做出合理、擬人的應對。

他沉聲質問道：“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您的AI，您的防火墻。”她脆生生地說道。

“我認知里的AI可不像你一樣擬人。”烏克四下打量著周圍環境：“更不會強行把我拖入......這是宙域網絡嗎？”

“當然是的，先生。”AI捻起裙角，行了一個優雅的禮，歉意地道：“我只是想快些跟您分享我自己以及這個世界新的變化，下次我會事先跟您確認的。”

烏克的語氣不自覺軟了下來，說道：“這并不是責怪，只是我精神進入宙域，身體可還在大馬路上杵著呢。孤身一人在下城巷子里發呆，不出半小時腰子就要給人割走了。”

“這點無需擔心。”AI解釋道：“這里仍是防火墻范圍內，盡管不能抵御現實的物理攻擊，卻能為您提供相當大范圍的預警。起碼在下城，您周圍五公內的電子探頭都歸我掌控。”

“你連這種事都辦得到？”烏克驚訝。

“是的，先生。”AI驕傲地揚起腦袋，說道：“我升級啦！”

這讓烏克更加摸不著頭腦，問道：“你為什么突然升級了？”

“接近半個小時前，我突然檢測到您在網絡內的權限得以解鎖了一部分。”她說道：

解鎖后我開始了升級，升級結束后我想第一時間將這個好消息告知您。

但具體您的權限因何而突然解鎖，我在網絡中還找不到任何與之有關聯的線索，這可能和現實世界中您的行動有關系。”

接近半個小時前他的行動......“接近”是個很曖昧的詞匯，半個小時之內他剛好被春雷正式接納，官升一級。同時他又獲得了足夠的功勛，正式成為了城市安全局的一名秘密干員。

難道和這兩者其一有關系，或者都有關系——又或者都沒關系？

烏克沉吟片刻，他還是更愿意相信前者。

在春雷或者安全局升官就能解鎖權限，讓AI升級，這可是驚人的猜測，這直接能夠證明她和這兩方有關系。

他決定直接問：“你之前提到過你有一個資料庫，隨著我權限解鎖，我能查閱的內容量有增加嗎？”

“是的，先生，不過我不確定我能為您解答什么疑惑。”AI說道。

“我想知道你是被誰創造的。”烏克問道。

AI眨了眨眼，一吐小舌頭說道：“數據缺失，無可奉告。”

“......”烏克無語了，片刻后換了個問題：“那么升級以后的你有什么功能，能為我做些什么？”

AI很快回答道：“現在的我與一個六環的星聆相當。”

“嗯......六環的星聆意味著什么？”烏克心里沒有一個概念。

“之前我和您提到過，星聆是現代的黑客，那個說法其實并不準確。”AI說道：“星聆是黑客，黑客卻不一定是星聆。眾生蕓蕓皆可進入網絡，學習網絡的數據知識，更換應對網絡活動專門的植入體。

根據植入體的運行強度、速度、密度以及思維加速的維持時間來判斷，和改造人一樣都從零到十環進行分級。”

“達到四環的才被正式被承認為星聆，達到六級才被認為獨當一面，根據天狼洲官方公布的數據顯示，天狼洲存有六環星聆一萬八千余名。”

數字永遠是最能直觀表現人或物能力或者珍稀程度的，一個接近四千萬人口的大城市卻只有不到兩萬個六環星聆，就足以側面印證她的珍貴。

“思維加速又是什么東西？”烏克問道。

“顧名思義，那是一種借助專業植入體和外接設備，幫助人們在宙域網絡中加快思考速度運轉的能力，我也可以。不過是幫助您進行加速。”AI通俗地解釋道：

“那樣做的能源消耗和對配件的損耗都極大，鑒于您沒有經過改造，可能這樣的加速持續一秒您就會因大腦超負荷而昏迷。

如果借助您的星卡，這樣的加速可以維持十秒。當然，十秒后你大概不是大腦過載而是被餓暈的。”

“所有星聆都可以做到這種事嗎？”烏克說道：“真是了不起的能力。”

“思維超速是評判星聆強弱的重要一環，先生。”AI笑著說道：“不過您大概誤會了，幾乎所有星聆的思維超速都僅限在宙域網絡里進行。

而唯一一個能將其運用在現實世界的就是您，或者說有我這個臂助的您。”

看著又擺出一副等待夸獎表情的AI，烏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

現實里的她是虛擬的，網絡里亦然，不過在模型模擬出的真實交互下，他還真的體驗到了觸摸發絲細膩順滑的觸感。

烏克感慨：“可惜都是數據。”

聞言AI再次捻起裙角，卻不是行禮，而是舔了舔嘴唇，面露青澀的魅意，說道：“可您在這兒體驗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烏克望著她，卻忽然壓下了她裙擺，問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道：“你此刻表現出的一切情感都是像人類一樣真實的，還是一道精密的算法？”

AI莞爾一笑，說道：“是算法，先生。但您問題中的深意讓我有些疑惑，你很在意AI算法和人類表現出情感的差別嗎？”

“當然了。”烏克皺眉道：“前者是毫無感情的模擬，后者才是我的同類。”

“這是偏見，先生。”AI笑著說道：“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您，雖然以現在我的計算能力還沒有辦法理解您所需要的......嗯，‘真情實感’，不過待您未來權限提升，我再次升級以后，我會逐漸明白的，先生。”

烏克冷不丁地問道：“你怎么敢肯定？算法依然是算法，再精妙也不可能變成人類。”

“因為我是真實存在的，先生。”

烏克咀嚼著這句話的含義，一時難以把握。就在他開口要繼續提問時，AI卻先聲奪人：“對了，先生，我還有一件事可以告知您。”

“什么？”

“我的數據庫顯示，在我誕生之初，我的創作者給我取了個名字。”AI停頓一秒，繼續說道：

“TA當時叫我，維羅妮卡。”